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遭追殺師伯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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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聞慧瑛玫嬌笑一聲,問道:“你摔的可疼麼?” 方兆南定神望去,隻見周慧瑛兩手抱膝,依壁而坐,滿臉笑意,毫無痛苦之色,才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道:“還好,師妹摔着沒有?” 周慧瑛道:“怎麼沒有摔着?不過摔的不重罷了。

    ” 方兆南打量了四周一眼,笑道:“這地方倒是不惜,隻可惜太潮濕了一點。

    ” 周慧瑛忽然皺起眉頭道:“不知道石室之中,有沒有别的出路,如果隻有來時那條穴道,咱們隻怕要餓死在這裡啦!” 方兆南運足目力,向上一看,不禁一皺眉頭。

    原來這石室地底,相距穴口足足有二丈多高的距離,石壁光滑如鏡,毫無惜足着力之處,以自己輕功而論,絕難躍越兩丈多高。

     他心中雖感愁慮,口裡卻笑着答道:“不要緊,這區區一座石室,豈能真的把咱們困在這裡……” 忽聽石室一角,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冷笑,道:“你們既然到了這裡,今生今世就休想出去!” 聲音凄厲,聽得令人毛發悚然。

     周慧瑛哎喲一聲,疾向方兆甫身們偎去,問道:“這是不是人的聲音?” 方兆南也被這突如其來,凄厲刺耳的聲音,驚的一身冷汗,重重咳了一聲,壯着膽子,問道:“你是什麼人?” 口中在問問話,右手卻探摸出火折子一晃,亮起一道火焰。

     忽聞微風破空,黑暗中飛宋一物,正套在他舉着火折的右腕之上,剛剛晃燃的火折一閃而熄,但覺一股強勁之力一拖,身不由主的被拖了過去。

     周慧瑛大吃一驚,一按背上劍柄彈簧,咧的一聲,抽出寶劍,道:“哼!不管你是人或是鬼,我都不怕,快些把我師兄放開,要不然……” 寶劍一揮,黝暗的石侗中,立時閃起一道銀虹。

     石室一角,重又響起那尖厲的冷笑之聲,一物破空直飛過來。

     周慧瑛揮動手中寶劍,橘削趔會,哪知飛來之物,竟似長了眼睛一般,忽的一沉,已套在她握劍的手腕之上。

     這手法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奧妙絕倫,巧勁拿捏的恰到好處。

     周慧瑛眼看着一個索繩結成的環圈,向手腕上套來,競是無法閃避,隻覺手腕一麻,寶劍當堂脫手。

     那繩索環圈正套中她的右腕脈門,對方用力一收,周慧瑛身不由己的也被人拖了過去。

     她乃生于初次和人動手,想不到連對方人影還未看到,就被人用繩索套住手腕,活捉過去。

     心中既驚又怒,剛想開口罵他幾句消消心中之氣,忽覺”肩井”穴上一麻,又被人點中了穴道,摔倒地上。

     周慧瑛穴道雖然被點,但神智未昏迷,隻覺一隻枯硬的手,在她身上慎來摸去,芳心大感羞急,苦幹穴道被點,既難開口喝罵,又無法逃避他人的搜摸,着急得熱淚泉湧而出。

     最妙的是她摔倒的姿勢,背人而卧,除了可見一個枯瘦有如鳥爪般的怪手,在她身上到處搜摸之外,連對方面像如何,也無法看到。

     忽然,那隻枯瘦的怪手,搜摸到她前胸之處,突然停下來,手指輕輕一劃,周慧瑛衣衫,立時應手裂開了一道半尺長短的裂口。

     那人手指所用力道,恰當至極,不輕不重剛好把她衣服劃開,卻一點也未傷到肌膚。

     周慧瑛心中很明白,那怪手停留之處,正是父親要她轉交西湖栖伍嶺垂釣逸翁林清嘯之物存放之處。

     周佩在交她此物之時,曾經再三諄諄柏囑,要她妥為保管,現下被人取去,叫她如何不急。

     但覺那枯瘦的怪手,緩緩取去黃絞小包,緊接着耳際響起嘶嘶之聲,顯然那人已打開小包。

     大約一盞熱茶工夫之後。

     周慧瑛突覺自己被點穴道之上,被人一推,登時血脈暢通。

     她暗中運氣一試,覺出穴道已解,正待挺身坐起。

     忽聽身後響起一個尖銳、冷漠的聲音說道:“女娃兒,你如想借機會逃走,我就捏碎你全身關節骨骼,要你嘗試一下世上最慘酷的苦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留在這裡,陪我一輩子。

    ” 這幾句話,說的陰氣森森,聽得周慧瑛呆了一呆,道:“你不把東西還我,要我走我也不走!”說着話,轉頭向後望去。

     一瞧之下,驚得她全身一震,趕忙閉上眼睛,心底寒氣上冒,頭上冷汗直流。

     原來那人形狀的鬼怪,不但是見所未見,即使作夢也是難以想到。

     隻見他發長數尺,全身赤裸,仰卧在一塊大青石上,臉上疤痕交錯,自小腹以下,肌肉都已幹枯不見,隻餘下幾根森森白骨的架子,左膏軟軟的垂着。

    單餘一條右膏能動,握着一幅黃絞繪制的圖案。

     那怪人似已限出周慧瑛驚恐之恰,忽然輕輕歎息一聲,柔聲說道,“女娃幾不要怕,四十五年前,我也和你一樣的美麗,也許比你更美一點,不知有多少自負寸貌雙絕的男孩子,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周慧瑛睜眼瞧了一下,打了一個寒噤,接道:“當真有這回事麼?” 她乃天真未混之人,目睹他鬼怪之狀,如何肯相信她之言,不加思索的就間了一句。

     長發怪人怒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忽又輕輕一歎,道:“這也難怪,像我眼下這等鬼怪面目,别說你不肯相信我之言,就是換了别人,隻怕也難相信,可是,我說的話,卻是千真萬确的事……” 她似是勾起凄涼的舊事,賜然長歎又道:“其實,一個人生的醜怪與美麗,又育什麼區别呢?縱然生前嬌美如花,但死後又能給人世間留些什麼?還不是一堆白骨?” 周慧瑛聽她說話聲音,愈來愈是謙和,不覺膽子壯了許多,接口問道:“老前輩為什麼會被人加吝囚禁這石室中呢?唉!你在這等陰暗潮濕的地方,度過了很多年的歲月,真是可憐。

    ” 長發怪人突然冷笑一聲,道:“我被人用一種謾性的化肌消膚毒藥,塗在身上,囚居在這石室之中,熬受着世界上最慘酷的化肌消膚之苦。

     不過,害我的正兇,已經被我殺了,總算稍出胸中之氣,如果我沒有遭人暗算,落得這般下場,哼!那就不知道我還要殺多少人了……” 周慧瑛聽她口氣突然間又變得冷峻異常,夜暗之下,隐隐可見她雙目中閃動着惡毒的光芒,不禁心頭暗生凜駭,忖道:“這人忽喜忽怒,性格叫人難以捉摸,怎生想個法子,和師兄早些離此才好。

    ” 她心念正在轉動之際,忽又聞那長發怪人長長歎息一聲,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早幾年來呢?” 周慧瑛聽得怔了一怔,道:“這石洞深在山腹之中,平常之人,如何能到,再說,我們也不知道這石室之中囚居有人。

    ” 那怪人拿着黃綴圖案的右手,突然向後面石壁之上一推。

     但聞喳的一聲,一陣涼風迎面拂來,耳際間水聲瀑漏,迎面露出一片夭光,繁星閃爍,室中景物清晰了不少。

     周慧瑛側頭望去,隻見方兆南伏地而卧,左臂圈掩臉邊,剛好把目光遮去,難見室中景物,心中甚是驚奇。

     她暗付道:“這怪人隻留下一條右臂,但她點穴手法的巧快,縱是雙臂齊全之人,也難有她這等高強的本領,随心所欲的點中人的穴道不算,而且能在一瞬之間,連點中數人數穴道,對方摔倒的姿勢,以及腿臂的放置,似乎都在她計算之中。

    ” 她幼随父母,習練過點穴之法,是以,一望之下,立時看出方兆南被人同時,煮中了數處的穴道。

     那怪人望望天上墾辰,道:“現下已是五更過後時分,再等片刻,天色就亮了,如你們能旱來幾年,我腿上肌肉尚未校毒藥訛去,那該多好,可是現在晚了,縱然我再能熬上歲月,隻怕也來不及了。

    ” 她自言自語,盡說些心中之事,周慧瑛如何能聽得懂,愕然相同,接口不得。

     突然間,夜色中傳來一聲呼喚“娘”之聲,其聲清脆,如嗚佩鈴。

     那長發怪人低沉的歎息一聲,道:“你回來了?” 周慧瑛奇道:“怎麼?老前輩還有位女兒在這裡麼?” 長發怪人笑道:“嗯,不信,你可要看看我的女兒麼” 周慧瑛暗暗忖道:“你女兒如能從壁間石洞中爬了進來,想那外間定能客有着足之處,我和方師兄大概也可以爬得出去。

    ” 心中盤算着主意,口裡卻笑着接道:“既然有位姐姐在此,最好能請她出來和晚輩等見上一面。

    ” 長發怪人右吝向洞外了探,取進來兩個又自又大的雪梨,緊接着響起一陣鳥羽劃空之聲。

     眼前白影一閃,在那長發怪人仰卧的青石櫥旁,纂然間,落了一隻罕見的高大白毛鹦鹉。

     雪羽在夜色中閃閃泛光,兩隻圓大的眼睛,不停的轉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