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關燈
起煙。

    筱月桂伸手自己取了一支,點上火,不過一口也未抽,等着煙自己燃盡。

    本來沒有多長的路,也不知怎麼一回事,遇上兩處修路,得繞道而行,車走了很久很久,兩個人僵在那裡不說話,直怄得臉色灰白,精疲力盡。

     餘其揚把筱月桂送到黃佩玉的桌位前。

     “小心肝,想死我了。

    ”黃佩玉攬住筱月桂,把她拉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

     “不生我氣嗎?老頭子。

    ”筱月桂撒着嬌。

     “哪裡的話,女人朝男人耍耍小脾氣,也是挺有趣的事,說明你在乎我,對不對?” “我才不在乎你。

    ”她朝他身上打了一下。

     餘其揚走到黃佩玉邊上,說:“黃爺,我先走了,家裡有點事。

    ” “什麼事,這麼急?”黃佩玉與筱月桂相視一笑。

     餘其揚說,他的老婆來了。

    筱月桂一驚,因為從未聽說他有老婆,黃佩玉也沒有聽說過,兩人都擡起臉來看餘其揚。

    餘其揚解釋說,母親生前與一同鄉好友指腹為婚,母親亡了,那同鄉的女兒雖是從未見面,卻已長成二十五歲。

    本來他早就忘了此事,那女子現今也是孤身一人,生計無着,來投奔他。

    如此局面,不認這個事,是不講孝道,對不起辛苦一生的母親。

     筱月桂心都涼了,原來這兩日餘其揚屢次來找她,卻一直欲言又止,是想說這件事。

    現在他是故意借黃佩玉在場這機會說破,叫她傷心也無從傷心。

     “那我們要恭喜你了,是不是?”她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對餘其揚說,并用手捅捅黃佩玉。

     黃佩玉馬上懂了,說:“當然,其揚,我要為你大大操辦。

    ” 餘其揚卑謙地表示謝意,但也沒有多說,隻是希望告假。

     這天晚上筱月桂與黃佩玉回到康腦脫路。

    黃佩玉關燈前,筱月桂墊上一條毛巾,說是怕弄髒了床單。

    因為她經血一直不幹,兩人未有房事,沒一會兒筱月桂就睡着了。

    黃佩玉撫摸着她,手伸到她的下身,有紙和布帶,他手往裡摸了一下。

     黃佩玉上衛生間,一看自己的手,果然有血,他這才放了心。

    回到床上,幾分鐘不到便打起呼噜。

     筱月桂被他弄醒,怎麼也睡不着。

    她睜着眼睛,看着漆黑中的天花闆。

    餘其揚和她兩人在教堂裡,有好幾排天使般清靈的孩子在唱着聖歌,她的心在歌聲中潮起潮湧。

    神父在主持婚禮,她穿着最時髦的西洋白婚紗,他是一套燕尾西服,他與她交換戒指,接吻。

    有照相師在對着他們拍照,她甜蜜地與他相視一笑,定眼一看,他變成了黃佩玉,那神父變成了常力雄,常力雄甩着白袍大袖怒罵她:“怎麼可以與這人面獸心的東西在一起?” 她吓醒了,一看那黃佩玉還是打着呼噜。

    她覺得口渴,便下了床,赤腳到一樓去取水。

     喝了水,她就坐在沙發上,月光照着她,她毫無睡意,隻好從抽屜裡找了根雪茄煙,點上火抽起來。

    一時忘了,抽真了,嗆了起來。

    她的右手有點發麻僵硬,用左手狠掐右手指頭,才感覺血流暢通。

     此後很久餘其揚沒有到戲園來,也未開車來接過她。

    有一天她随黃佩玉到老順茶樓去,三爺師爺和其他洪門弟兄都在,就餘其揚不在。

    所有的人都在開餘其揚的玩笑。

    有人說,餘其揚守着老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在一門心思在辦喜事。

     “定了下周日。

    ” “我要親自為他主婚。

    ”黃佩玉說。

     筱月桂聽了還是高高興興的,她心想,你餘其揚結婚,我不僅無所謂,而且還會送你一份像樣的禮物。

     她與黃佩玉說了,要去為餘其揚備一份結婚禮物,連這個捏錢在手裡會發馊的黃佩玉也都大度起來,“盡管買,錢由我付。

    ”他對餘其揚結婚的事還真是由衷地高興。

     “黃爺待手下人就是好。

    ”筱月桂乖順地點點頭,“餘其揚是苦出身,能有今日,全是黃爺栽培。

    ” 黃佩玉讓司機送她去南京路華大公司代為采購。

    筱月桂一家鋪子一家鋪子地逛,看到一張架子床,非常漂亮。

    全栗木雕的花瓣,木質油亮,而且幾乎是她見過最寬的床,連一品樓定做的床都沒有這麼寬。

    她猜測着,若餘其揚看見了這床,會作何感想。

     店主很有心計,把枕墊替她擺正一些,“小姐喜歡,不妨上去躺一躺?” 筱月桂看看店主,店主倒是誠心誠意。

    她脫了高跟鞋,上了床,床舒服,尤其感覺寬闊,如一艘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