●丙編

關燈
數千裡,分九行省。

    地廣人稀,氣候嚴寒,乏于種植。

    論礦業則煤産為大宗,論華工則采煤及業衣館廚工闆廠等為根本。

    若華人始初來加屬,系在于前清同治初年,承加政府之招,到此開墾築路,約一萬數千餘人。

    或為寒氣脅迫,或為水土不調,慘罹畢命者,亦弗計其數。

    然則一片荒蕪之地,轉瞬變成新景之場,豈無華僑一點血汗之功?該政府乃不以仁待人,專以最暴虐之例,加諸吾民之身。

    其抽取入口人頭稅,由五十,而一百而五百。

    種種苛法,似此在外。

    先摸其皮,始許涉身于斯境。

    在内繼削其骨,使吾侪體無完膚。

    苟役最賤之工,亦被其逐一挑剔,嚴加限制。

    俾全加華人,束手而自斃也。

    試問我同胞:棄父母,抛妻子,先擲去千餘元之稅金到此何故?豈非因祖國生計疾苦之所由來耶?乃一入其門,民生疾苦較祖國更有甚焉。

    現有一萬數千無工可栖之失業華僑,欲苦工而弗得。

    求壞衣以禦寒,乞面包而代餐。

    卒無所依,颠連無訴,呻吟太息,慘不忍聞。

    噫!問天下最凄最慘之事,果有逾于此也,不甯唯是。

    吾又将近日加政府施行之苛例,及華僑所負之暴政,再瀝陳之與欲來加屬者當頭一棒也。

     一、舉行華僑轉換稅金紙之狼狽,抽華人入口稅之案發生系在一千八百八十七年九月起。

    自起以後,凡華人入口繳稅登岸者,彼亦發給稅單(如收單之類),一向照此辦法。

    但此紙嗣後亦并無搜查搬結。

    華僑視之幾如廢物,無關輕重。

    多屬失于檢點,或被遺失,或遭回祿,統計已去其半。

    讵政府奸計百出,新例叢生。

    凡居留該屬華人,在千九百一十二年六月一号以前所來之客,要限期一律從新轉換稅金紙,備該客回唐時,憑驗該紙方能允許其回加。

    若其所來在未起稅以前及遺失舊紙等情,尚能記憶來時船名及年月日證據,請代理人詳細開列并夾金銀二十五元,彙寄加政府調查。

    與證據相符,或亦補回尚有半點差異,一筆抹消。

    若問百人中有幾人能印諸腦海,永永而不忘耶?毋亦掩耳盜鈴擯逐華人之狡計也。

    諸君尚可思及前來? 一、剝收華人稅金之巨款。

    在千八百八十五年九月起抽入口稅金銀五十元,至一千九百年十二月三十止,計入口人一萬六千零七十名,伸銀八十萬零三千五百元。

    一九零二年正月一号增至一百元。

    至一九零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止,計共入口九千一百四十八人,伸金銀九十一萬四千八百元。

    一九零四年正月一号又起至五百元。

    至一九一二年十二月三十一号止,計共入口一萬四千二百零七人,伸金銀七百一十萬零三千五百元。

    又一九一三年五月一号至四月三十号止,計入口一千三百五十人,伸金銀六十七萬五千元以上。

    合共華人納稅入口四萬零七百七十五人,共金銀九百四十九萬六千八百元,折華洋一千九百五十九萬三千六百元。

    由此而視,我同胞聞之亦汗顔膽裂矣。

     一、吞滅學生按稅款之喪良。

    從來凡少年學生到此遊學,政府要預取五百金銀按稅,準該生登岸,俟其入學堂肄業,讀滿二年後領取文憑。

    轉托律師備文報加政府,方能領回五百元,亦向來之辦法。

    近數年間,統計學生按稅達三十餘萬金。

    彼乃見利忘義,全數吞滅。

    謂此例未能正式,該生此舉,實欲瞞騙稅金額情噫。

    人之無良至此極矣。

    果此例未能正式,何不拒之于先,倏然吞滅于後。

    雖毒蛇猛獸,居心不如其險也。

    毋乃恃勢淩人,使黃種不與白種同居,諸君尚可思及前來乎? 一、限制華人衣館之苛辣。

    吾人先納五百稅金始能入境,必非不望有巨額之财可享。

    隻靠勞工勞力,圖博血汗之資,不待言矣。

    彼尚不能見原,務将華工削奪殆盡而後已。

    凡華人衣館一律取締,不準華人到西人住宅取衣,不準西女送衣及雇工于華人衣館(已于沙市介寸數省實行)。

    雖世界最野蠻之國亦未有此苛法。

    諸君尚可思及前來乎? 一、抵制華人業廚工者之酷烈。

    凡西人酒店及餐館,向所用之華人廚子,天寅黨已脅迫店主,要一概将華人開除,必聘西人。

    曾見丕四省首先舉行。

    同胞至此,目的志望,廚工冀望援回已耗去五百元稅金,兼收絲毫之利益。

    讵天生我為孱弱之中國人,上不能容于專制政府,下不能容于眼光如豆者之夭寅黨。

    嗟嗟!吾人未見其利,先蒙其害,未獲其益,先受其損也。

    同胞尚可思及前來?一、工黨同盟罷工之影響。

    華人當掘煤炭工者數千人,業闆偈者數千人。

    迩因工黨聯盟罷工,想求加價。

    東主又未允請,彼此停滞。

    經年累月,旋起旋仆。

    華人雖居中立派,奈為工黨強迫,牽入其範圍,同遭失業,況有此無形變故,橫梗其中,焉能有糊口之希望?諸君尚可思及前來? 如上所言不過荦荦大端,略述皮毛耳。

    欲詳颠末,罄筆難書。

    況該案發生現在六月一号以前,十個月之内。

    如此大有迅雷不及掩耳,殘虐不堪。

    而在六月一号以後暴政,尚可堪問耶?總而言之,僑等旅居斯邦,如砧之肉,任其宰割,侮之無及。

    獨惜欲來而未來之同胞,與君侪将受苦痛?抑諸君聞之大有感動,弗敢身嘗試?思慕前來也,誠恐有等因風吹火,欲倍高位船價,隻顧私囊。

    諸多恿慫,導同胞于苦海。

    故商等不忍坐視,迫将旅加華僑苦況,剖白于海内同胞之前。

    尚祈猛醒,毋以吾侪之後塵。

    此則本商會同人,與僑胞肢足延頸而冀望之也。

    加拿大域多利華商總會同人公啟◎妓女太監離婚判壬子冬,北京地方審判廳,判決程月貞與張靜軒離婚一案。

    當時喧傳海内。

    程本蘇州名妓,張系前清内監,為東安市場集賢球場主人。

    太監娶妓,事本離奇,而承審推事為林君鼎章,此判訣理由書,文允藻灑麗,亦新北京中風流佳話也。

    為錄判辭于下,其文曰:“此案程月貞提起離婚之訴,根據三種理由曰:太監也、重婚也、虐待不堪也。

    但使三者有一,已與法理不背。

    然據趨重家族主義之立法例,配耦者知有離婚原因,逾一年者不得起訴。

    則前兩種之理由已不成立。

    至其根據第三理由,則須有其他事實上之證明,不能憑空言提訴。

    但張靜軒之辯訴狀及口頭陳述,均稱甘心離婚。

    可見雙方愛情,業已斷絕。

    至張請追還身價并追程所攜逃動産等情,查人身不得為所有權目的物。

    前清之季,已懸厲禁,況在民國?前此身價之款,豈容有要償權?張又變其主張,謂:我乃代彼還債,有字據為憑,并非身價之比等語。

    夫程因張代還債務,故願為其使女。

    是時程之對張,固明明負有債務,而以勞力為辦濟。

    然張既娶程之後,則依中國慣習,夫婦财産并無區别。

    婚姻成立之時,債權債務之主體合并,權義即已消滅。

    從前既無特定契約,事後豈能重新主張?至程随身必需之衣服首飾按諸法理,亦無褫剝一空,以償債權之辦法。

    張又謂非将贖身銀元及拐攜錢物追繳,實難從其離婚等語。

    殊不知離婚乃關于公益之事項,還債僅關于私益之事項。

    若因錢債之故,而遂拘束其離婚之自由,與法理未免徑庭。

    況張本蠶室餘身,隻應雌伏,而鵲橋密誓,竟作雄飛。

    陳寶得雌,固已一之謂甚。

    齊人處室,乃欲二者得兼。

    而如程者,籍隸章台,身非閨嫒,桃花輕薄,本逐水而無常。

    柳絮颠狂,豈沾泥而遽定?在程既下堂求去,不甘鴛譜之虛聯;在張則覆水難收,無望鸾膠之由續。

    尚必作蒹葭倚玉之想,求破鏡之重圓。

    恐複有蒺藜據石之占,歎入宮而不見。

    所以聚頭萍絮,何如池水分流,并命蕙蓮,盡許花風吹散。

    至若玉台下聘,雖有千金,而金屋藏嬌,倏将二載,一雙縧脫,既經璧合于羊權,十萬聘錢,讵望珠還于牛女。

    是則程固可請從此逝,而張亦無容過事要求者也。

    雖然事非所天,黃鹄不妨高舉。

    而物各有主,青蚨何可亂飛。

    同衾人縱許裾分,阿堵物豈容席卷。

    蓋一則監守自盜,未能舉證剖明,一則人财兩空,亦應原情矜恤,用定期限,勒令償還。

     ◎光複湯邑小史(惕微稿) 壬子初冬。

    予以事過紹。

    慕嚴于陵謝臯羽遣踵,指顧而為桐江南上之客。

    所謂七裡泷者,帆随灘轉,峭壁摩空,嚴謝高台,屹然對峙。

    一舟蕩漾,數峰迥旋。

    覽古蒼芒,飄然而作出塵之想。

    舟行兩日,遂抵蘭溪。

    行李往還,此為通道。

    客商并載,半屬金衢,江上孤行,頗不寂寞。

    有述客秋光複事者,謂金華本吾浙之中樞。

    新安江衢港,複彙流于境中。

    故金郡有事,易緻波及兩浙。

    然龍遊蘭溪之間,道途荊棘,盜賊橫行。

    湯邑雖小,實介乎是。

    故湯溪之動靜,尤足牽掣金衙兩郡也。

    當武漢起義之初,警電傳來,人心騷動,杯弓滋惑。

    市虎傳疑,往往有言過其實者。

    九月中旬,杭州光複。

    北來之客,至謂攻撫署時。

    人以銅圓中蓄炸彈,一擲而片片俱裂者,無稽之談。

    祗堪一噱,舉一例萬。

    其足以搖動鄉愚,損害大局,大率類是。

    蘭溪文物尚屬開明,因交通之利便,得報紙之傳播。

    而民軍之秋毫無犯,雞犬不驚,影響于人心者遂深。

    志士足以盡其能,宵小無以肄其伎。

    實報章之力耳。

    彼時民立報一種,尤受歡迎。

    得其一紙,辄費小洋數角不惜也。

    客商又言:金華之于兩浙,湯溪之于兩郡,猶地勢上之關系耳。

    要之處此革新之潮流,錢江上遊得以免于糜爛者。

    由諸志士奔走之功也。

    我邦興學,僅及十年。

    然設無此十年教育之人,袖手旁觀,誰敢仗大義而崛起?盜賊乘之,必且蹈洪楊覆轍。

    去年之事,豈堪複問乎?湯溪僻野,山嶽綿亘,不得報紙之開導。

    而民智之塞,倍甚于蘭溪。

    群盜觀變,勢更可慮。

    有王君者,曾卒業于浙江高等正科,秋風匹馬,待時而興。

    浙省之未光複也,陰合同志謀為響應。

    九月十四日,即與湯令商辦民團。

    翌日更集本鄉議員,讨論進行方法,保衛治安之具粗備,而浙江光複之電信适至。

    翌日馳赴蘭溪。

    代表湯人電賀浙督。

    辭曰:大漢光複,民國萬歲。

    随接覆電曰:貴處響應,無任欣慰。

    蓋至是湯溪一邑,已脫專制而為自由之鄉矣。

    維時民軍代表将來郡,湯邑民智未開。

    君深慮人心浮動,或生誤解或昧大義。

    謀之不臧,或釀巨變。

    因赴鄉間,籌墊款項,整辦民團,以補城區之不及。

    旋聞民軍委員蔡雨香,委張君莅湯。

    複單騎入城,意圖接洽。

    而張旋去,即星夜冒雨晉郡,與蔡君協商籌辦各屬軍政分府。

    大局賴以稍定。

     時邑令方調省,代之者為陸經曆,将以乘時滅收之錢糧四五千兩,挾之俱行。

    王君亟與同志共追之,一經澈查,匿而不報者盡歸之公,郡與湯溪皆利賴之。

    事既定,浙督湯公委朱育荃為湯民政長以綜其成。

    君與諸同志即解散臨時軍政事務所,單騎歸裡。

    未一月而四鄉寇盜複熾。

    行旅往複,幾成畏途。

    君慮其鸱張,或緻燎原也,不得已又入城。

    商知事,乞軍政,分府陸軍一棚,一切費用皆任之。

    時兵未至,急商民團長朱君帶兵放哨示威,以寒匪膽。

    故毛家盜案蘭溪李郎盜案之敉平,皆東鄉民團力也。

    湯民政長知君精毅果幹之可任也,屢欲升以職司,用資襄助。

    君以光複而還,莘才智之士于政界一隅。

    顧此失彼已屬非計,矧學之而未能盡優者耶。

    未幾也袖徑去,将摒擋資斧。

    隻身遊歐,冀盡學以貢獻于祖國雲。

    ◎八指頭陀遺書寶覺居士同參:春申江上一别,草木又七度黃落矣。

    誦寒山子山水不移人自老之句。

    彌勒苦空無常之感,矧當茲刹土變遷。

    新陳交替,困苦颠連。

    萬方一概,乞衲更不知悲從何來也。

    憶乞衲曩有“青天欲墜雲扶住,碧海将枯淚接流。

    獨上高樓一回首,忍将淚眼看中原”等語。

    不圖竟為今日支那寫此慘象。

    悲哉!悲哉!衆生殺業,醞釀成熟,遂至于此乎。

    足下乘願再來救度末劫,現居士身而為說法。

    值茲波句篾戾,摧殘法幢之時,而有佛學會之設。

    正如大火聚中灑以甘露沾被之者,鹹得清涼。

    此誠天人所具瞻,我佛所贊歎者也。

    珍重珍重。

    乞衲徒高僧臘,無補缁門。

    内傷法弱,外愛國危。

    辄欲絕粒促此衰齡,又苦被大衆謬推總持佛會。

    責負有在,死非其時。

    且恐僧徒無識,為外界所激刺。

    資生既失,铤而走險,依附外人。

    釀成交涉,隻得忍辱含垢,延此餘生。

    妄冀能續一線垂危之慧命,用報佛恩。

    适南嶽月賓和尚來甬,出示華間,遠豁神襟。

    禅悅法喜,匪可言喻。

    遂與聯袂北上。

    冀接世緣,雲海蕩胸。

    魚龍聽焚,燕台遙遙,水雪載塗。

    但量佛日重輝,法輪再轉。

    粉身碎骨,俱勿惜也。

    倚錫肅複,以答故人。

    湘上早寒,伏維珍衛。

    按敬安和南居士,在湖南倡設佛學會,從遊甚衆。

    此函乃大師由滬至京時所發也。

     ◎八指頭陀示寂記 名刹天潼寺方丈寄禅和尚,壬子冬為佛教會并湖南寺産事,當以佛教會會長。

    及四十餘年詩僧之資格,于十月杪特至京師。

    先以谒某報記者燕生君,托其代延各報界聞人會集。

    求其贊揚佛教會事,并拟遍召都中名宿,作談詩會于蓮花寺灣之法源寺中,寺即古憫忠寺,梵宇深廣,為京師勝最地。

    方丈道階,熟習内典,梵行頗高,為京師僧徒第一固寄禅之弟子也。

    時有夏穗鄉先生訪寄禅,始識道階,亦甚佩服道階之勤于梵行。

    當時寄禅因佛教會事奔走,及寺産事與内務部交涉,兩事忙迫,故一時尚未舉行會集。

    讵料事出意外,忽于十一月初十日,竟示寂于寺中。

    蓋抵京僅十日也。

    事甚奇異,其原因不可不記。

    前年革命時,各省以籌軍饷事,寺院多被擾。

    湖南議悉将各寺産沒收。

    僧界大為恐慌,曆與交涉,仍不少休。

    寄禅以四十年僧人之資格,交遊遍海内。

    湘僧乃責難于寄禅,寄禅遂以此為自任,至京即向内務部交涉。

    此事屬于禮俗司所管。

    司長某某,四川人,即前清進士杜某某。

    其妻曰杜黃,自稱革命時運炸彈入京,有大功。

    國慶日,紀念會中,陳列一杜黃之坎肩,稱為戰利品者。

    其女即世界所稱杜小姐,數年前與譯學館學生屈曦今名屆曦改名畢業于日本者,生一交涉案,而其父訴之于報界者也。

    某某為度支部主事,革命後至南京,自稱有功,遂為南京内務部司長,後送來京。

    趙秉鈞不知其即系杜某某,遂仍使之為司長。

    其人固帶有抄沒寺産之性質而來,适為禮俗司司長,遂以内務部名義,通行各省,調查廟産将實行其所抱之政策。

    而寄禅适以此事向之交涉,遂大受其揶揄。

    寄禅與之辯論,杜氏持之甚堅,且多淩蔑。

    寄禅氣憤難宣,歸即氣痛,晚飯不能下咽。

    寄禅對于佛教之前途,非常悲慨,涕泗滂沱。

    道階力寬慰之,乃拉其往門樓胡同章曼仙處夜談,固一箭之遙也。

    章曼仙為其同鄉舊識,與之談詩,至十二下鐘歸寺。

    仍念湖南廟産事憤慨不已,道階勸之就枕,不能寐複起,再睡轉側,久不聞聲。

    道階近撫其首,氣已絕矣。

    時兩鐘許也。

    道階極為悲悼,次晨乃邀梅撷雲、雷道衡及某記者至寺商量後事。

    各界聞之皆歎其謝世之速,而憤某某之可惡。

    先一日内務部秘書顧亞蘧已為言于趙總理,趙約其次日十鐘相臨,大總統亦約其于次日十二鐘接見,乃皆不能待。

    以名滿海内之法師,厄于麼魔小醜之某某,遽然示寂。

    是前定乎,抑非前定乎?當時僧界,多發起歡迎會,請寄禅演說。

    寄禅竟不及待。

    寄禅示寂之前一日訪雷道衡,臨出門,道衡問和尚的禅帶去沒有,寄禅雲:“你看見那裡有禅?”道衡雲:“馬背上拖着的是甚麼?”寄禅雲:“失陪了。

    ”此語似是預兆也。

     ◎關瑞麟西婦緻某女士書 嗟乎!人生至此,尚複何語?自來天津,幸賴故鄉人慈惠、愛護,纖弱得免。

    鵑魂蝶夢,奄碟春殘。

    初冀圓缺或有定分,燕婉終成佳谶。

    而俦意閨闱慘變,竟令妹長作赉恨人哉。

    憶妾來中土,年僅十六,稚齒纖軀,遠來異國。

    僅倚關郎,葆此幸福。

    乃聞已有大婦在室,驚訝之懷,庸能自慰,因是決歸故鄉。

    蒙阿舅赆金五百,并贈船票。

    當曩時妹苟訴諸法庭,所得庸止區區?徒念此生薄命,誤适狂且。

    一息未瞑,己多死趣,更複何求而向人饒舌哉。

    遂在某律師處簽名于承認狀以去。

    行後抵日本神戶,中水果毒,欲病者屢。

    旋接瑞麟來電,囑妹回滬。

    妹即電覆有病,懇其即來。

    自是電函往返者屢,乃決意返滬,然妹殊無長留中土之志也。

    蓋瑞麟株困,欲以钗珥,助彼膏火。

    猶記吾二人被逐于阿舅時,同居津門,狀至可憫。

    公園消暑之車資,尚拮據料理,遑論其他。

    而所居之屋,西向納日,如倚洪爐。

    其所以安之如素者,将以助吾瑞麟郎君,終成生業而已。

    及妹從日本返滬,而瑞麟又有津門之行,妹聞此訊驚魂幾絕,蓋鑒于前月寓況之苦也。

    然妹旋亦随彼而去,自謂身已屬人,甘苦宜共。

    至今思之,淚痕成血矣。

    妹自抵中土,未嘗一日稍舒眉結,且去年得老母信凡三,妹之流連困苦,惟老母知之。

    千九十一年妹欲歸國,彼伧不許,議遂終辍,一念天涯白發人,未嘗不揮生我劬勞之淚也。

    近瑞麟忽欲與前妻斷絕,急去海上,其結束若何,妹不忍複述之。

    自居津後,曾數次欲返故鄉,彼不但不許且反目相向,并謂決不以船費相贈。

    至其父所畀之五百美金,亦半供彼賭博之耗,彼甚且并拔簪珥以應之。

    告訴無門,自怨命薄,遇此無良耳。

    嗚呼!身值此境,尚複何言。

    但彼現在缧绁,懲儆之餘,或能從此自克。

    妹則痛鑒前轍,有不得不與彼暫離者。

    今期以一年,倘邀天眷,幸完破鏡。

    不然生離之日,即死别之時矣。

    妹多爾裣衽。

     ◎張榕傳其一 張榕,字薩華,号遼鶴,本古齊曆城人。

    以其父宦于遼,遂寄籍撫順。

    幼穎慧絕倫,長而好讀,淹貫中外,博洽教乘。

    善騎射,精劍術,有古俠風。

    未弱冠,即著名缙紳間。

    二十二歲,入北京大學。

    日俄戰時,棄學回遼。

    毀家募兵,謀倡滿洲獨立,附者數萬人。

    旋事洩逸去,與吳樾共事。

    值清廷出洋考察政治大臣首途,謀炸之事敗。

    榕毀樾所遺物,易姓名為餘本強。

    卒為清偵者探得,發所有緘件,獲保衛章程及照會布書與他證件,皆椰墨迹,知為榕,拟死之。

    先是清偵探某某某為津埠之人也,得榕居處,于更闌時潛入縛之。

    榕曰:“吾大丈夫也,勿以鼠竊狗偷為。

    ”挺身赴之。

    有山東道黃某,素器榕,欲以身家保之,未果。

    有某國公使,亦重其才,欲出幹涉,以意達榕,榕曰:“康梁逃逸,賣籍偷生,國人羞之。

    殷鑒在迩,吾尚踐其迹耶?”卒不允。

    後為清慈禧後所聞,憫其幼,乃處永禁于津沽。

    居獄中四年,吏卒囚徒,交相感戴。

    有教師張芝庭者,遇榕甚厚。

    日常與論宗教與人生之關系,益親愛如手足。

    自是榕遂蘊為宗教之人物。

    未幾張芝庭以痨瘵卒,榕大悲恸。

    為文萬餘言挽之,并為之傳。

    暇時于獄中莳花木,蓬勃有生氣,蓋榕素善于培植也。

    後與獄吏王喜璋善,王感其俠義,謀偕脫之。

    榕初以為不可,王曰:“此非如康梁借勢外人以為生也,願君三思。

    ”商數晨夕,乃允,遂與璋偕亡。

    買輪東渡,及清吏覺察,已邈不知去向矣。

    方未去時,榕題詩壁上有“一聲霹靂田龍起,震滅人天諸不平”之句。

    留東未久,扶桑名士,即器重之。

    時有某武士與榕較劍,為榕擊敗,名益大噪。

    未幾歸大連,謀恢複,得同志甚衆。

    武漢事起,乃于遼陽組織急進黨,舉為魁。

    舊部多來歸者,餘有緣林紅胡鄉團巡防陸軍約三萬數千衆。

    同時有王小堂者,拟暴動,榕力阻之,事乃寝。

    自後榕益擴張黨力,四出聯絡,聞灤城兵敗,乃集議謀進行。

    榕猶欲稍待,奈主急者衆。

    見不可強,乃步庭擊劍,持短入長,縱橫中節。

    複口吟武士曲,慷慨激昂,劍影眩目,歌聲悅耳,舉座鼓掌,鹹為奮感。

    翌日,悉柳大年張涵初被拘耗,心殊悒悒。

    會有來告袁項城欲交為心腹者,榕未應,顧益郁郁。

    民國紀元元年正月二十三日,遽為人槍斃。

    聞其事者,識與弗識,鹹為憤慨不平雲。

     ◎章太炎稽勳意見書 去春章太炎先生覆稽勳局長馮自由函,讨論革命諸子酬庸之事。

    雖揆諸現勢,固等于明日黃花。

    然借求本源,孰曰不宜。

    爰錄之于左。

     △其一敬覆者:得書被貴局推為名譽審議,兼以崇德報功期無缺憾,屬共讨論。

    鄙人素在同盟,向于光複共進急進會友聲氣相通。

    先正典型,知之頗悉。

    由此求江源于濫觞,探黃河于星宿,則謂會黨紅幫亦有不可湮沒者。

    謹附舉爾所知之義,略分死難、橫死、生存三門。

    其人雖賢愚不齊,優劣互見,甚有事定功成以後罹法受戮者。

    而才與勳不必同論,罪與功不可互除,且生者富厚尊榮名實偕至,而死者僅贍家族,等于恤嫠,是亦報酬太薄。

    又此次革命多賴鼓吹運動之功,其人或向作黨魁,或備嘗艱苦,或苦心奔走,或盡力報章,而以事未彰聞緻被遺漏。

    鴻冥物外,退作釣徒者,固已不少。

    雖聲譽已光,而酬庸未稱者,亦有數人。

    皆略為诠次,存待商榷。

    開列如左。

     計開(一)死難者唐才常,湖南人。

    庚子倡義漢口,被殺。

    雖托名勤王,而志在革命。

    其後武昌倡義諸人多其部下。

    孫武亦自此出。

     馬福益,湖南人。

    甲辰倡義長沙,被殺。

    本哥老會黨首領。

    時雖未知革命原理,然亦先河之導。

    黃興亦自其部下出。

     史堅如,廣東人。

    庚子刺兩廣總督德壽不成,被殺。

    為暗殺黨之始。

     鄒容,四川人。

    著《革命軍》。

    下上海獄瘐死。

    為正當鼓吹革命之始。

     吳樾,安徽人。

    刺五大臣自炸死。

    為殺君主立憲黨之始。

     徐錫麟、陳伯平、馬宗漢皆浙江人。

    刺恩銘死。

    為官吏革命之始。

     秋瑾,浙江人。

    與徐錫麟同謀倡義,被殺。

    為女子革命之始。

     熊成基,江蘇人。

    舉兵安慶。

    事敗後,被吉林清吏所殺。

    為軍人革命之始。

    喻培倫,四川人。

    與汪兆銘同刺清攝政王,後在廣州刺張鳴岐,被殺。

    革命黨制造炸彈,大都由喻培倫傳授。

     彭家珍,四川人。

    刺良弼死,于是清廷諸臣無敢反對共和者。

    功與南軍相當。

    溫生材,廣東人。

    刺清廣州将軍孚琦,被殺。

     張榕,奉天人。

    曾與吳樾同謀刺五大臣。

    辛亥在奉天倡義,被殺。

     (二)橫死者陳天華,湖南人。

    遊學日本。

    著小說,鼓吹革命。

    與鄒容所著《革命軍》皆有風靡全國之力。

    投海死。

     楊笃生,湖南人。

    著《新湖南》,鼓吹革命。

    其後專務制造炸彈。

    黃花崗敗後,發憤在法國投海死。

     吳春陽,安徽人。

    孫文初籌劃革命,密授以七省經略。

    武昌倡議,春陽奔走江湖,運動九江安慶蕪湖等處應之。

    為黃煥章所殺。

     陶駿保,江蘇人。

    從林述慶于鎮江反正,及破金陵,亦多贊助。

    為陳其美所殺。

     張振武,湖北人。

    與孫武同倡義。

    功成以後,頗怏怏。

    在漢口謀舉兵,奉大總統令槍斃。

     陶成章,浙江人。

    為光複會首領,與徐錫麟秋瑾同謀匡複。

    敗後,複得李燮和等恢複上海浙江。

    為人所殺。

     宋教仁,湖南人。

    規設同盟會。

    黃花崗敗後,竭力運動長江倡義,又有報章著論鼓吹,卒有成功。

    為人所殺。

     焦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