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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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進,同時防止敵人反沖鋒。

    突擊隊接受了突擊的命令後,完全輕裝,并預定在突擊時,不避飛機。

     散兵壕因為土質太硬,同時是在戰鬥中臨時掘成的,正面既小,壕内又淺,郭楚松和杜崇惠、朱彪、張生泰,還有機關槍兵步兵,密密地擠在壕内。

    他們手靠手地連接起來,幾乎沒有空隙;不過也有好處,一聲口令,全壕内所有的武器,都能同時開火,使幾次接近到幾十米遠的敵人,不僅不能前進,而且也不能後退。

    本來郭楚松來到這裡以後,感到這裡不宜于他作指揮位置,這種把最高司令部和散兵擺在一條線上,是不藝術的;但又覺得已經到了這裡,這裡和敵人很近,飛機很難分清紅白,可以減輕空中的威脅;後退一點,雖然可以減輕地上的敵人的威脅,但又增加了空中的威脅,同時後面也沒有适當的地形便于展望戰場和督促部隊行動。

    此外,為着在緊張關頭鼓舞士氣,也以進到最前線為宜。

    這在表面看來是不恰當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高級指揮員擺在散兵線上,正是争取勝利的妙訣,不妙中的妙處。

     飛機大部分向東飛去了,郭楚松和黎蘇研究了一下,認為敵人的陸軍在一定時間内沒有空軍配合,隊形的縱深和後方也沒有威脅——正是攻擊的最好時機。

     飛機返回之前的時機,對于勝利地解決戰鬥,是非常有利的。

    郭楚松的精神在新的環境中更加緊張,好象為一種不可思議的引力所吸引,以全副精力來抓緊這一時機。

    他看到這種時機,在整天戰鬥中很短促,是會很快過去的,如果過去了,解決戰鬥将更困難,至少要延長到夜間。

    但在天黑之前,敵人也可以利用他的優勢兵力,利用很快就會到來的良好時機——飛機再回來——及時地解決戰鬥。

    因此,要抓住這個一天難逢的好時機,他扼要地向就近的指揮員講了他的看法。

    那些人都是戰場老手,知道部隊已經準備好了,于是立即決定進攻。

     朱彪指揮的部隊,這時正在散兵線後面百多米遠的斜面休息,他們在中午奉令撤到後面休整,已經有兩個鐘頭沒有參加戰鬥了,朱彪在接到進攻的命令的時候,向部隊說:“司令剛才叫我們休息,現在就叫我們最後出一手了!” 他明白郭楚松的用意,在休息中把已經減員的班排,加以調整:擦拭武器,整理草鞋,檢查了手榴彈,還吃了飯。

    他向部隊說了兩句話後,把兩個營長六個連長召到身邊,指示進攻路線和方法,指定他的代理人。

    他為取得火力部隊的充分援助,又和他們商定了配合動作。

     朱彪的部隊隐蔽前進了,幾分鐘後,紅軍快沖到敵人面前,于是又出現了無數的白色煙球,先出現的剛剛飛散,新的又起來了,好象珠泉一般地不斷地破滅,又不斷地湧出。

     “哒哒哒哒!”紅軍陣地上所有的武器都怒吼着,站起來投手榴彈的國民黨士兵通通倒下了,白色的煙球也稍稍減少了。

    紅軍乘機冒入白雲裡面,于是白軍陣地内——最高的山頭上——立即湧出好多黑煙球,紅軍趁着黑煙彌漫的時候,電流般地沖到白軍的戰壕邊,這樣,白雲世界就逐漸消散,代之而起的,是山頭上新起來的黑色世界。

    紅軍掩護陣地上,停止射擊了,但他們仍作預備放姿勢。

     雙方主要陣地的槍聲差不多都停止了,黑色煙幕也快消散了,代之而起的是雙方的刺刀在山頭上前後左右急速地飛舞。

     好些戴青天白日軍帽的,吃了刺刀倒下了,其餘的向後跑了,白軍旗倒了,紅旗插上去了。

     打敗仗退下的軍隊,沒有連沒有排,千萬條心指揮千萬雙腿,從荒山上争先恐後地向下面滾。

    沒有其他動作,隻有千萬條腿的擺動;沒有其他的聲音,隻有不斷的喘息聲;有時也夾着短促急速的“走呀!走呀!”的恐懼的叫喊聲。

    有的不用腳走,順着陡坡向下一滑一滾;有的丢了帽子槍支子彈,隻身逃跑;有的停住繳槍,要求免死;有的竄入灌木雜草岩石下,避免後面的急追。

    官長們扯掉證章,抛棄刀帶,準備混在兵士中一起當俘虜。

     在這沒有次序向下亂滾的那群後面,又有一群也沒有次序地跟蹤向下面滾,他們雖然也是沒有整齊的連排,也是争先恐後地滾,但千萬條腿卻是一條心所指揮。

    他們雖然也有不斷的喘息聲,但被他們喊殺的咆哮聲所吞沒,分不清叫的什麼,喊的什麼。

     那群在逃跑的人、跑得非常幹脆,包袱、毯子、幹糧袋、雨具等等用品,完全不要了。

    他們覺得隻要能僥幸不當俘虜,就算是千幸萬幸了。

     那些在後面追逐的人,看着敵人抛棄的一堆堆的軍用品,誰也不去過問,他們的希望是活捉國民黨的師長、旅長。

     兩群人馬正在奔馳的時候,大群的飛機又從東來了,這時紅白兩軍,相距不及一箭,沒有明顯的界限和标志,他們都拼命地走,誰也不怕飛機,誰也不看飛機,更淡不上擺飛機符号了。

    飛機在他們頭上無精打彩地飛了幾個圈子,就向東飛回南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