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露易絲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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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查床底。

    麥格雷看見他趴在地上,伸出手臂,拖出一個藍色緞帶環繞的紙制鞋盒。

    隆美勒拿着這一戰利品退到一旁。

    屋内一派天翻地覆的模樣,他覺得誰也沒有注意他。

     但麥格雷朝他靠近。

     &ldquo是什麼?&rdquo &ldquo信。

    &rdquo 盒子幾乎塞滿了,不光有信,還有匆忙之中寫在紙頁邊角上的簡短字條。

    露易絲·薩巴蒂把一切都保存了下來。

    她的情人很可能不知道她這麼做,否則她不會把盒子藏在床底下。

     &ldquo拿過來看看。

    &rdquo 隆美勒讀着這些信,看上去吃驚不小。

    他用半信半疑的口吻說: &ldquo這都是情書啊。

    &rdquo 法官這才發覺有新狀況發生。

     &ldquo信嗎?&rdquo &ldquo是情書。

    &rdquo &ldquo誰寫的?&rdquo &ldquo是阿蘭。

    有他的簽名,也有些信上隻有他的名字縮寫。

    &rdquo 麥格雷讀了兩三篇後,就想阻止這些信被大家一一傳閱。

    這可能是他有機會讀到的最動人的情書了。

    醫生滿腔激情,就像二十歲的小夥子。

     他稱呼露易絲為:&ldquo我的小寶貝&rdquo。

     有時是&ldquo我的小可憐&rdquo。

     和所有情人一樣,他向露易絲訴說,在漫長的沒有她在身邊的白晝和夜晚,他生命的空洞。

    那幢大房子壓制他,他如一隻胡蜂般四處撞壁,隻想掙脫。

    他向她訴說,他要是能早點認識她,早在所有男人碰觸她之前認識她就好了。

    夜晚時分,當他獨自一個人躺在自己床上,因為想到她曾被其他人愛撫過而憤恨不已。

     有時候,他就像對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那樣講話。

    有時候,他會宣洩恨意和失落。

     &ldquo先生們&mdash&mdash&rdquo麥格雷終于開口,嗓音低沉、嚴肅。

     沒人在意到他。

    沒人認為這事與他有任何關系。

    沙博臉變紅了,玻璃眼鏡片上蒙了水汽,仍在浏覽信件。

     &ldquo我半個小時前離開了你,返回牢籠。

    我渴望再次和你在一起&mdash&mdash&rdquo 他頂多認識了她八個月。

    但這裡有兩百多封信。

    有時他一天寫三封信,每句話中都沒有掩飾和虛假。

    有些信封上沒有郵票,應該是他親自帶過來的。

     &ldquo如果我是一個&mdash&mdash&rdquo 麥格雷聽到警察局的人到達現場,隔離看熱鬧的人群和吵吵嚷嚷的小孩,感到如釋重負。

     &ldquo你最好把這些都帶走。

    &rdquo他對朋友耳語。

     得把兩隻手都用上,才能兜住所有信件。

    翻過信的人看上去都有點不能釋懷。

    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再若無其事地面向那張床,看那具屍體一眼。

    他們并未表現出來,但發自内心地為他感到遺憾。

     阿蘭現沒戴眼鏡,臉部表情舒展、安詳,看上去比在世時年輕了十歲。

     &ldquo我母親該擔心了&mdash&mdash&rdquo沙博看了表,說道。

     拉伯雷街上那幢房子裡的一家人,父親、母親、妻子、孩子們,都被忘卻了。

    官方應該通知他們。

     麥格雷提醒他這一點。

    法官喃喃道: &ldquo我真的不想自己去。

    &rdquo 警長不敢輕易自薦去執行這個使命。

    他的朋友也不敢向他提出這個請求。

     &ldquo我會派費隆去。

    &rdquo &ldquo去哪兒?&rdquo費隆問道。

     &ldquo拉伯雷街,去通知他們。

    先跟他的父親說。

    &rdquo &ldquo我跟他說什麼?&rdquo &ldquo事實。

    &rdquo 小警長憤憤地低聲說: &ldquo真是好差事!&rdquo 他們在這裡沒有什麼事要做了。

    在這個一貧如洗的姑娘的陋室之中,一鞋盒的信件就是唯一的寶貝,沒有其他值得探尋的東西了。

    肯定有部分信件被毀掉了。

    收件人肯定并未領會所有信件的含義。

    但研究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ldquo你走嗎,麥格雷?&rdquo 然後法官對實習醫生說: &ldquo你們負責把屍體帶走嗎?&rdquo &ldquo去停屍所?&rdquo &ldquo解剖還是必要的。

    我不清楚到底怎麼&mdash&mdash&rdquo 法官沒說完,又轉向兩位警察。

     &ldquo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rdquo 法官随即下樓,胳膊下夾着紙盒。

    下面集聚着人群,得從他們中間擠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想怎麼坐車回去。

    他家和立法大樓都在城鎮的另一頭。

    正在這時,波爾多的那位記者沖上前來。

     &ldquo你們想我開車送你們去哪兒?&rdquo &ldquo到我家。

    &rdquo &ldquo克列蒙梭街嗎?&rdquo 他們坐在車裡的大部分時間裡都保持沉默。

    離他家還有一百米時,沙博才輕聲說: &ldquo我想這下案件就了結了。

    &rdquo 但他對此并不确定,因為他偷偷觀察麥格雷的反應。

    麥格雷對他的看法不置可否。

     &ldquo我想不通,他如果是無辜的話,為什麼要&mdash&mdash&rdquo 他不再往下說,因為他焦急萬分的母親聽到汽車的聲音,已經打開了大門。

     &ldquo我擔心出什麼事了。

    我先前看見有幾個人跑過去,好像出事了。

    &rdquo法官感謝記者,還禮貌地說: &ldquo要進來喝一杯嗎?&rdquo &ldquo謝了。

    我要馬上打電話給報社。

    &rdquo &ldquo肉就要烤過頭了。

    我從十二點半就等着你們了。

    你顯得很疲憊,朱利安。

    朱爾,您不覺得他的臉色很差嗎?&rdquo &ldquo你最好還是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媽媽。

    &rdquo &ldquo你們還不想吃飯嗎?&rdquo &ldquo現在不想。

    &rdquo 老太太拉住麥格雷。

     &ldquo有什麼壞消息嗎?&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