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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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白,一個威吓罷了,正題還在後面,他不安地等待着。

     &ldquo你現在立即去給男爵賠禮。

    &rdquo 埃德加一怔,但是她不讓打斷她的話。

     &ldquo男爵今天已動身走了,你得給他寄封信,我口授你寫。

    &rdquo 埃德加又是一怔,但他母親的口氣是堅定的。

     &ldquo不許還嘴。

    那是紙和墨水,坐下。

    &rdquo 埃德加擡頭望去,她的眼睛顯出果斷和堅定。

    他從沒看到他母親是這樣嚴厲、專橫。

    他害怕起來。

    他坐在那裡,拿起鋼筆,但是把臉深深伏在桌上。

    &ldquo上面寫上日期。

    寫了嗎?稱呼之前空一行!這樣寫:非常尊敬的男爵先生!驚歎号。

    再空一行。

    我十分遺憾地獲悉&mdash&mdash寫了嗎?&mdash&mdash十分遺憾地獲悉,您已離開了塞默林&mdash&mdash塞默林是兩個m&mdash&mdash因此我想到隻能寫信&mdash&mdash寫快一點,字不一定寫得很講究!&mdash&mdash來請您原諒我昨天的魯莽。

    正如我母親告訴您的,我尚處在一次重病的康複時期,易受刺激。

    我經常把看到的事加以誇大,但随即就感到後悔&hellip&hellip&rdquo 俯在桌上弓着的背脊倏地直了起來。

    埃德加轉過身來,他的悖逆精神又蘇醒了。

     &ldquo這我不寫,這不是真的!&rdquo &ldquo埃德加!&rdquo 她用這聲音來威脅他。

     &ldquo這不是真的,我沒有做什麼可後悔的事。

    我沒有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要賠禮?我隻是在你喊叫的時候來救你的!&rdquo 她的嘴唇變得毫無血色,鼻翼在翕動着。

     &ldquo我呼救了?你瘋了!&rdquo 埃德加火了。

    他猛的一下跳了起來。

     &ldquo是的,你呼救過,在外面的過道上,昨天夜裡,當他抓住你的時候。

    &lsquo您放開我,您放開我。

    &rsquo您這樣喊的,聲音很大,我在房間裡都聽見了。

    &rdquo &ldquo你撒謊,我從沒有同男爵在過道裡待過,他隻是陪我走到樓梯&hellip&hellip&rdquo 這種大膽的謊言使埃德加跳動的心為之一停。

    她的聲音并未吓住他,他用晶亮的眼珠凝視着她。

     &ldquo你&hellip&hellip沒有&hellip&hellip在過道上?他&hellip&hellip他沒有把你抓住?沒有用暴力摟住你?&rdquo 她笑了起來。

    一種冷酷的、幹澀的笑。

     &ldquo你在做夢。

    &rdquo 這對孩子來說太過分了。

    他現在知道大人會撒謊,會說些卑微的、大膽的遁詞,會說狡猾的和模棱兩可的話。

    但是,這種厚着臉皮的冷冰冰的否認,當面撒謊,可實在把他惹急了。

     &ldquo那這傷痕也是我在做夢?&rdquo &ldquo誰知道你同誰打了架?可我不要和你争論,你必須聽話,去把信寫完。

    坐那兒去,寫!&rdquo 她癱軟無力,在用最後的力量支撐住自己。

     但是現在埃德加内心卻連最後一點信任的火花也熄滅了。

    人們竟然可以像踏滅一根燃着的火柴棍那樣來踐踏真理,這他想不通。

    他覺得身上冰冷,全身瑟縮。

    他所說的話都變得尖刻、惡毒和肆無忌憚: &ldquo那麼,我是在做夢?在過道裡,還有這兒的傷痕都是做夢?你們兩人昨天在那兒,在月光中閑逛,還有他要領你往下走,這難道也是做夢?你以為我會像娃娃那樣讓人鎖在房間裡!不!不!我才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傻呢。

    我知道我所知道的事。

    &rdquo 他放肆地緊盯着她的臉,這下她的力量全垮了,她不敢去看自己孩子的臉,這就在眼前的、被仇恨弄得扭曲了的臉,她的憤怒狂暴地發作起來了。

     &ldquo去,你必須馬上寫!要不&hellip&hellip&rdquo &ldquo要不怎麼?&hellip&hellip&rdquo現在他變得十分大膽,聲音帶着挑釁的味兒。

     &ldquo要不我就要像打小孩似的打你。

    &rdquo 埃德加走近了一步,隻是嘲弄地笑着。

    這時她伸手就打了他一記耳光。

    埃德加叫了起來,他像一個淹在水裡的人用雙手撲打着四周。

    又是一記,他耳朵裡悶響起來,兩眼冒金星,他盲目地揮舞着拳頭,回擊過去。

    他覺得他打着一塊軟東西,是打在臉上了,他聽見一聲叫喊&hellip&hellip 這聲叫喊使他恢複了常态。

    突然他看到了自己,他意識到這事不得了了:他打了自己的母親,羞恥和震驚,劇烈的恐懼襲擊着他,他感到非逃不可,鑽到地裡,逃啊,逃啊,隻要不再看到這目光。

    他跑出門,沖下樓去,穿過房子來到大街上,逃啊,逃啊,像是後面有條瘋狗在追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