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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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寒冷,已經病了。

    我要給它壯陽和滋補的力量。

    它筋脈攣縮,不得舒展,我就給了它舒筋活絡的通達之藥。

    剛才我嚼了它的葉子,感覺到寒氣已然入裡,這藥裡更增添了溫中散寒的重劑……從今以後,你天天用那瓦罐裡的藥液1OOCC,兌上十倍的溫水,在正午時分,塗抹它的葉片,餘水澆灌在根部。

    這是治标,至于治本,就靠這些藥渣的力量了。

    ” 鐘伯母半信半疑地拿了方子,一邊走一邊說:“老頭子,你以為你是武則天嗎?竹子能聽你的?等着明年夏天,用這些竹竿支蚊帳吧!” 鐘百行在後面應道:“不管藥效怎麼樣,蚊帳是不必支的。

    現在有空調了。

    ” 臨出院門的時候,鐘伯母又回過頭問:“老頭子,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鐘百行悠然答道:“百分之十吧!” 鐘伯母一個急停,差點崴了腳脖子,說:“老頭子,你這不是耍弄人嗎?我不去了,還是在家給它們支個窩棚,心裡踏實。

    ” 鐘百行說:“百分之十就不錯了。

    你支個窩棚,那隻有百分之一的把握存活。

    我這法子,一下子比你提高了十倍,你怎麼就不算算這個賬?” 鐘伯母想想,老頭子說得也有幾分歪理,便拎着個大提包走了。

    她估計那些藥,體積小不了。

     在鐘百行先生的調治下,南丁格爾終于在北方紮下了根。

    凡到鐘先生家來的人,都要欣賞這北方罕見的翠竹。

    不過有這種運氣的人不多,因為鐘先生很不願他人拜訪。

    特别是無謂的應酬,一概全免。

    對南丁格爾,也再不上心了。

    就像他醫治好的病人,他隻在他們重病的時候,全力以赴。

    病一旦去,和病人的緣分就盡了。

    或者說,他的興趣就完全轉移到新的病人身上了。

    視從前的病人為陌路。

     魏曉日讀博士生時,正是南丁格爾竹從燦爛歸于平淡的轉折期。

    他曾問過老師這是為什麼? 鐘先生說:“這竹就像是一個嬰兒,當醫生的把他平安接到世上,看看四肢百骸正常,就送他出院。

    以後他長好長壞,就與醫生無關了。

    我隻是要證明在這樣高緯度的地方能長竹,現在結論已得到,就不必拘泥于此了。

    ” 魏曉日由此想到老師對待他的學生,大緻也是如此吧? 因此,他畢業之後,很少同老師見面。

    有的時候,敬仰一個人,就是更少地和他聯系。

     這一回,不得不來。

    魏曉日鼓足勇氣,按響鐘百行先生家的門鈴。

     “請問,您找誰?”一個女傭探出頭來。

     “我找鐘先生。

    ”魏曉日許久沒來,老人家看來體力終是不支了,隻得雇人了。

     “事先約好了麼?”女傭謹慎地問。

     “我是先生的學生,叫魏曉日。

    先生給過我特許,什麼時候來都是可以的。

    煩請通報一下。

    ”魏曉日解釋。

     他知道先生的生活節奏,此時正是喝咖啡的時候,比較起來,是先生一天裡最能接受被打攪的時間。

    先生一定在和師母聊天,借以知道外面的事情,他常戲稱這是一天當中的“放風”。

     女傭刻闆地笑了一下說:“對不起,我剛來。

    不曉得先生的學生有多少,請等一下……” 女傭很快就回來了,身後跟着師母。

     師母大嗓門,嚷起來:“我說曉日,你是不是成了親了,怕我和你鐘老師吃你的喜糖,所以才這樣久地躲着不上門?” 當着女傭,魏曉日有些不好意思。

    “師母,怎麼會呢!沒有姑娘會看得上我一個書呆子。

    除了您家,我沒有地方可去。

    隻是最近忙得很兇……” 師母說:“曉日,你老師一天說你是個老實孩子,我看你是撒謊。

    ” 魏曉日一驚說:“我哪裡撒謊了?” 師母說:“什麼忙?再忙,真要把老師放在心上,也抽得出時間。

    不過是借口。

    是不是找上次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你看不上人家,就不好意思到我這個媒人家來了?” 魏曉日抿嘴一樂,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師母像領小孩一樣,牽着魏曉日的手,走到客廳。

    人還沒進去,就嚷嚷起來:“老頭子,你猜猜,是誰來了?”好像魏曉日今天的拜訪,完全是她的功勞。

     先生沉穩地說:“我不屑猜,就知道是誰。

    隻有魏曉日,才能讓你這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