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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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南京是國民黨的大本營,表面上一派歌舞升平的樣子,但那些陌生的面孔中,說不定哪個人就是自己人呢。

     她在孤獨中一天天煎熬着自己,終于等來了去濟南的日子,這時她的一顆心才落了地。

    直到喬天朝領着她走進濟南那個屬于他們的“家”,她再也忍不住,靠在門背後,一行眼淚流了下來。

    喬天朝望着她,不知所措地說:怎麼了,你我都平安,老家的人也很好,你這是怎麼了? 她沒有說話,望着眼前的“家”,喃喃道:這裡可真好。

     喬天朝望着她,長籲了一口氣。

     劉半腳和尚品的夫人是在到了濟南後,才知道她們的丈夫并沒有從東北出來,兩個女人一下子沒了男人,悲傷的心情可想而知。

    劉半腳披頭散發地坐在院子裡,仰着臉,一邊喊着一邊說:老天爺呀,你讓俺沒了男人,俺這下半輩子可咋活啊。

    老天爺你咋不睜開眼睛看看,俺劉半腳有多可憐啊。

     喬天朝隻能在一邊做安撫工作,剛勸過劉半腳,尚品的夫人又痛哭流涕起來。

    喬天朝站在那裡,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他被女人的泣嚎弄得心裡也不好受。

    如果抛開階級感情,眼前的兩個女人的确是夠可憐的。

    軍統站能管她們一時,卻未必能管她們一世。

     沈麗娜看到眼前的場景,站着說話腰不疼地說:這有什麼可哭的,你們的丈夫留在東北,等國軍再把東北奪回來時,你們的夫君可就是頭等功臣哪,日後還不由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到時候,我們想巴結你們怕還巴結不上呢。

     劉半腳聽了,呆呆地停了足有五秒鐘,一旁的人們以為她聽進去了,正暗自慶幸,沒想到,劉半腳猛地一頭撲向沈麗娜,嚎叫着:俺男人不想吃香的,喝辣的,你男人咋不留在東北?你有男人摟着,就在這兒說風涼話。

     如果說男人在時,這些女人還會顧及上下級的關系,沈麗娜畢竟是站長的夫人,但現在男人沒有了,還講什麼上級下級的。

    兩個女人全然不顧了,她們要向沈麗娜讨個說法,于是瘋了似的向沈麗娜撲過去。

    沈麗娜“嗷呦”一聲,便向外跑去。

     從那以後,人們經常可以聽到劉半腳和尚品的夫人哭天喊地的聲音,對她們來說,失去男人,天便塌了。

     喬天朝和王曉鳳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濟南,一時就像斷了線的風筝,他們迫切地希望盡快和組織取得聯系。

     夜晚,兩個人都睡不着,王曉鳳蹑手蹑腳地把裡屋的門推開一條縫,小聲地問:喂,睡着了嗎? 喬天朝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點了支煙。

    王曉鳳從裡屋走出來,兩個人便借着暗影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

     她問:組織上不會忘了我們吧? 他說:怎麼會。

    現在沒有聯系我們,可能還不是時候吧。

     她又在黑暗裡問:你說老家那些戰友們現在會做什麼呢? 他思量了一下道:也許是行軍,也許在打仗,說不定也正在休息。

     一說起這些,兩個人就都有些興奮了。

    于是,她就一遍遍地講打遊擊時的趣事,有些事她已經說過許多遍了,但還是忍不住要說,每說一遍都有一種新鮮感。

    他也喋喋不休地講他在偵察連“抓舌頭”,搞偵察。

    兩個人說這些時,似乎就是兩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在和組織失去聯系的日子裡,他們就是靠着記憶打發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