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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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戴記」、「春秋内、外傳」以補之,經生家以為笃論。

    晚入京師,遇寇變;着「甲申傳信錄」十卷,頗不失實。

    有「赓笳集詩」。

     又,陸啟浤字叔度,亦平湖貢生。

    性豪邁,嘗大會詞人于金陵桃葉渡;妓有呼延紅菊者曰:『今日之集,惜無兩岸芙蕖』!啟浤乃複治具張燕;客至,則荷花盛開,蓋先一日購百缸碎而沈之也。

    自是,十四樓中奉為上客。

    既而走京師,詩名籍甚。

    遇亂歸裡,扼窮而死;其友趙某诔之曰:『總君一身,頓殊今昔:翩翩五陵,蕭蕭四壁。

    金散名成,人完代革』!聞者傷之。

     周之浚字敬可,山陰人;劉宗周弟子。

    與宗周子汋同入山,累受邏者之厄,流離遷播;每曰:『死則俱死,斷不負吾師以生』!既而薙發令嚴,相與披缁興福寺。

    事定還家,則田宅盡為人奪,至無栖止之處。

    或勸之訟;曰:『吾不忠不孝,投死他鄉;複何顔構獄與惡少對簿』!之浚,本世勳籍;初入宗周證人之社,衆以為左班官子弟忽之,竟以苦節寄食汋所以死。

     同邑張應鳌字奠夫,亦宗周弟子;服勤最久。

    宗周官南都時,邸舍蕭然;應鳌獨侍側。

    嘗作「中興金鑒」,欲上之;不果。

    丙戌(一六四六)後,講學山中。

    久之卒。

     董玚字符休,會稽人。

    初為倪元璐弟子,後更事劉宗周。

    國變後,披缁以壽終;手輯「劉子遺書」。

    又,趙甸字禹功,亦會稽人。

    少極貧,學黹養親;人稱趙孝子。

    長遊宗周之門,傳其學。

    丙戌(一六四六)後,隐于淄,賣畫自給;世所稱「璧林高士畫」者也。

    晚乃講學偁山。

     張應煜餘姚人;劉宗周弟子。

    當宗周誓死時,勸擁諸藩起兵。

    宗周謝以事不可為;曰:『然則此降城也,亦非先生死所』!宗周瞿然起曰:『子言是也』!遽出城。

     劉應期字瑞當,慈溪貢生;劉宗周弟子也。

    有聲複社中。

    初與姜思睿齊名,稱姜、劉;繼與馮文偉齊名,稱劉、馮。

    丙戌(一六四六)後,憂憤發于詩文,多僻思奧句;郁郁死。

    又,同邑張成義字能信,亦宗周弟子也。

    丙戌(一六四六)後起兵,不克;行遯去,不知所終。

     陳确字幹初,海甯人。

    好洛、閩之學,師事劉宗周。

    與(下阙)......。

     葉敦艮字靜遠,西安人;劉宗周弟子也。

    國變後,棄諸生,教于裡塾;能昌明宗周之學,以「笃行君子」稱。

     戴易字南枝,山陰人。

    年七十餘,猶能作徑丈八分書。

    吳中高士徐枋性孤峻,阖戶不見一人;特與易相得,稱老友。

    枋殁,嫠婦孤孫,饘粥不繼。

    謀葬于祖茔,而族人不可;易曰:『吾為俟齋任此事;一日不得,則吾一日不了』。

    黧面繭足,彷徨山谷中;經年乃得地于鄧尉之西真如塢,價需三十金。

    初求易八分書,非其人多不應;得者必厚酬。

    至是,榜于門,一幅銀一錢;铢積寸累,悉歸之地,不他費一錢。

    寓無隔宿炊,一蒼頭饑不能忍,辭去;己則寄食僧舍中,語及徐先生必流涕。

    事竟以集。

    吳江潘耒為作傳雲。

    易出處不可詳,惟語操越音,數稱劉念台先生及酉、戌(一六四五~四六)間事雲。

     張宗觀一名近道,字用賓、一字朗屋;朱士稚字伯虎、更字朗詣:皆山陰人。

    時号山陰二朗,鹹以管、樂自命。

    宗觀見詩人,則罵曰:『此雕蟲之徒也』!見士稚與人論詩,亦罵不置。

    二人既負大志,故與慈溪魏耕、歸安錢缵曾、長洲陳三島稱莫逆交;聚謀通海上,破産結客。

    士稚首為人所發,系獄;宗觀号呼于所知,斂赀賂獄吏,得不死。

    既論釋宗觀,則大喜踴躍;夜渡江,為盜所殺。

    然二朗實皆能詩,樂府、古風尤絕倫;陳子龍詩有雲『越國山川出霸才』,謂二朗也。

     陳洪绶字章侯,諸暨人。

    四歲,就讀婦翁家塾。

    翁方治舍垩壁,洪绶入視之;良久,自累案登之,繪漢前将軍關侯像,長十餘尺。

    翁見之,驚且拜。

    錢塘藍瑛工寫生,洪绶嘗從學。

    已而輕瑛;瑛亦自以為不及,曰:『此于畫,蓋天授也』!已而縱酒近婦人,或數十日不沐;客有求畫者,雖罄折至恭,勿與。

    或置酒召妓,辄自索筆墨。

     崇祯末,入赀為國子生。

    魯監國時,以畫待诏。

    王師下浙東,大将軍固山某從圍城中搜得洪绶,大喜。

    令畫,不畫;刃迫之,不畫。

    以酒與婦人誘之,畫。

    久之,請彙所畫署名,乃大飲,夜抱畫寝;伺之,則已遁矣。

     既乃混迹浮屠氏,自稱老遲,亦稱悔遲、亦稱老蓮;縱酒狎妓則如故。

    醉後,語及國家淪喪、身世颠連、辄恸哭不已。

    後畫名逾重,而意氣逾奇。

    更數年,以疾卒。

    有妾曰吳淨鬘,亦工花草。

     邵以貫字得魯,餘姚人;門材最盛。

    少與兄以發齊名。

    性狷潔。

    遭饑馑,倡設義倉;桑梓德之。

     已國難大作,幾欲死;以母在不得,遂髡發為頭陀狀,走入雪窦山中妙高台。

    僧道岩者,故鄞學官張廷賓也,亦姚産;乃依之。

    苦身持力,不與人接。

    尋以省母返故居;時黃尊素季子名宗會者,志節夙近,來同居其潭上園中。

    相與夜讀謝臯羽「遊錄」,辄慕之曰:『方今豺虎滿天下,五嶽之志不可期矣。

    四明二百八十峰近在卧榻,當使峰峰有吾二人屐齒』!于是遍走山中。

    然山寨方不靖,所在多邏卒;二人者冠服奇古,踯躅其間,頻遭诘難,不為苦。

    一日,忽入絕谷,罔知所向;俄而峰回路轉,松梧桐竹甚盛,有雞犬聲。

    就之,祗一家;有幅巾者出曰:『客從何來』?語之以宅裡;笑曰:『吾亦姚人,避世居此』。

    止二人宿;曰:『是名石屋山。

    仆為陳從之,嘗監故大學士孫公嘉績軍。

    公死海上,吾無所依,故來此耳』。

    因相顧嗟歎曰:『是真桃源矣』!宗會嘗語人曰:『得魯自甲申(一六四四)後,頰輔間無日不有淚痕;其稍開笑口者,則遊山耳』。

     未幾,宗會卒;孑然無所向,遂棄家投四明山中。

    時尚有一妾不忍判,亦自為尼,偕隐山中之楊庵。

    每日晨昏,各上堂禮佛;外此,雖茗粥不相通。

    久之,并卒。

     呂章成字裁之,餘姚人;大學士本之曾孫。

    與陳函輝為意氣交。

    函輝從魯監國于紹興,薦章成為翰林院待诏;章成曰:『悍将驕兵日肆寇抄,越城中颠踬狼狽,救死不遑;豈可為之日邪』!辭不赴。

    函輝死,章成走哭于台州。

    意有所觸,則惘惘獨行,欲得異人而友之;訪戴易于鄧尉,遇顧炎武于昌平。

    已曆吳、齊、燕、越無所遇,乃歸。

    病中,自毀其著述;曰:『此無用之虛談也』!所存有「浴日樓集」。

     周容字鄮山,鄞人。

    性跅弛不羁。

    禦史徐殿臣一見賞契,由是著名。

    後殿臣避迹天童,海寇掠之去;容奔赴,請以身質,而遣殿臣以饷贖。

    既所許饷不償,容受刑梏,足為之跛,乘間竊歸;殿臣以為慚而容無怨言。

    踰年,殿臣死,詩哭之,極哀;論者高之。

    嘗舉鴻博,不就。

     楊秉纮字郊牧,于推官文琦兄弟為父行;同與江上之役而不受官。

    文琦兄弟死,秉纮以遺民領袖汐社。

    著述甚多,而「江浙水利考」尤關實用。

    子早卒,孫殇。

    年踰八十,遭火,盡焚其書;偕老妻匍匐烈焰中,不死。

    歎曰:『我已無國、無家;今又無書,是天多我也』!因自号「天多老人」。

    然神明不衰,自言『得容膝地,著述尚可記錄』。

    有延之課子者,欣然往;未設帳而卒。

    二人皆鄞諸生。

     周西字方人,定海布衣也。

    少喜讀書,父母憐其孱弱,節制之。

    西俟父母熟睡,篝燈讀;被蒙其影,令勿洩。

    久之,被如墨。

    有鄰婦挑之,卻不與語;婦愠曰:『真癡兒也』! 丙戌(一六四六),江上師潰,西年甫二十六,歎曰:『楊鐵崖稱老寡婦,今其時矣』!遂棄舉業,授徒鄞之寶林以養母。

    己亥(一六五九),朱成功之師掠鄞;見西母豐碩,以為富家婦也,火熏之。

    西抱母大恸,斫傷右手;旁一卒曰:『是孝子也!乞舍之』。

    得免。

     着有「勁草亭諸編」、「痛定集」,皆不傳。

    嘗與友人書曰:『今日所斷不可者,妄以義士自欺也。

    所謂義士者,當為蹈海之魯連、奮臂之陳涉、張良之報雠、翟義之讨賊、駱賓王之草檄、謝枋得之卻聘;否則,陳鹹之閉戶不出、梅福之為市卒、陶潛之為晉征士。

    如吾蛟川、薛白瑜、陳鴻賓、艾仲可、鄭調甫諸先生逃名空谷,如疾風勁草老而逾壯,庶幾古人』!年六十八,卒。

     範路字遵甫,蘭溪人;徒嘉興之梅會裡。

    好學工詩。

    崇祯辛巳(一六四一)歲大饑,人相食。

    有族弟攜妻子将賣以求活者;路留之同飯糠籺,怡然不以為嫌。

    晚年,賣藥長水市。

    乍愚乍智,人莫測其所詣;門人私谥曰「貞簡先生」。

     駱國挺字天植,故諸暨人,寄籍為鄞諸生;與華夏、王家勤、陸宇、高宇泰風格相伯仲。

    乙酉(一六四五),從錢肅樂起義,破家輸饷。

    戊子(一六四八)翻城之獄,降紳謝三賓欲并殺之;而帛書中無國挺名,乃散流言,謂『國挺議事成後,盡籍薦紳家以賞軍』。

    蓋激衆怒以殺之也;遂被逮。

    久之,得脫,家遂落;柴門土室,不接一客。

    每歲值夏、家勤忌日,必緻祭,配以當年死事諸賢;哭聲徹外。

    邏舟過之,不為怵。

    嘗夜夢與張煌言相語荒亭木末間,恸哭驚其鄰人;因作「寒紀夢詩」。

    憔悴三十年而卒。

     朱金芝字漢生,亂後别署「忍辱道人」;鄞人也。

    朱氏以好古世其家,藏鼎彜、金石甚富。

    金芝更喜講學,從漳浦黃道周受「三易洞玑」之說;複社諸人争引重之。

    甲申(一六四四),遇北都之難,削發南遯。

    明年,江上兵起,以流滞他方不得與;往來英、霍山寨及太湖軍中,遺書戚人推官董德欽,邀之共事。

    德欽答以海上之局,勸金芝歸赴同雠。

    甫抵裡,而德欽以事洩死;金芝不為怵,好事益甚。

    未幾被捕,亡命深山。

    一日,幞被長往;叩所之?曰:『吾将排阊阖,故先訪三闾耳』。

    自是,蹤迹遂絕。

    或曰客何騰蛟幕中,或曰入滇中崎岖扈從死,或曰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