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浴之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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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可以理解為:“你還活着嗎?” 她逼着他問:“講呀,快講,你說一天後告訴我,一天過了,說給我聽。

    ” 老頭臉柔和了些,擦了擦臉上的汗,喃喃說:“道理沒道理,沒道理道理。

    ” 她打斷他,笑吟吟地說:“老爺子,别來這一套,有話直講,否則等于放屁。

    ” “言語不言語,不言語言語。

    ”老頭說。

     她不高興了,一轉身,幾步就到了一個小水坑,沒脫鞋就跳到水坑裡,嘩嘩地洗腳。

    她不在乎老頭講不講故事,什麼事可懸着她的心呢?故事都是人編的,老東西的故事,也不會精彩到哪裡去。

     一步跨出水坑,她脫掉濕淋淋的鞋子,一左一右提在手中。

    她腦子也沒動一下,就站上一塊有兩個腳印的石頭,雙腳正好完完全全裝在兩個腳印裡。

    老頭在身後連連說:“失陪失陪。

    ”一陣腳步聲遠去。

    老頭悶得慌,拿她開心,一看不是開心的料,就撤了,真沒勁。

     對了,那天她在台峰山,山巅上有塊石頭,上面的兩個腳印,就和這石頭一模一樣,她踩在上面,心裡很踏實。

    珠兒坐在石頭上穿鞋時,鳥兒躲在樹裡,贊成她似的叫得歡。

    她感到有點氣悶,拉拉衣服,不對,平平的胸,在隆起。

    她一直在等着,非常害怕地盼着這一天到來,身體下濕濕的,是血。

    母親告訴過她,這是月經。

    血倒是一會就沒了,而衣服太小,Rx房頂着她,隐隐發痛。

    幾分鐘不到,她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一個豐滿的少女,還是一張鮮豔的桃花臉,人見了都不喜歡的臉。

    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她聽着自己嘴裡說着,聲音卻是别人的,然後她高聲地叫起來:“啊呀啊呐——”吐出一口悠長的氣,回聲在雲裡繞來繞去,不見結束。

     她不明白應當是驚還是急,決定去找老頭。

     她的鞋子裡外都幹透時,她找到一個爛草棚。

    一坡路滑滑的,草棚風一吹就會塌,肯定漏雨。

    她推開竹塊做的門進去。

    裡面比外面想的大一些,但床幹淨,隻有一個角落結滿蜘蛛網。

     她叫人,沒人回答。

    她退後幾步到口門,怎麼貼了封條?她進門時,沒注意。

    封條舊舊的,殘破不堪,不是這幾年,可能是剛解放那些年,她才幾歲,一群牛鬼蛇神從山上押下來,個個胸前挂着黑字紅X大木牌。

    有點兒印象,好多人家都貼了這種封條,那些地方都是好看的大房子,也都沒了,這破草棚竟還有。

     她重新跨進去時,動作太大,一下跌倒在床墊上。

    撐起身,爬起,她跪在墊子上,仰起頭來,桌上供着一尊石像,石像灰撲撲的,越看越比一座房子大。

    她再仔細看時,發現石像有些面熟,對了,眉角嘴角像那砍柴老頭。

     走心思了,有毛病,她對自己說,穩住,穩住。

    不錯,是一間草棚,她不過不小心跌了一跤。

    她站在起來,胸部又在隐隐疼,她感覺到Rx房在長大,雙頰發燒地紅,她閉上眼睛。

     越想越迷惑,越想越神思雲遊,三條路她面前出現:左一條通往石階,石階下是密密麻麻的黑瓦矮小房子,像螞蟻的人,擠成團扭成線——不用說,她的家就在其中;中間一條看不清,雨霧彌漫;右一條紅紅的,光光閃閃。

     三條路相交,時左時右時中變化。

     這是什麼遊戲?珠兒發現她使用的語言也和以前不同了,她就地坐了下來,她的手指做那尊佛是相同的姿勢,一個坐樣,盤腿盤得一毫不差,背也伸得直直的。

    她重新閉上眼睛,點數,從一點到十二,又從十二到點到一,再從一點到十二,每一樁小事都在眼前如畫展開,包括她生下就大哭,好幾天都不省人事,父母以為她沒救了,可她還是活過來;包括每回 生日母親都煮兩個蛋,她知道自己又長了一歲;包括她沖進燃着的房子跟着大人撲火,一人在荒山裡走,對着百貨商店大鏡子照,眼黑眉清,雖說不上是桃花臉,也算得上豌豆花臉,她有點喜歡自己的臉了,現在的這張臉。

    她手指中間一條路,就是它,不管這刻是什麼樣的路,她都走。

     她就這麼做了。

    她感到自己被一種很重的東西擊中,痛得大叫,睜開眼睛,發現她躺在街道派出所的水泥地上,房子小窗子小,她開門,門反鎖;撞門,過了好半天,才聽到門外一個聲音:“進了拘留所,還不老實呆着?” 第二天,珠兒和這個小城十個少年一起押上去少管所的車裡。

    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大小不一,見她不敢說話,卻都盯着她,像稀奇似的盯着。

    開車的、押車的都穿着嶄新的軍裝。

    她聽見押車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