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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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放到波裡的時候,早早清晰地聞到了獨屬于媽媽的氣味。

    那是在一萬種味道裡她都不會搞錯的啊! 夏早早失神的大眼睛,困惑地盯着床前的地闆。

    昨天那個女人就是站在這裡的……她此刻很想變成一隻兇猛的狼犬,貼着地皮聞一聞,還有沒有媽媽的氣味? “喂!你為什麼還不穿衣服啊?”花鼓叫她。

     夏早早像個木偶似地套着衣服。

     怎麼辦呢? 她轉過身子,一字一頓地問花鼓:“你——真——的——看到了——兩個——女人?” 花鼓忿忿地說:“我為什麼要騙你?有什麼好處?我不是從來不騙人,但要有好處才騙。

    你說,我什麼要騙你?不信我們可以去問昨晚上值班的護土。

    ” 夏早早緩緩地搖了搖頭。

    住院使她少年老成,從昨晚來人鬼鬼祟祟的樣子,她就知道護土不會告訴她實話的。

     “她們是誰?”花鼓問。

     早早知道她一定得回答這個問題。

     她也不知道她們是誰。

    也許可以問爸爸。

    但是,爸爸一直對她說,媽媽是到埃塞俄比亞了。

    如果媽媽其實沒去,這就是爸爸和媽媽一齊策劃的一個騙局。

    她又能從爸爸嘴裡得到什麼滿意的答複呢? 花鼓說得對,騙人是要有好處的。

     爸爸媽媽為什麼要騙人?當然肯定是好意,自打她病了以後,才知道,好意經常是以謊話的樣子出現。

    這種時候,被騙的人,也得有好意。

    你的好意,就是别拆穿這些謊話。

    一切都是從病引起的,她對于自己的病,知道得已經夠多的了。

    她不想讓爸爸為了欺騙她,再編一個謊話出來,爸爸是個老實人,編謊對他是折磨。

     那麼,夏早早在醫院裡,還有什麼人,可以幫助她搞清這個為什麼? 隻有一個人了。

    這個人就是…… 想到這裡,夏早早說:“花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 “什麼秘密?”花鼓像被人在屁股上戳了一針,跳起來。

     “告訴你,那個大肚子的女人是我的媽媽。

    ”夏早早下了很大的決心,說。

     花鼓重重地坐在床上,一點也不吃驚地說:“嗨!這算什麼秘密哇?我一猜就是這樣。

    ” 夏早早生起氣來,說:“你憑什麼這樣猜?” 花政說:“憑她摸你時的暖和勁啊。

    隻有媽媽才會這樣摸人。

    ” 夏早早默不作聲。

    這話說到她的心坎裡了。

     花鼓沉不住氣了,說:“幹嘛我一說是你媽媽,你就不高興啊?” 夏早早說:“我沒不高興。

    隻是納悶。

    因為我媽媽告訴過我,說她現在在非洲。

    ”花鼓說:“非洲具體在哪兒?離廣州遠嗎?我們村有不少人在廣州打工。

    要是離得不遠,我可以托人帶信,讓他們幫着打聽打聽你媽的事。

    ” 夏早早說:“謝謝你了。

    一句兩句的,我也說不清。

    ‘”花鼓說:“不是說不清,是你自己也弄不明白吧?”夏早早隻好招來:“算你猜對了。

    我也說不明白非洲到底在哪,反正離廣州遠着呢! 花鼓便很寬宏大量地說:“咱就不管它到底在哪兒了,知道遠就行了。

    你媽騙了你?你生氣?嗨! 這有什麼?大人們微的謊多了。

    “ 夏早早說:“她為什麼要這樣呢?我多想她!” 花鼓很老到地說:“依我走南闖北的經驗,當媽的一般是不會坑孩子的。

    你媽說謊,一定有緣由。

     你好好想想,是什麼緣由,逼得你媽必得對你撒謊?“ 夏早早說:“我哪裡知道?我從來沒看見她大肚子的樣。

    我都覺得她不是我媽了。

    ” 花鼓很有見識地說:“沒準就是因為她不願讓你看見她的大肚子。

    怕你以為他們有了新的寶寶,就不疼愛你了。

    ” 夏早早着急地說:“我怎麼會那樣想?那他們可猜錯了。

     我總想我要是有個小弟弟或是小妹妹該多好!小妹妹最好!我活着的時候,可以和她玩。

    萬一要是我不在了,我爸爸媽媽也不會太傷心,因為他們還有小妹妹呢!我得告訴他們我的心裡話。

     花鼓說:“這好辦。

    等你爸爸來看你的時候,你就對他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