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關燈
家的時候,又看到了一座險惡的大山。

     “好了。

    我們就談到這裡吧。

    很希望我們能繼續合作。

    還有一個很具體的問題,我的學生魏曉日先生,會再同你商量的。

    在我看來,那不是一個問題。

    但我們卻必須解決它。

    當然,如果那個問題不解決,什麼都無法繼續下去了。

    ”老頭頗有深意地點了點頭,就獨自走了出去。

     偌大的貴賓室裡就剩下了魏曉日和蔔繡文兩個人。

    兩人同時想:這就是醫學的珠穆朗瑪。

    他的冷,他的不可一世,他的傲慢和天真,都一覽無餘。

     空氣顯得很沉悶。

     “其實這些話,你可以直接同我說啊。

    ”蔔繡文低聲說。

     這種低低的耳語般的聲音,深刻地表明了她對魏曉日的親切。

    剛才這段時間,對魏曉日來說,很不輕松。

    他了解先生,知道先生會把這一場談話,進行得絲絲入和。

    他知道會留下這樣一份生命契約,這也是先生此次親自出馬的關鍵所在。

     但先生的出手,仍比他的預計,要冷峻得多。

    一個孕婦,嘔吐不止,當一般的女人纏着丈夫撒嬌的時候,她還要面臨這樣艱難的選擇。

     他有意拉開距離,說:“是的,我可以同你說。

    但先生非常看重血玲珑的方案,所以他要親自同你說。

    學生是擋不住老師的。

    而且這些問題,果真的十分緊要,先生想知道你們的确切想法。

    人命不是兒戲。

    ”還有一句話,他無法和盤端出。

    在某些關鍵問題上,他同先生的看法并不完全一緻。

    他不能代表先生,先生也不能代表他。

     蔔繡文說:“我懂了。

    需要我負全部的責任。

    我不怕。

    不必和我的丈夫商量,我就可以回答剛才的問題了。

    這件事,我不會同任何人說的,請你和鐘先生放心。

    從現在開始,我就閉門謝客,找一個穩妥的理由,也不再工作。

    使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我懷孕這件事。

    生下孩子,我就交于你們,生死都不再過問。

    隻求你們醫好我的早早。

    至于那個孩子,就當它不是一個人,隻是一瓶藥好了。

    就算這一切都空費了心血氣力,我也無怨無悔。

    古人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假若上天真要收了我的早早去,我費了這番心血仍不能挽回她的性命,這孩子也怨不得我把她帶到這世上一回了!” 蔔繡文說得錐心泣血,但魏曉日不為所動,淡然說:“你的想法,正是先生所要求的。

    隻是你最好再同夏先生商量一下。

    ” “不。

    不必了。

    夏先生和我的意見是一緻的。

    ”蔔繡文很有把握地說。

     “但是,我們下面要談到的這件事,您一定要同夏先生商量……”魏曉日皺着眉頭說。

     “什麼事?”蔔繡文詫異。

     “這個……”魏曉日仔細地斟酌着詞句,怕吓壞了眼前疲憊已極的女人。

    他不敢說,但他必須說。

    他不願說,但他隻有說。

    他想說得盡量婉轉一點,但怎樣婉轉對事實真相都毫無補益。

    他憋了這麼半天,用盡腦汁,也想不出還有什麼點到為止的說法。

    他不斷推遲着說出這句話的時間,希望能有什麼變化,使得這句話不必說出,就瞞天過海而去。

     但是,時至如今,所有的努力都宣告無效,隻有圖窮匕首見。

    背水一戰吧,該發生的都要發生。

    說了,就單純了。

     “這個……你所懷孕的胚胎的基因系統化驗出來了,一個女嬰。

    但是,她和夏早早的基因系統顯示極大的差異……”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懷的這個孩子的骨髓同早早的不一樣,不能用……所以我還得另懷一次孕……是這樣的嗎?”蔔繡文驚恐地回答道。

     “從理論上講是這樣的……”魏曉日語焉不詳。

     “噢,不要緊的。

    ”蔔繡文顯示出令人敬重的大将風度。

     “魏醫生不必擔憂,我早已想到這種可能了。

    我不怕。

    一次不行,我就打掉這個孩子,再來一次。

    直到懷上一個和早早骨髓配型相同的孩子……我豁出去了。

    ”蔔繡文悲壯地說,帶着破釜沉舟的勇氣。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他必須把話說完。

    這是老師交待給他的,血玲珑計劃成功與否,全在于此。

    鐘百行在這之前所做的重重鋪墊,也是為了讓這個環節出現的時候,該掃清的都已穩妥解決,獨利一個症結。

     魏曉日眼睛看着别處,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很平淡。

     他說:“根據基因化驗的結果,夏早早與你身上現在的胎兒,不屬于同一個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