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賜折扇傳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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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兆南為一陣強烈的好奇之心誘動,輕輕移開木籠,藉着夜色掩護,沿着崖壁向前行去。

     他此時的輕功,已到了踏雪無痕之境,沿壁而行輕若飄絮。

    逐漸的接近了那團黑影。

     這時,方兆南相距那龐大黑影,隻不過兩丈距離,憑他過人的目力,對眼前之物已看的甚是清晰了。

     原來那團龐大的黑影,竟然是一頂轎于,四周都用黑布重重罩住,兩個長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分站在那轎子兩側。

     方兆南一皺眉頭,忖道:“這又是什麼人物?竟然能役使館獸……” 忖思之間,忽聽那黑布垂遮的轎中,傳出來一聲輕微的喘聲。

     兩個長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突然怪頭亂搖,四面探望。

     方兆南吃了一驚,暗道:“常聽人言,獸類的聽覺,大都靈敏過人,莫要被它嗅出氣息來了。

    ” 當下凝神靜息,運氣封注了全身經脈。

     方兆南停身之處,山風迎面吹來,身上的氣息為風勢所附。

    而且那兩個怪猿經過了長途跋涉,氣力耗消過多,喘息之聲,尚未停下,嗅覺也打了折扣,竟然未發覺方兆南的隐身之處。

     隻聽一個怪獸低嘯一聲,那轎前垂簾突然大開,輪聲辘辘,從那巨大的黑轎中,滾出來一輛輪車。

     方兆南暗暗忖道:“無怪這頂轎子,大異常轎,原來這裡面裝了一輛輪車。

    ” 隻見那輪車行了四五尺左右,自動停了下來。

     那輪車後背向後面仰張甚多,一個人平平的躺在那輪車之上,他身上覆蓋了一層黑布,看上去實叫人無法分辨出他是死人,還是活人。

     方兆南暗暗忖道:“看這人怪異行徑,隻怕……” 忖思之間,突聞一聲長長的歎息,傳了過來。

     這一聲長長的歎息,充滿了無比的凄涼,直似要在這一聲長歎中,吐出人生所有的積忿,憂郁。

     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那輪車背椅緩緩的升起,黑色的覆被,以随着微微掀動,露出來一張枯瘦的面孔。

     方兆南窮盡目力望去,隻見那人頭倚靠在輪椅枕上,胸前飄垂着一片雪白的長髯。

     雙目深陷,兩顴瘦削,突起了甚高,雙目甚大,但卻毫無神采。

     他似是無力支撐那瘦弱和疲累的身體,對人生充滿着厭倦,身軀微微掙動一下,突然又長歎一聲,靜止不動,望着天上的星光出神。

     忽聽那老人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叽哩咕吹,說了兩句奇怪的言語。

     那言語似烏鳴,又似夢吃,方兆南竟然聽不懂那老人說什麼。

     隻見那兩個長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齊齊向那轎中奔去,争先恐後的拿出來兩個桃子,送到那老人面前。

     那老人又叽哩咕吹的說了兩句奇怪之言。

     兩個似猿非猿的怪物,長指揮動,剝去了那桃子的皮,老人接過一枚桃子吃了,另一個還給兩個似猿非猿的怪物。

     隻見那兩個怪物咧嘴一笑,把一個桃子,分食入腹。

     方兆南看的大力驚奇,暗暗忖道:“這老人不知是何等人鈞,看去已如将枯之木,但竟能驅使怪獸,唉!江湖上,當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蜂王楊孤,能夠育蜂驅蜂,已使人歎為觀止,這老人竟然能役使怪獸……” 隻聽那老人又在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鵲橋大陣,唉!想不到這丫頭竟然是這等嗜殺……” 隻聽那聲音,愈來愈低,漸不可聞。

     方兆南心頭凜然一震,暗道:“此人似是身染重病,已然到了無法支持自己的軀體之時,難道也是來參與那鵲橋大會不成 隻聽那白髯枯瘦老人,又叽哩咕味的說了兒句話,兩個長發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中的一個,突然縱躍而起,奔行如飛的直向一個山峰之上攀去。

     不多一刻,突聽一陣奇異的嘯聲,傳了過來: 這嘯聲似是在呼叫什麼,尖厲中隐隐含着節拍。

     嘯聲由遠而近,不大工夫,已近身側,一回黑影疾奔而來,将近那輪車之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那疾奔的黑影,也同時為之緩慢下來,正是攀上峰的那似猿非猿的怪物。

     這一連串怪異的動作,在方兆南的心呂中,留下了難解之謎,也更引動他好奇之心,決心要看個水落石出。

     忽然間,由遙遠處傳過一聲尖亮嘯聲,重又劃破了剛剛歸于沉寂的靜夜。

     那黑衣老人擡動了一下身軀,枯瘦的長手一揮,兩個似猿非猿的怪物,同時仰臉長嘯。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對面山峰上,突然閏奔來一口白影。

    白影來勢奇快,眨眼之間,已近那黑衣人的輪椅。

     方兆南凝神瞧去,不禁心頭一震,原來那白衣人竟是梅绛雪。

     一個新的念頭,閃電般掠過他的腦際,暗暗忖道:“這黑衣老人是誰?難道是羅玄? 他還未死麼?” 他有些迷惑了,羅玄這個神奇的人物,在武林中造成無數的隐密,江湖上津津傳誦着他的醫道,但他卻甚少在江湖上露面。

     他享譽之隆,開既往,絕古今,他被上一代武林人物宣揚成神奇的人物,留給了一代武林人物無比的崇敬仰慕,但他的作為卻又不似他那崇高的聲譽。

     無數江湖高手宣揚着他的善行,但那二位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卻不恥他的所為,對這位神奇的人物,方兆南已無法辨識他的正邪。

     一時間萬感交集,愈想愈是茫然。

     隻聽梅绛雪那脆如銀鈴的聲音,幽幽說道:”師父體力不支,怎可跋涉而來?” 方兆南心中一動,暗暗歎道:“果然是羅玄了。

    ” 隻聽一聲輕微的歎息悠悠揚起,一個低沉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昔年我曾為好奇之心,設計了一座鵲橋大陣,在陣中,我動用了各種飛禽。

    走獸,想不到竟然被那丫頭攜去藍圖,唉!如若她已把那座大陣的竅決變化,盡皆領悟,當真不知要有多少人傷在那座陣中了。

    ” 話至此處,突然重重的咳了兩聲,緊接着一陣沉重的喘息之聲。

     方兆南暗暗忖道:“聽他的喘息之聲,似是病的很重,看來我找他比武之事,隻怕難以如願了。

    ” 隻聽梅绛雪柔聲的說道:“師父玄功精深,胸羅奇術,如果能靜心的療傷,總有複元的一天……” 那低沉微弱的聲音,重又響起,道:“唉!藥醫不死病,世無長生方,不論何等内功精深之人,都難永生不死,我這一把年紀,死亦無憾了,隻是,聶小鳳那孽……” 又是一陣連續的咳嗽,中斷了他未完之言。

     梅绛雪道:“師父不要多說話啦!還是安心養息病勢吧,此地夜寒露重,找一個可避風露地方去休息一下再說。

    ” 那低沉微弱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道:“不行,我已是油盡燈枯之人,随時可能絕氣而死,那鵲橋大陣,關系着整個武林的命運,世人均不知破解之法,隻伯難以逃出她的毒手……” 聲音微微一頓之後,又接着說道:“但願皇天能延我幾日壽元,破去那孽徒鵲橋大陣。

    ” 梅绛雪似已無法按捺下好奇之心,說道:“為什麼叫鵲橋大陣呢?” 那黑衣老人答道:“我利用鳥獸的遊動,變化陣勢,傳灑毒藥,但陣中烏語花香,美女歌姬,翠袖紅裳,看上去耀眼生花,藏殺機于绔麗的風光之中,以鵲橋為界,生死兩域,故名鵲橋陣。

    ” 梅绛雪道:“原來如此。

    ” 那黑衣人突然緩緩挺身坐了起來,道:“我恐怕不行了,快扶我起來。

    ” 梅绛雪道:“師父好好的躺着休息,起來幹什麼?” 那黑衣老人道:“在我坐的輪椅之下,藏着鵲橋陣組成的一幅藍圖,另附有破解之法,聶小鳳自負聰明,卻不知我早已有準備。

     我設計那鵲橋怪陣之後,就苦思破解之法,終于被我想了起來,記在一本經文之中,我如死了之後,你要好好的詳閱那破陣之法,要知此事關系太大,不可漫意輕心。

    ” 梅绛雪道:“弟子記下了。

    ” 她扶起羅玄,探手在那輪椅上摸了一陣,果然找出一本經文。

     那黑衣人又道:“你收起此書之後,就在此地,給我找一個埋身之處。

    ” 方兆南吃了一驚,暗道:“難道他有未蔔生死之能,預知死期麼?” 梅绛雪藏好經文,接道:“師父快請休息一下。

    ” 那黑衣老人似是心事已完,點點頭,又躺卧在輪車之上。

     方兆南此刻已完全确定這枯瘦的老人,就是那被武林人渲染為一代人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