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三更明本相 關懷仍是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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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均看在眼内,倘若如自己所料,所懷竟是死鬼所遺骨肉,則必系去向諸一涵、葛青霜處告密,如何容得? 此時諸一涵、葛青霜業已分别歸隐于衡、廬二山,一湘一贛,自己難以兼顧。

    遂告知衛天衢:此逃婢關系太大,必須擒回;自己追向往贛之路,請衛天衢往湘追尋;她雖略通武功,腳程遠遜于你我,必難逃脫。

    能夠擒回拷問口供最佳,不然亦須當時殺卻。

     衛天衢追到第三天晚上,果然追到秋菊。

    秋菊知道難活,把心一橫,盡情抖露隐秘,痛罵求死。

    這一來衛天衢宛如當頭澆下一盆涼水,從欲海無邊之中,清醒過來,而認識了宇文屏的蛇蠍本相!捶胸自歎,惶愧無已。

    不但不殺秋菊,反而将她護送到了湖南境内,指點她往衡山的路徑之後,才遠蹿海外孤島,忏悔這一身情孽。

     宇文屏追空而返,竟連心上人衛天衢一齊不見,不由怒發如狂。

    把所有家園一齊變賣,海角天涯,窮搜衛天衢的下落蹤迹。

    搜來搜去,人未搜到,倒被她在仙霞嶺内搜到了一部《五毒邪經》。

    這經上各種功力毒器,件件速成。

    宇文屏大喜過望,苦練一年,再度出世,功力大非昔比;居然名列武林十三奇,成為江湖中最為陰刁險惡的著名魔頭。

     但夙孽深種,她對衛天衢始終不能忘情,費盡苦心,終于找到。

    年年加以威脅色誘,軟硬兼施,衛天衢一心如鐵,始終不為所動。

    轉眼之間,字文屏青鬓朱顔的絕世豐姿,業已變成雞皮鶴發,但仍苦苦糾纏不已。

    衛天衢見她一年比一年老醜,更由此而悟透了紅粉骷髅之旨。

     這年正是第十九年,一位空門奇俠東海神尼覺羅大師,偶然乘鶴來此采藥。

    攀談之下,衛天衢毫無所隐,把心中憾事,悉以告人。

     覺羅大師聽完,說他能夠欲海知非,泥途拔足,這種智慧極為難得。

    佛家最重回頭,所以才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語,何況他義釋秋菊,已種善因;十八年所忍受之無邊茶毒,更足抵當初淫孽。

    此後心中不可再為此着想。

    宇文屏今年來時,覺羅大師願以極高禮理,加以點化。

    倘她冥頑不靈,則衛天衢也可從此遷居神尼所居覺羅島,一意潛修,無虞魔擾。

     宇文屏今年到得稍遲,衛天衢因這十多年來面壁苦參,功力已在宇文屏之上。

    靜中更能生明,耳目之靈,已臻極緻。

    一出洞口,便已看出古松之上,藏得有人。

    等到葛龍骧激于義憤,挺身而出,他那鳳目重瞳的英挺豐姿,竟與葛琅當年一模一樣。

    再加上問出姓葛,又是諸一涵門下弟子,宇文屏才斷定他就是昔年秋菊腹中的葛琅骨血,而用“蛤蟆毒氣”和“萬毒蛇漿”,立下殺手。

     幸好東海神尼覺羅大師及時趕到,在鶴背之上,遙發“法華金剛掌力”,與衛天衢的五行掌上下交會,震散“蛤蟆毒氣”和“萬毒蛇漿”,并使宇文屏略受内傷,倉促遁去。

    但葛龍骧已然嗅入毒氣,頰上并也沾了幾點毒漿。

    雖經靈鶴馱來覺羅島上,以宇文屏自煉解毒靈藥和神尼的“楊枝淨水”外洗内服,人已康複;但這頰上瘡疤,如無特殊靈藥,恐怕是要抱憾終身的了。

     葛龍骧靜靜聽完,淚流滿枕,但卻一聲不出。

    心想,自己怎樣上得衡山,歸人恩師門下十八年來,恩師和師兄對此從未提起。

    但由自己初谒冷雲仙子葛青霜時的那種心靈感應揣測,她老人家必然是自己的極親之人無疑。

    看這衛天衢辭色極為誠懇,所說當無虛言。

    然則自己生身之母,是生是死?現在何處?傷愈回歸大陸之後,先谒父墓?還是先覓生母?還是先禀恩師?還是先找黑天狐字文屏報仇雪恨?還是先尋龍門醫隐、獨臂窮神等人,合議行事?這一連串的問題,孰先孰後,攪得葛龍骧腦中紊亂已極。

     衛天衢見他半晌發怔,以為是難以和自己相處。

    因葛龍骧先前所抛卻的降魔鐵杵,業已撿回帶來,恰好就在榻邊,遂順手取起,向葛龍骧慨然說道:“葛小俠不必為難,衛天衢自知孽重,我自盡謝罪便了!”說罷舉起降魔鐵杵,回手便往頭上打去。

     葛龍骧忙自榻上躍起,奪下衛天衢手中鐵杵,含淚說道:“衛老前輩休要錯會晚輩之意,昔年之事,罪過均在妖婦字文屏一人,老前輩義助家母,又對晚輩有救命之恩,怎敢以怨報德,務請釋懷!”随即把方寸心中所思、躊躇難決的幾項問題,向衛天衢說明。

    衛天街慢慢說道:“依我之見,葛小俠還是先行禀谒你師尊為要。

    因為你既能得列衡山門牆,則你母親下落,不老神仙諸大俠應該知曉。

    何況方才我所述昔年隐秘,你恩師、師母定然尚未完全探出,不然絕不會容宇文屏活到現在。

    早點禀明,使兩老人家釋嫌和好,攜手同出,掃蕩群魔,則不但為江湖造福,衛大衢心中也可略安。

    至于我本人,葛小俠既然度量寬宏,則衛天衢仍留此待罪之身,俟你将來恩仇了結之時,聽憑武林公斷便了。

    ” 葛龍骧接口說道:“衛前輩十八載空山面壁,已然悟徹是非,明心見性,怎對昔年被誘失足的無心之失,這樣放它不下?從此請再休提。

    先父墓地所在,前輩适才未見道及,拟請賜示,晚輩離此便須前往祭奠。

    ” 衛天衢一聲長歎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一步走錯,不管你有心無心,均足為終身憾事。

    所以先前我說你面貌雖留缺陷,未必非福,即是此理。

    令先尊歸隐紹興,墓地就在會稽山上,巍峨雄壯極為好尋。

    你往祭之時,令尊泉下倘知跨竈有兒,亦當含笑。

    ” 葛龍骧聽這衛天衢昔年誤飲藥酒,失足成恨,一直愧悔至今,猶自排遣不開,不由想起開封旅店之中的那幾杯冷茶,和崂山大碧落岩缪香紅所居萬妙軒中的那些銷魂聲色,又複驚出一身冷汗。

    向衛天衢問道:“這覺羅島位居何處?晚輩既明本身來曆,心切親仇,恨不得插翅飛返大陸。

    禀明恩師之後,立時找尋宇文屏妖婦,将其碎屍萬段。

    還有那位東海神尼的救命深思,也應叩謝,老前輩為晚輩引見如何?” 衛天衢笑道:“宇文屏行蹤隐秘不易搜尋,你報仇之事,雖然天道昭昭,循環不爽,但非朝夕可緻,不必如此心急。

    覺羅大師既号稱東海神尼,此島自在東海。

    但四周礁石極多,波濤險惡,尋常舟船,難以到此。

    你欲返彼岸,恐還須藉大師所豢靈鶴之力相送不可。

    大師當代奇人,足迹已近四十年不履中原,功力之高,不可思議,此時功課未畢,不可驚擾。

    少時拜謝,若能虛心求教,或可另得益處,就看你的緣法如何了。

    ” 衛天衢話音剛落,覺羅大師已在外室接口笑道:“衛道友與葛小俠這一席長談,時已入夜,貧尼功課早完,盡管請出相見。

    ” 衛、葛二人,聞言相偕出室。

    隻見外間石室甚是寬敞,覺羅大師正坐在禅榻下首的蒲團之上。

     葛龍骧趨前方待下拜,大師左手微伸,一股無形勁力竟使他拜不下去,含笑說道:“彼此素無淵源,令師冠冕武林,群流敬仰,貧尼心儀已久。

    我這化外之人,不拘禮節,葛小俠請随衛道友在椅上坐吧。

    ”說罷,又對衛天衢道:“恭喜衛道友與葛小俠,片言釋怨,也為不老神仙諸大俠,解脫了一樁不白之冤。

    孽障已除,功德無量,彼此便可智珠活潑,無牽無挂的了。

    ” 衛天衢合掌恭身,莊容答道:“衛天衢回頭太晚,慧覺不深,依然時虞魔擾。

    大師無邊佛法,普渡衆生,尚希不吝當頭棒喝。

    ” 覺羅大師笑道:“既已回頭,如何說晚?菩提明鏡,不着塵埃。

    衛道友已是解人,怎還作此形相?快與葛小俠一同落座,貧尼我還有事相求。

    ” 衛天衢、葛龍骧聽這覺羅大師,四十年不履中原,塵緣當已早清,竟也說有事相求,不由暗暗詫異。

    相互就坐,靜聽究竟。

     覺羅大師目注衛天衢,微笑說道:“适才衛道友與葛小俠後室長談,貧尼閑中以禅門小術,代蔔一卦,道友竟還須再履塵寰一次,立下一件莫大功德,才得永摒欲擾。

    葛小俠卻從此否極泰來,他年必可承繼令師衣缽,鎮壓群邪,為武林中放一異彩。

    至于你臉上瘡疤,倘能尋得武林至寶碧玉靈蜍,與一朵千年雪蓮,貧尼尚可效力,使其複原。

    不過這兩樣奇珍,尤其是碧玉靈蜍,普天之下隻有一隻,又不知落在何人之手,實在太難得了。

    ” 葛龍骧道:“晚輩此時一心隻在親仇,容貌能複原與否,尚居其次。

    不過那碧玉靈蜍,晚輩卻知道現在蟠冢雙兇的青衣怪邝華峰手中。

    至于千年雪蓮,似聽家師講過,産在西藏大雪山中,不知可對?” 覺羅大師慈眉微皺說道:“普通雪蓮甚多,不夠千年無用。

    而千年雪蓮,除了窮搜大雪山以上,别處委實難求。

    覓取雖甚艱難,畢竟是無主之物,隻要武功卓越,意志堅強,總還有望。

    那碧玉靈蛛,若真落人蟠冢雙兇之手,彼此正邪異途,善取無方,必須用武力強求,那就費大事了。

    葛小俠你怎知道此寶現在邝華峰之手麼?” 葛龍骧道把悟元大師黃山得寶,群邪蜂起攘奪,自己奉命與薛淇趕往救援,終于一步到遲,碧玉靈蜍已被邝華峰奪去,并由苗嶺陰魔訂立三年以後黃山論劍之約等情,向覺羅大師叙述一遍。

     大師聽完,點頭說道:“如此說來向蟠冢雙兇奪回碧玉靈蜍,就不緻師出無名的了。

    不過葛小俠雖然師承正派,造詣看來極深,但要說能蓋過蟠冢雙兇數十年精湛功力,恐怕尚難達此境界。

    貧尼立誓不履中原,衛道友也要在這一年之内,仗貧尼之助,把他五行掌力鍛煉到爐火純青,以備将來辦樁大事,目前亦難為助……” 葛龍骧見覺羅大師如此關注自己,深為感動,聽她愁慮人手,連忙笑答無妨。

    又把後半段經曆說出,并說明目前隻是心切親分,無意為自己複容之事打算。

    不過那碧玉靈蜍曾奉師命不可使其落人群邪之手;本拟在黃山論劍期前,設法取回,有龍門醫隐及獨臂窮神兩位前輩奇俠相助,何懼雙兇,務請大師釋念。

     覺羅大師聞言笑道:“葛小俠福緣真好,竟有如許遇合。

    柏長青神醫蓋代,他隻要把貧尼所說的千年雪蓮和碧玉靈蜍尋到,複容之事,便可如願,毋庸貧尼越俎代庖。

    黃山論劍之事,我與衛道友遠隔海外,本來不知,此次聽黑天狐宇文屏道出,才稍明梗概。

    這一場武林浩劫,預料定然慘重非常,但無法化解,正思設法予以略加消弭。

    方才所說有事相求,亦即為此。

    葛小俠你在論劍期前半月,能再來貧尼這覺羅島一次麼?” 葛龍骧莊容答道:“大師慈悲願力,晚輩無任斂敬。

    隻是适才衛老前輩告知,此島孤懸東海,舟揖難渡,晚輩來時,還望大師加以接引。

    ” 覺羅大師笑道:“那是自然,第三年的八月初一開始,貧尼即命我座下靈鶴,在此島對岸,浙江平陽的古鳌頭上,等你三日。

    你人已複原,歸心想必如箭,我命靈鶴送你走吧!” 葛龍骧起立告辭,覺羅大師與衛天衢送至門外。

    葛龍骧打量這座覺羅島,果然四外面海,礁石羅列,波濤光湧。

    島不甚大,但峰靈樹茂,景色甚佳。

    大師口中所說靈鶴,卻未看見。

     覺羅大師口忽作清嘯,嘯聲并不高亢,但聽去傳送極遠。

    霎時前面海雲深處,飛來一點灰影,在三人面前翩翩落下。

    果是一隻絕大仙鶴,站在地上,就有七八尺高;全身灰褐,鶴頂鮮紅。

    朝着覺羅大師,延頸微鳴,便自偏頭用那長嘴,剔弄翎羽,狀至馴善。

    覺羅大師手撫鶴背,口中微效鳥語,靈鶴将頭連點,大師回頭向葛龍骧笑道:“葛小俠孝思不匮,意欲先行祭掃令先尊之墓。

    為人子之道,本應如此。

    你傷毒初好,不宜跋涉長途,貧尼已命靈鶴直接送你到浙東紹興會稽山下。

    ” 葛龍骧再三稱謝,暗想自己下山以來,所遇之奇,自己都難置信。

    尤其是這次死裡逃生,抱魚浮海,已是千古奇聞,眼前卻又要跨鶴翔空,更是畢生難遇。

    遂摸了摸背後的降魔鐵杵,勒緊絲縧,二次向覺羅大師與衛天衢,恭身作别。

     此時靈鶴業已飛起兩丈高下,不住盤旋。

    覺羅大師含笑揮手,葛龍骧當着這等絕世高人,哪敢賣弄,拿穩勁頭,口中說了聲:“晚輩葛龍骧告别!”雙肩微微一晃,不高不低,不偏不倚,輕輕落向鶴背。

    靈鶴兩翼微揚,便飛往西北而去。

     這時明月恰好剛自海東升起,又大又圓,柔光輕籠;空中雲霧又少,天水相涵,上下同清,景色幽絕。

    那隻靈鶴想是知道葛龍骧貪戀這月夜海景,飛得又穩又慢。

    人跨其上,除卻天風砭骨,拂面生寒以外,比乘任何舟車都為舒适。

     葛龍骧見月色太好,猛然想起危崖撒手,魚背漂流;雖然人在昏暈之中,不知過了多久,但從這月色看來,可能今天就是中秋佳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自己與玄衣龍女柏青青,兩意相投,還沒幾日,便行遭此巨變。

    如今自己九死一生,跨鶴歸來,但心上人眼見碧落岩頭慘劇,此時卻不知在何處傷心腸斷。

     彼此雖非世俗兒女,不是貪戀顔色,而互相愛好;但自己變成這副鬼相,未曾獲得那兩處蓋世奇珍醫治複原之前,怎好意思與柏青青那種豐姿絕世之人相處,何況既巧知自己出身來曆,父仇未報,生母存亡下落不明;人子之職絲毫未盡,也着實不應該先為兒女私情打算。

     自己這種苦衷,他日不知可否獲得心上人的諒解。

     栩栩遐想未畢,胯下靈鶴突然回首長鳴,跟着就微收兩翼,慢慢斜飛下降。

    葛龍鎮知道大概已到地頭,不由得暗暗吃驚,胯下靈鶴一夜工夫,竟已飛行這遠!果然那靈鶴下降之處,是在一座大山的山腳之下。

    葛龍嚷下背之後,靈鶴沖霄便起,略一盤旋,朝葛龍骧鳴叫數聲,便飛返東南而去。

     葛龍骧目送那點黑影消失雲端,回憶所經,宛如夢境。

    自己下山之時,恩師、師兄所告途徑,俱是中原一帶,這浙東可說是完全陌生。

    雖然料定仙鶴通靈,不至飛錯,此地可能就是父親墓地所在的紹興會稽山腳,但無十分把握,還須尋人一問才好。

     他正在尋思,忽然聽得前側林中,有丁丁伐木之聲傳出,連忙循聲尋往,果是一位老樵夫在林内砍柴,葛龍嚷拱手問道:“借問老人家,此處可是會稽山麼?” 那年老樵夫,暫停伐木,上下打量了葛龍骧好幾眼,含笑答道:“尊客想是過路人,這裡正是會稽山。

    當年大禹在此會聚諸侯,計功而崩,故名會稽。

    尊客可是上山瞻拜‘禹穴’的麼?” 葛龍骧答道:“聖賢遺迹,自應瞻拜。

    不過在下還想向老人家打聽一下,十八九年前,這附近隐居一戶葛姓人家,主人墓地聽說也在此山上名人家可知其處麼?” 老年樵夫呵呵笑道:“尊客說的是我們浙東大俠葛琅之墓,當然曉得,就在‘禹穴’附近。

    雖然葛大俠無後,家人已散,但他生前為人太好,鄉鄰不時自動修茸,十多年來,墓地仍如當年一般整潔。

    尊客循此而行,上山不遠,就看見了。

    ” 葛龍骧謝過樵夫指點,照他所說路徑,慢慢往會稽山上走去。

    上山不久,果然見到一個其深無比的巨大洞穴,旁有唐人勒石,擘案大書‘禹穴’二字。

    心中暗想:“一般傳說禹葬于此,又有人說是大禹人此穴仙去。

    不管怎樣,人生在世,絕不能真正如所謂寄蜉遊于天地;無論立德、立功、立言,總得要有一樣垂請後世,方足不朽!大禹當年治水救民,雖然三過家門不人,公而忘私,備盡艱苦,但豐功偉績,彪炳千秋。

    這郁郁佳城,永為後世低徊瞻仰,也就雖死猶生的了。

    ” 他略為感慨,循着山徑再往上行。

    轉過一處山崖,又是一座巍峨佳城,墳前碑上镌着“浙江大俠葛琅之墓”。

    葛龍骧雖是遺腹之子,未曾見過爹爹一面,但骨肉連心,天性攸關;在覺羅島上聽衛天衢叙述自己身世,雖知必無虛言,但總免不了還有那麼一絲半絲的疑惑之處。

    如今黃土一壟、孤碑三尺,事實業已千真萬确。

     葛龍骧心中巨震,并陡的一酸,忍不住的拜倒在地,嚎陶大哭。

    心中暗暗禱祝,父親在天英靈,應知有子長成,而默信自己,早日尋得妖婦,報仇雪恨。

    直到聲嘶淚盡,才在附近找家山民,惜來鋤畚等具,親自動手為父親墳上添土修耷,并留下金銀,托山民代在墳前栽花種樹,以不時供祭。

     諸事安排已畢,葛龍骧心切親仇,想師父及冷雲仙子均在坐關,不便驚擾;既聽黑天狐字文屏曾對衛天行說過,要到仙霞嶺天魔洞去找魔伽仙子,練什麼“三絕迷陽勾魂大陣”;仙霞就在浙南,不如前往一探,也許機緣巧合,能手刃此婦,也未可知。

    主意打定,遂在葛琅墓畔露宿三日,然後揮淚拜别,下山撲奔仙霞而去。

     等他到達仙霞嶺,好不容易才找到朱砂壁下的天魔古洞。

    哪知魔伽仙子業已他往,僅從她門下女徒口中,聽出魔伽仙子因諸正派長老久未見在江湖走動,膽量漸大;況且這多年來所擄面首,均是閩粵一帶人士,着實也想換換口味。

    所以此番遠去江南,要想弄幾位俊秀風華的少年郎君,一嘗異味。

     葛龍骧本來深惡這類蕩婦淫娃,要想下手除卻,但因志在黑天狐宇文屏,并知一身所學功候不夠,尚難敵她“五毒邪功”,要想以暗制明,潛蹤以伺,哪裡還會打草驚蛇?萬一将她驚走隐藏,那時海角天涯,何處尋找?遂悄悄離開天魔古洞,撲奔江南。

    沿途察訪,并管了不少不平之事。

    一次擊斃一名采花大盜,在他身畔囊内,搜出三副人皮面具,不禁大喜! 從此便以蒙面人姿态,行快江南,并各處探聽魔伽仙子蹤迹。

     勾留兩月,“江南蒙面小俠”的聲威遂起,連稱霸江南多年的鐵珠頭陀和火靈惡道他均敗在葛龍骧掌下而避往江北。

    葛龍骧也就在此時,一方面發現了魔伽仙子行蹤,一方面卻又發現了龍門醫隐及心上人柏青青,父女二人正在追尋自己。

     玉人顔色,葛龍嚷何嘗不是魂牽夢索,但好不容易才發現魔伽仙子,正待暗暗追蹤,對她淫行加以破壞,将其逼回仙霞;候黑天狐一到,俟機便可下手,報那不共戴天之仇。

    倘與柏青青相見,這一番兒女纏綿可能誤卻大事。

    遂鐵起心腸,故布疑陣,擺脫龍門醫隐,追蹤魔伽而到江北。

     ---------------------- 無名氏掃描,風之羽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