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伯集巻一

之道統所賴以繼之于無窮者也本之弗端則其學也為儒生口耳之學而何以造于天徳之精人君之政非徒以飾文為也任君師之責為治教之宗固羲皇以來之道統所頼以衍之于不替者也要之弗審則其政也為後世粉飾之政而何以臻于王道之極惟求端于本而不徒事于口耳之粗則愈涵泳而愈充周時敏之餘皆實學也聖徳所以同天而至治之原于此乎端矣惟緻審于要而不徒事乎粉飾之具則愈敷施而愈恢廓推行之際皆實政也而至治之化于此乎成矣學以基政政以顯學道合一而不偏學務其本政舉其要事不勞而可舉自古帝王不出邃密之中而道積厥躬萬世稱至學不煩措置之力而事得其理萬世稱至治者此道行也況出震維新正道岸誕登之始繼離方早正人心望治之初可不取其所當急者以為典學之本擇其所當先者以為立政之要也哉欽惟皇帝陛下弱齒含元岐嶷神授十齡出閣溫文日新正位宸極而玄徳愈光委政耆碩而王猷益擴嘉納帝鑒圖說而披覽不倦一舜典堯谟之式命書四箴六箴而顧諟不忘一湯盤武幾之銘近又渥經筵之賜嚴觐史之饬葢學已至矣政已弘矣轶于唐虞三代之盛矣乃猶不自滿假進臣等于廷俯賜清問首舉商周之訓次及漢唐宋君臣之事而終策臣等以典學立政之要慎始笃初之規豈意臣等集先聖之術明當世之務有足以禆萬分之一者乎而臣非其人也雖然臣愚學慚稽古志切摅忠敢不披瀝罄竭以對臣聞之君者天之子也民之主也為徃聖繼絶學者其道也為萬世開太平者其責也故美玉不琢則射鬥之光不生寳鑒不拭則映日之輝不發聖人不學則光天之徳不耀甚矣哉學之弗可已也然不曰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嗣服之始學其不尤要乎家而無政則大夫無以着浚明之勲國而無政則諸侯無以樹亮采之績天下而無政則天子無以布清寜之化甚矣哉政之不可忽也然不曰慎厥初惟厥終終以不困不惟厥終終以困窮嗣服之始政其不尤要乎是故臨朝願學臨政願治凡為哲後者皆然而始尤重也論學以輔徳論政以輔治凡為良弼者皆然而始尤切也粵稽諸商太甲髙宗善守成者也臣考其初則有伊尹傅說之誨矣人紀之修風愆之戒非伊之所為訓王者乎遜志之益聰明之憲非說之所為诏王者乎臣言焉君行焉此所以終允徳而靖殷邦也故終商之世而曰中興之令主者必推太甲髙宗也載稽諸周成王亦善守成者也臣考其初則有周公之誨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非訪落之詩所為作乎稼穑艱難政事勞瘁非無逸之書所為戒乎臣言焉君聴焉此所以觐耿光而揚大烈也故終周之世而曰繼述之賢君者必推成王也然學勤矣而所以典其學者有本政勤矣而所以立其政者有要三代以後此義不明強學之主誠代有之而記誦之習興矣光武夜分講經而昧三公之體大宗歲周禦覽而失兄弟之義英宗不廢講讀而暗禍階之萌顧洪業之建乃出于不事詩書之漢髙此其故何也天授之資固足以創大業而惟其棄焉不學學焉無本此髙之所以止于髙也勵精之主誠代有之而粉飾之風盛矣始皇衡石程書何補于秦之亂文帝衛士傳餐何益于隋之亡宣宗汗服而不倦何禆于唐之衰顧緻理之效乃出于清淨無為之漢文此其故何也玄黙之修固足以緻治平而惟其政之不更立之無要此文之所以止于文也天啟休明生我皇上日親講幄而進學之志寒暑不忘日咨輔臣而求治之思細大不廢蓋法天行以勵學獨超于章句之外憲天道以出政深探夫理道之原即商周之主不能過之即詩書所稱何以加焉我二祖八宗之丕緒真足以揚于不墜矣顧臣伏讀聖制有曰論者謂帝王之學與韋布不同葢不在章句間也不知舍章句之外又何學欤又或謂主好要則百事詳所謂要者果安在欤臣有以見陛下之心望道未見之心也視民如傷之心也夫帝王之學與韋布不同此程子之言也所謂知學之本者也主好要則百事詳此荀卿之言也所謂知政之要者也是故往代之臣各執其見以陳正始之谟而往代之君亦各因其谟以禆正始之治如漢自仲舒天人三策之後有王吉變俗之論匡衡審尚之疏與夫六戒四儀之陳貢禹節儉之勸陳寵蕩滌煩苛之議皆為當時學與政設也然而諸君之最著者不過表章六經臨雍拜老吏多循良治多聰察無他本與要不在也宋自先天元佑之間呂公着陳十事以助新政司馬光獻三劄以隆治平與夫熙寜間程颢有稽古正學定志之說皆為當時學與政設也然而諸君之最著者不過雅好儒術崇尚文學紹述有聲乂安數載無他本與要不在也然則本何在乎聞之上學以心下學以耳欲得其本純心之道不可不講也要何在乎聞之用人者用天下而有餘自用者為天下用而不足欲得其要任人之道不可不講也請因聖問之所及而極論之陛下終篇策臣曰爾多士習先聖之術明當世之務其為朕折衷衆論究其指歸典學何急立政何先或古今異宜創守殊軌悉茂明之以副朕慎始笃初之意臣愚以為人之一心操存舎亡其幾至可畏也況人君之心百欲攻之一念弗純欲且乗之入焉其系于學之進退非淺小也必也戒懼于不睹不聞之時慎獨于莫見莫顯之頃至善為的主善為師不息不移允迪可期帝王為學之本或者其在是欤譬則水焉清之終日可見眉睫不過一撓莫辨方圓誠不可以不慎也故曰日月久照不改其眀星辰久旋不改其度聖人久于其道不辍其功學至此天下之至學也非裝綴為能品藻為工矻矻終年者比也人之一身一日二日其事尚難兼也況人君之一身百責萃之一有弗任則事且因之以隳焉其系于政之得失非淺小也必也精其擇于任用之初專其任于簡畀之後不信讒間不責細事惟和惟一政事乃乂帝王為政之要或者其在是欤譬之禦焉輗軏不具其何以行有其輔之一日百裡誠不可以不審也故曰酒非曲蘖則無與成羮非鹽梅則無與和君非賢臣則無與治政至此天下之大政也非出納必躬案牍必親厪厪守法者此也此所謂典學之大本也立政之大要也然臣又有獻焉純心以為學而任人之本即存傳曰為政在人取人以身此之謂也任人以立政而輔學之資有頼經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徳此之謂也顧臣不患陛下弗純心以為學而慮聰明之太過或以為商周之主不足法而求于學之外焉不患陛下弗任人以立政而慮英敏之太過或以為商周之君不足法而求于政之外焉求于學之外則索之愈髙而失之愈逺将有談正道而尚曲學如公孫弘之惑武帝矣求于政之外則更之愈急而行之愈敝将有口堯舜而心桑孔如王安石之惑神宗矣此臣愚之過計固然而亦豈可以弗早戒哉伏願我陛下上畏天地近法祖宗無以學至矣而骛于髙逺無以政成矣而事于紛更無以深居而好逸遊無以物力豐盛而事土木無以海宇升平而事逺夷無以安處深宮而狎近習則道徳髙厚治化洋溢内恬外熙瑞應祥集虞夏商周不足侔矣況漢唐宋乎哉臣不識忌諱幹冒天威無任戰栗隕越之至臣謹對 宗伯集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