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孔老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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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

     那裡是他出生的地方,那裡有他的故宅,還有他的仇人。

     孔老夫子的眼中,已閃出了淚光。

     五十年已過去了,可五十年前的往事,他從來也沒忘記過。

     不想忘。

    不能忘。

    不敢忘。

     那時候,他不姓孔,他不是教書先生,他也不是龍鐘的老人。

     那時候他風華正茂。

    他有顯赫的家世,有卓絕的武功,有雄厚的财力,有英俊的容貌,有潇灑的風度,有鵲起的名聲。

     他還有一個美麗如天仙的未婚妻。

     可在轉瞬之間,他的家已敗落了;武功保護不了他,仇人的武功比他的更高;财富被投進複仇的行動中,如雪投進洪爐;容貌毀了;風度毀了;名聲也毀了;他的未婚妻也跑了,跟他的仇人跑了。

     他成了一個一文不名的人,一個被所有的人看不起的人。

     這都是他的仇人所賜啊! 他怎麼敢忘記呢? 他要去江南,在臨死之前找到他的仇人。

    他要看見他的仇人死在他面前。

     他要親眼看見。

     他知道他人的仇人還沒有死,他也不敢死。

     他一定要看見仇人死了他才肯死。

     那時候他将含笑而死。

     明天他們就準備啟程去狐狸窩了。

     她們當然不肯讓他一個人去。

    焉知這小子在狐狸窩裡沒有老相好呢? 她們決定要審審他。

     這種審問,當然不會有什麼結果。

    如果硬要說有結果的話,也隻有這一種—— 鄭願又要享他的“齊人之福”了。

     月已殘。

    星正明。

     黯淡的月光和星光照在這片山谷裡,照在谷中活動着的生命身上。

     蛇在婉蜒。

    鳥在沉睡。

    狼在倘佯。

     如果你認真聽,你會聽見蛇爬行的聲音。

    聽見宿鳥帶着睡意的低鳴。

     誰說這裡的夜是寂靜的呢? 一隻憨厚的免子不知為什麼,居然溜進了海姬設了許多禁制的洞口。

     然後這隻兔子就聽到原本很熱鬧的喧鬧聲突然中止了,然後又聽到一個女人在說話: “是隻兔子。

    ” 兔子當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然後那很熱鬧的值笑聲又響了起來。

    兔子溜達了一會,又想從原路出洞。

    但突然碰在了一件什麼東西上。

     似乎是石頭,但又很柔軟。

     這隻憨厚的免于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就被“那件東西”消滅了。

     正在嘻戲着的三個人中,忽然有一個人僵住。

     鄭願從花深深的胸脯間擡起頭,探詢地望着海姬。

     花深深也抑住喘息,轉頭悄聲道:“怎麼了?” 海姬豎起三個指頭,示意已有三個人潛入外洞。

     鄭願傳音問道:“從安甯鎮來的?” 海姬點點頭。

    她的确聽出那三個潛入者來自安甯鎮,因為她和他們一樣,也在伊賀谷受過忍術的訓練。

     忍者都有高超的潛行隐身技巧,有靈敏的反應,更有敏銳的聽覺。

     鄭願傳音道:“海姬,你護着深深,你們倆不可分開。

     外面的三個人,我一人對付。

    ” 又給花深深傳育道:“深深乖,和海姬在一起,我出去把他們幹掉。

    ,……他們從安甯鎮上來。

    ” 花深深點點頭,鄭願已悄無聲息地飛起,溜至門口,向她們做了個示意放心的手勢,猛一下拉開了門。

     門被拉開的同時,一道黑影正從地上彈起,一道烏黑的光影如毒蛇般由下向上襲向鄭願小腹。

     幾乎在一刹那間,鄭願已瀕臨絕境。

    他幾乎已無法做出任何舉動來避開襲來的兵器。

     那是一把劍,彎彎的劍,塗着墨色的劍,刺出時不帶亮光的劍。

    劍疾刺,而鄭願正在向外沖。

    海姬已緊張得渾身僵冷,花深深卻一點也不緊張,因為她深信這“冤家”絕不會解不了一招。

    在花深深心目中,鄭願除了愛受點傷外,實在是比神仙還有能耐的人,而她又精于歧黃。

    她根本已不再為鄭願的性命擔心。

     她隻不過希望他少受傷而已。

     墨黑的劍還沒刺到鄭願小腹,就已發出一聲短促的脆響,寸寸斷裂。

     然後那剛彈起尺半的黑影就又落了下去。

     沒人能看清鄭願究竟幹了點什麼。

    隻不過電光石火般的一刹那,敵人已少了一個。

     海姬已忍不住想沖上去幫忙,花深深卻緊緊拉住她的手,微笑道:“隻要他不為我們分心,根本不會有半點危險。

    ” 這句話說完,鄭願就已微笑着走進門,輕松得就像剛散完步回來似的。

     海姬松了口氣,拍拍心口歎道:“謝天謝地。

    ” 花深深抿嘴笑道:“你這回有點進步,居然一點沒傷着。

    ” 海姬忍不住道:“那一劍要是……”她忽然住口,捂着臉轉過了身。

    花深深也格格脆笑起來,伸手扳過她。

     然後三個人都笑——他們剛才居然就光着身子面對潛入的敵人。

     鄭願止住笑,歎道:“齊人之福享不成了,咱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 他走過去,将她們摟在懷裡,親吻着她們,柔聲道: “隻要你們沒事,我就會很好的,記住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