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洪家寨七毒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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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對穿玄衣者也熱。

     穿灰衣的那一個年歲較其餘的大了七八來歲,他見這兩對兄弟語聲越來越大,語句越來越僵,不由也轉睛朝裡角瞄了一眼,說:“好了,你們不要驚動來人而壞了大事,那就有負朋友之所托了。

    ” 各人聽了果然有所警惕,大家又兀自地灌起悶酒了。

     麥無銘三口兩口地塞飽肚子,他招來店小二,同到了客房,然後梳洗一番,然後上床大睡。

     因為,這是出人意表,下面的人決決不敢上來采取行動,誰也猜想不到這時他會毫不設防、泰然安眠呢?由酉牌正中一直睡到亥時初起,麥無銘已經是精神飽滿,體力充沛了,他雖然拗身而起,但仍舊和衣在床上合目打坐。

     “笃笃笃镗镗镗,笃笃笃镗镗镗……” 谯樓上悠悠地傳出更鼓之聲,是二更時分了。

     六月溽暑,氣候燠熱,以故每間客房的窗戶全都敝開着,這還不啻是客棧,一般人家甚至連大門也未關呢。

     那麼說不就便宜了梁上君子?他們時以不必再撬門挖戶,隻要蹑着腳步,隻要翻過窗棂,省下了不少的精力和時間。

     然吧?不盡其然。

     雖然門開着,雖然窗敞着,梁上君子進來的确方便多了,但是,這種天氣,半夜三更到處都有人蹤。

     庭院裡,屋檐下,他們手中揮着蒲扇在乘涼,在消暑,有的還徹宵不眠呢。

     這個時候,麥無銘聽到屋頂上有陣輕微的響動聲。

     他頓時略睜眼睛,高豎耳朵,傾聽、探視起來了。

     那該是鼠鼷,那該是貓狸,因為聲音輕巧而細膩,假如是人,那這個人的功力可就難以衡估了。

     忽然,有兩顆辰星在窗口旁閃了一閃。

     接着,有兩盞明燈在房間裡映了一映。

     什麼辰星、什麼明燈,那分明是眼睛,兩對精光閃爍、綠火明滅的眼睛。

     房間裡一對當然是射自麥無銘的眼中,至于窗口旁的那一對嘛!……又該是鼠鼷,又該是貓狸,因為光芒深邃而強盛,假如是人,那這個人的功力可就難以衡估了。

     窗口外那對眼睛随着它的主人悄悄地溜了進來,而麥無銘舒開雙腿,也悄悄地溜下了床。

     兩造各有所行動,一方掌推而出,一方疾竄而起。

     隻是,麥無銘在情況尚未明朗之前,他雖施了襲,但未曾蘊上内力。

     對方的身形利落而快速,他雖受了驚,但也未曾遭到任何的傷害。

     僅聽“吱”的一聲響起,僅見一張白紙飄落。

     微笑頓時上了麥無銘的臉龐。

     因為,他已經看清了,那是一隻猴子,一隻正是下面食堂中所見通體墨黑的那一隻猴子。

     “你來幹什麼?” 麥無銘知道對方通曉人語,是以口吻溫和地詢問着。

     黑毛猴子卻瞪瞪眼,裂裂嘴,大概是怪對方攻擊了它,驚吓了它。

     麥無銘笑笑說:“這你不能怪我,事出突然呢!” 黑毛猴子又“吱吱”地叫了幾聲,然後用手指指掉在地上的那張白紙,好像說:“算了、這次我原諒你,下次不可以這樣,至于什麼事,你自己看看那張信箋不就知道了?” 接着一個斛鬥,翻身而起,循着原路退了回去。

     麥無銘解嘲似地聳聳肩,他踏上兩步,随手撿起了地上的那張紙箋。

     白紙黑字,上面是這麼寫着:“警醒、防備,夜裡有人施襲。

    ” 一沒有擡頭,二沒有具名,沒擡頭是無可厚非,因為他們素昧平生,不知時方姓甚名誰。

     沒具名卻感到稀罕,因為揚名立萬,原是江湖人的所好和江湖人的本色。

     麥無銘雖然早已經獲悉,并且也有了準備,不過,他還是感激對方的好意,彼此素昧平生嘛!麥無銘吐出了一口氣,如今,無所事事了,就拿起茶杯,無可無不可地啜吸了兩口茶,因為他并不感到口渴。

     接着,凝視着桌子上的油燈出了神。

     佛家說:“一粒粟中有一個世界。

    ”那麼豆大的火光中,必有萬千個的世界。

     可是他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不由感到興緻索然,無聊、落寞,唯有再回到床上去打坐休憩。

     “镗镗镗……”三更天。

     三更天月朦胧、星朦胧、燈朦胧、人亦朦胧。

     就在這諸般朦胧的時候,有些東西卻精神萬分呢!什麼東西?如宵小,如蛇蟲!麥無銘聽到了屋外有聲音,接着,又聽到了屋内也有聲音。

     神光再次地由他眼光中逼射了出來。

     一陣閃爍,一陣巡視,不禁莞爾地哂之于顔。

     那隻是故技,他所看到的乃是蠍子、乃是蜈蚣。

     睹物知人,麥無銘頓時開口說話了。

     “洪一鈞,你真不怕你的寶貝斷宗絕代麼?” 在屋外的人果然是洪一鈞,還有他的兄弟洪半鈞。

     洪一鈞聽了不由怔了一怔,他如今已經是一隻“黔驢”。

     本身的功力不如人家,而恃以作威傷人寵物中的蛇也将死亡殆盡,所剩的隻有蠍子,隻有蜈蚣,倘若再遭對方殺殘滅絕,那自已豈不連牙齒、連腳抓都沒有了嗎?對!他必須珍惜,他必須保留。

     因此,悍然地說:“麥無銘,你若有種,就出來吧!” “我既然如約來到了嶺南,什麼花樣,當然是全看你了。

    ” “好,那我就在城南的山腳下等你,不見不散!” 洪一鈞畢竟有點名堂,隻聽“噓”的一聲哨音響起,蠍子掉頭,蜈蚣疾走,一下子就退得無影無蹤了。

     左潭鎮左邊是潭,右邊是山,綿綿延延,乃是羅浮山逦迤下來的餘脈。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 這南山當然不是陶淵明筆下的那個南山,因為它位在左潭鎮的南邊,是以左潭鎮的鎮民也就稱之為南山。

     麥無銘一馳到南山,就感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