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文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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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能喻之有不足以治有也無有者能治之父子之仁君臣之義夫婦之别長幼之序朋友之信是皆未離乎流者也權量以為平城池以為固車服以為勸斧钺以為威符節以為信是皆未離乎形者也旣涉於有則不免於累而自古天下未嘗敢廢者何哉蓋穴土而得空鑿牖而得無則所謂有者乃無之所資故也夫無相者旣不能以自行有物者不免於有累然則将安處乎以有為體以無為用雖涉於有而免其累焉此必有道矣
問以道治天下者其事略以事治天下者其事詳是故曆以步其數象以占其象以道在日星者如此而已事則有玑衡以齊之平使當其分秩使當其序以道在四時者如此而已事則有巡狩以考之或析或因或夷或隩以道在民者如此而已事則有典刑以示之孳尾希革毛毨氄毛以道在物者如此而已事則有官職以掌之觀堯舜之書則所謂道與事蓋可見矣以道治天下則無為者也以事治天下則有為者也堯典以道治天下而舜謂之無為者何哉無為者天也有為者人也舜旣以無為為治而堯獨謂之法天者何哉
問為治之序始於明天次以道德次以仁義五變而刑名可舉九變而賞罰可言古之聖人未有不循於此者也諸子言治道多矣大抵皆失其序其所當務者不過乎分守刑名因任之術原省是非賞罰之事方是時能以仁義道德為意者蓋寡矣而況能明天乎天不能明則道德滅裂道德不明則仁義消壞道德仁義旣以滅裂消壞則其所謂分守刑名因任之術原省是非賞罰之事可以為天下用而不足以用天下矣此漢唐之治所以終不及於古欤然則明天者治道之本學者所宜知也
問廣谷大川異制人生其間異俗将因其俗而治之耶則人自為禮無所統一家自為法無所視傚殆非先王所以敎民之意也抑将易其俗而同之耶則或抑其所能而強其所不能奪其所欲而與其所不欲殆非先王所以觀民之意也古人有言一道德同風俗又曰齊其政不易其宜修其敎不易其俗二說相反如此其可以相為用乎
問周之初王業始基四方諸侯未盡賓貢九州之賦未盡輸入征讨戰伐之事未盡休息倉廪府庫未至於有餘方是之時宜乎多取然而關市未有征也澤梁未有禁也園囿之利猶與民共之山薮林麓從可知也天下旣平物衆地大四方諸侯皆已賓貢九州之賦皆已輸入征讨戰伐之事皆已休息倉廪府庫之積不患乎不足當是之時宜乎寡取然關市始有征矣澤梁始有禁矣山薮林麓猶設官以守之園囿從可知也豈先後之勢有不得不然者欤抑先王之立法初不為有餘不足計欤諸君其深考而備陳之
問先王之時其所謂師儒者乃六郷之吏而其所謂士者乃六鄉之民故為士者未嘗不耕而為農者未嘗不學周官以九職任萬民而士不與焉蓋以士寓於其間故也周道衰管仲始以新意變三代之法定四民之居而士農之判蓋自此始而孔子孟子之敎以耕稼為小人之事非士君子之所當為而從學之徒一言及此則深诋而力排之者何也舜不耕于曆山禹稷不躬稼而有天下伊尹不耕於有莘之野乎何害其為聖且賢而孔子孟子之論如此必自有旨也有司願與聞之問孟子習孔子者也揚子習孟子者也傳稱孔子晩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讀之韋編三絶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其笃志如此孟子之書大抵皆得於經其傳稱詩書禮樂蓋無所不有而獨未嘗言易豈孔子好易而孟子獨不好欤揚子之學雖無所不通而考其所得尤在於易其言天下休咎旣已詳於易之道而推本隂陽律曆又明於易之數豈揚子知易而孟子獨不知欤豈聖賢之嗜好固有不同者欤抑所謂知者果不在於言與不言之間欤
問傳稱莊子之學無所不闚而其要本於老子着書十餘萬言大抵以明老子之術而莊之自言則又異於此以謂道術旣裂各得其一而不能以相通如耳目鼻口各有所明如百家技巧各有所用有老耼聞而說之者有莊周聞而說之者審如所言則莊子之學其原不出於老子明矣而傳之所言如此者何哉老莊之學諸君深得之矣其試辨之
問昔者七十子之徒從夫子於洙泗之間其志未嘗不欲附骥尾而名彰夫子之心亦未嘗不欲成其名於後世而卒能以其所長得與於四科之列者十人而已此夫子所以愍其成材之難而有不及門之歎也然以曾子之賢而不與德行赤也束帶立朝可使與賓客言而不與於言語子賤之治至於民不忍欺而不與於政事子張有聖人之一體與遊夏等矣而不與於文學夫成材之難夫子嘗歎之矣幸而有焉又棄而不錄聖人果何心哉其去取宜自有理也
問天以五生物地以五成之故萬物盈於天地之間而其要必歸於五在天為五行在人為五事在物則為五味五聲五色而吾性之所有者則為五常此天地萬物自然之數匹夫之所共知而聖人不能有所加損也今言仁義禮智而信不與焉是猶五行之無土五事之無思至於五味五聲五色皆阙其一謂盡物之理可乎而孟子之說如此學者所宜深考其意也
問由漢以來着書立言純合於經而不雜以諸子百家之說者揚子一人而已至論人物則猶有可疑者焉夫莊子者古之所謂隐居放言者也而以申韓配之莊子豈申韓之流也哉顔子之於聖人一間爾而以黔婁四皓配之猶若有理焉至以韋成配之不亦甚乎伯夷聖之清柳下惠聖之和而以仲元配之仲元雖賢然亦豈至是哉揚子必不妄也有司求之未至爾諸君其以告之
眉山文集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