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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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二萬趨九江。

    姜曰廣檄召之;得仁曰:『九江據長江要津,轉輸必由之道。

    敵以數十萬之衆深入攻城而糧道已絕,非分兵攻我,即撤兵東下;分則勢弱,撤則師勞。

    九江四面臨江,城小而固;以我守之,未可猝下。

    公輩引兵徐出,東西撓擊、内外夾攻,此犄角之勢。

    若棄要害入孤城,譬猛虎陷阱,徒成擒耳』!曰廣不聽;一日夜檄數十至。

    得仁歎曰:『不過欲得仁同公輩死也』!遂撤兵西上;王師以勁弩、巨炮扼諸路,得仁身先士卒,轉鬥而前,斬級數千。

    旋中伏,大敗于七裡街,嗒焉若喪,盡撤城外兵入壁;宋奎光、郭天才争之,不能得。

    有一道士自言能運粟、役鬼;茹素戒殺,自有天兵來助。

    城中信之,百日不出兵。

    初,王師雖屢勝,而軍中每夜驚『王雜毛來』!久之,見城中無鬥志,乃堀長濠以固之:東自王家渡屬灌城、西自雞籠山屬生米渡,起土城、駕飛橋;自是内外耗絕。

     聲桓、得仁之主堅壁也,恃粵師之援;而書記所草「乞師表」但陳勝狀,不告急。

     比聞江事危,上命李赤心由吉安、李成棟再出庾嶺;赤心逗遛不進,成棟駐軍信豐,不敢踰梅關。

    南昌糧盡,鬥米需八十金,人相食;乃盡出居民。

    王師知城中無足忌,遂以餘暇旁收郡縣。

    己醜(一六四九)正月,大雨連旬,城多壞。

    聲桓部将湯執中守進賢門約内應;王師乃佯攻得勝門,聲桓、得仁齊赴救,而奇兵已從進賢門梯壘以登,城遂陷。

    聲桓自投于城之東湖死;得仁短兵突得勝門,三出三入,已而被獲,殺之。

    事聞,贈聲桓南昌王,設壇祭之(自姜曰廣以下諸人,另有傳)。

     劉承胤,南都人。

    酗酒,有膂力,号「劉鐵棍」。

    以征蠻獠功,累官至副總兵。

    何騰蛟之受闖賊餘黨降也,題授總兵官,鎮武岡;漸驕肆。

    騰蛟在長沙時征其兵,怒不應;馳入黎平,執騰蛟子索饷數萬。

    騰蛟度不能制,乃為之請,得封定蠻伯;且與為姻。

     永曆帝立,晉封侯。

    丁亥(一六四七)正月,上奔桂林;梧州陷,決意幸楚,承胤具疏迎駕。

    兵科給事中劉堯珍以事過武岡,語不合,承胤拳毆之;指揮張同敞、禦史傅作霖責之曰:『爾具疏迎駕而得罪朝紳,何也』?承胤乃具酒請罪。

    其後谒上全州,倨侮無人臣禮;禦史瞿鳴豐疏劾之。

    次日朝退,承胤指都禦史楊喬然曰:『汝任風憲長;言官妄言,汝不能表率,要汝何為』!喬然與之争,至裂冠毀裳。

    初,亦以為武人麤鹵,無足責。

    且嘗逐擅權之司禮太監王坤,面叱周鼎瀚為奄寺鼻息;聞桂林警,遣兵三千赴援:故或以此多之。

    既晉爵安國公、勳上桂國,賜尚方劍;與錦衣衛馬吉翔相表裡,專權自恣。

    請封吉翔等三人為伯,禦史毛壽登、吳德操、劉湘客、萬六吉持不可。

    承胤怒,請上予四人廷杖;既縛之行在午門外,複為申救,免杖奪職。

     桂林之捷,式耜請返跸桂林;乃劫上幸武岡。

    五月,改武岡州為奉天府;事皆決于承胤。

    初為騰蛟門下;至是嫌騰蛟出己上,自請為戶部尚書,專領饷務。

    且以長沙失守,奏解騰蛟兵柄;上弗許,遣中使密召騰蛟為計。

    然騰蛟固無如何,且無兵;上命以雲南援将趙印選、胡一青兵隸之,歸守白牙市。

    及辭朝,賜銀币,命廷臣郊餞,承胤伏甲将襲之;印選、一青力戰,殲其衆,承胤諱之。

    既總兵張先璧擁潰兵數萬,疏請入朝,且劾承胤專擅;承胤懼,乃請命騰蛟駐衡州。

    督師堵胤錫複疏劾承胤,且及截殺騰蛟事;而高必正、李赤心之衆亦欲就食湖南,承胤益懼。

    計非胤錫不能制之,乃加胤錫大學士,駐長沙;稍自斂戢。

     八月,王師破常德、寶慶,且逼奉天。

    上召承胤謀之;則言『我兵多,敵決不來』!上疑而察之,則已密議投降;乃倉猝出奔。

    承胤舉城降,導王師追上至古泥而退。

    我大師惡其為人,移其眷口至武昌。

    後部将陳友龍反正,大帥疑承胤與通;明年四月,并眷口皆伏誅。

     孫可望本名可旺,又名旺兒;米脂人。

    幼無賴,為人執鞭。

    數日返,不見其母,訟其鄰于官;官怒曰:『汝未以母托鄰人;汝母自他适,安所知』!杖之。

    可旺逃而為賊。

    久之,遇獻賊。

    狡黠,善伺人意;故獻賊尤喜之,養為子。

    李定國、艾能奇、劉文秀以下,皆呼為大哥。

     既入蜀,可旺以平東将軍稱東府、定國以安西将軍稱西府。

    每遇敵,可旺能率所部堅立不動,号「一堵牆」。

    獻賊死,可旺與定國、能奇、文秀率餘衆破涪江、遵義,入貴州(事詳「蜀、黔諸臣列傳」)。

    時雲南苦沙定洲之亂,石屏副将龍在田遣使告急于可旺;因詐稱黔國焦夫人弟舉兵複雠。

    滇人延頸望之,而不知其為賊也。

    既破沙賊于革泥關,遂屠曲靖;連陷南甯、師宗,進逼楚雄。

    巡撫楊畏知拒戰于祿豐兵敗,投水不死,踞地而罵。

    可旺以畏知同鄉,甚重之;下馬慰曰:『吾為讨賊來,願相與共扶明室,非有他也』!畏知要以三事,皆許諾;且折箭以誓。

    用是,定迤西八郡;别遣定國定迤東八郡。

     可旺既據有雲南,恥名不雅,改可望;自稱平東王。

    在籍禦史任僎、禮部主事方于宣倡議遵可望為國主,制鹵簿、定朝儀;定國等亦皆自名為王。

    置四王府,撤呈貢、昆陽二城磚石為之;又毀民居萬餘間作演武場,收各路工技悉歸行伍。

    可望謀竊大号,然定國輩猶侪視之,遇事相抗;可望謀之王尚禮,乃說能奇、文秀曰:『我兵雖多,号令不一,衆議以平東為主;若何』?能奇然之。

    诹日,赴演武場。

    定國先至,放炮、升「帥」字旗。

    可望诘之,尚禮請責旗鼓官;定國怒曰:『我與汝兄弟耳,何如是』!衆力解之。

    可望登座欲予定國杖,定國愈喧哄;白文選抱持之,曰:『請勉受責,以成好事。

    一決裂,則我輩必各散,為人所乘矣』!尚禮等亦力持之,鞭五十。

    可望複相抱哭,令取沙定洲自贖。

    定國心憾之;念兄事久,未可倉猝發難。

    既并蠻部,聲勢益強,可望不能制,獨霸之念于是乎沮;慨然曰:『我輩汗馬二十年,破壞天下;張、李究無寸土而清享漁人之利,甚無謂也!我當挈天下還之明朝,一雪此恥耳』。

    又聞李赤心、李成棟并加封爵;念同輩不相下,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

    楊畏知憤可望僭妄,喜其革面也,因而慫恿之。

    會四川巡撫錢邦芑亦以書來招;己醜(一六四九)春,可望乃遣畏知及故揚州副使龔彜赴肇慶進表請王封。

    給事中金堡七疏争之,貴陽鎮皮熊、遵義鎮王祥亦疏言其不可;議久不決。

    畏知曰:『可望欲權出劉、李上耳;今晉之公,而卑劉、李為侯可也』!乃議封可望景國公、賜名朝宗,文秀、定國皆列侯;令大理卿趙昱為使,加畏知兵部尚書、彜兵部侍郎,同銜命入滇。

    昱知可望必不受,謀之督師堵胤錫;胤錫曾賜空敕,得便宜行事,因承制改封平遼王,易敕書以往。

    南甯密迩雲南,可望之求冊封也,謂『不允封号,即提兵殺出』!守将陳邦傅聞之大懼,其部将武康伯胡執恭請先矯命封為「秦王」;邦傅乃範金為文曰「秦王之寶」,填所給空敕,令執恭赍往;可望肅然就臣禮,叩頭呼「萬歲」。

    既聞朝議未決,私诘執恭;執恭诳之曰:『此敕印乃太後與皇上在宮中私鑄者;外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