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睡覺的小學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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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很不賴。

    &rdquo &ldquo我對自己昨天招待不周很懊惱。

    你已經認識阿蘭·韋爾努了。

    他路過來看看我。

    &rdquo 這不對。

    麥格雷敢肯定這位精神科大夫正在等他。

    甚至可以說,這樣的會面是這兩個男人安排好的。

     阿蘭已經脫下外套。

    現在他穿着一身粗羊毛西裝,西裝的線條不是很明顯,皺巴巴的,需要好好熨一熨。

    他的領帶是草草系上的。

    西服上衣裡面露出一件黃色線衣。

    鞋子邋遢,沒有上油。

    即便這般,他也屬于他父親所在的那個群體,隻是他父親對穿着打扮簡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這又有什麼讓麥格雷驚訝的?一個嚴苛,要求盡善盡美。

    一個恰恰相反,身體力行着這等馬虎随意,連個銀行職員、中學老師甚至推銷員都不如。

    但話又說回來,這種面料的西服,也隻能在巴黎或者波爾多數一數二的裁縫那裡才找得到。

     一片尴尬的沉默。

    麥格雷不想為這兩個人做什麼,走到火勢微弱的壁爐前,端正地站着。

    壁爐上面是跟他辦公室裡一模一樣的黑色大理石挂鐘。

    行政部門應該訂了成百上千件一模一樣的挂鐘。

    或許其他挂鐘和麥格雷天天看的那個一樣,慢十二分鐘。

     &ldquo阿蘭正在跟我說一些有意思的事呢,&rdquo最終還是沙博先輕輕地開口說話,一手托着下颏,完全是預審法官的标準姿态。

    &ldquo我們在說精神疾病患者犯罪。

    &rdquo 韋爾努家的孩子打斷他。

     &ldquo我沒有确鑿地說這三起案件是一個精神病人作為。

    我說的是如果是一個精神病人所為會怎麼樣。

    &rdquo &ldquo終究是一回事。

    &rdquo &ldquo不完全是一回事。

    &rdquo &ldquo那就當這是我的看法吧,我覺得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精神疾病患者所為。

    &rdquo 然後法官轉向麥格雷: &ldquo我們兩人昨天晚上讨論過了。

    三個案件都欠缺作案動機&mdash&mdash作案方式相近&mdash&mdash&rdquo 接着法官又對韋爾努說: &ldquo把您剛才對我叙述的再向警長重複一遍,好嗎?&rdquo &ldquo我不是專家。

    從專業角度上講,我隻是個業餘學習者。

    所以我試着總結出一個大概的論點。

    大多數人老以為瘋子就是要表現出瘋子該有的樣子,那就是毫無邏輯,思路混亂。

    然而真實情況經常是反過來的。

    瘋子有他們自己的邏輯,但正常人很難尋思出他們的邏輯。

    &rdquo 麥格雷看向他,不發一語。

    麥格雷雙眼圓鼓鼓的,有點發青,好像還沒完全睡醒。

    他後悔沒在來的路上喝上一杯,那樣也許他的胃會好受一些。

     他在這間空間有限的辦公室裡點起煙鬥,火柴跳蹿出零星火點,一切都好像有點不真實。

    另外兩個男人邊談論精神疾病邊用餘光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覺得他們倆就像蠟人,不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的動作,說的話好像是誰教給他們的。

     沙博這樣的一個人能知道街上到底是怎麼個情形嗎?或者說得再直白一點,他能知道一個殺人犯在想什麼嗎? &ldquo從第一起案件發生後,我就想分析出兇手的邏輯。

    &rdquo &ldquo從第一個案子發生後?&rdquo &ldquo但我是從第二起案件發生後開始思考的。

    但是我确實從第一起案件發生後,從我舅舅被殺害之後,就想到這可能是某個精神錯亂者所為。

    &rdquo &ldquo您有什麼發現嗎?&rdquo &ldquo還沒有。

    我隻是記下了幾個需要思考的要點,希望能梳理出某條線索。

    &rdquo &ldquo什麼要點呢?&rdquo &ldquo舉例來講,兇手是從正面攻擊的。

    要簡要闡述我的觀點有點困難。

    我覺得他是為了殺而殺,要消除别的活生生的有生命的人,同時他不希望被抓住,他什麼痕迹都沒留下。

    但他實施的方式并不是沒有風險。

    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rdquo &ldquo到這裡為止,不是太複雜。

    &rdquo 韋爾努皺了皺眉頭,感覺到麥格雷語氣中的諷刺。

    說到底,他是個腼腆的人。

    他不正視别人。

    他躲藏在厚玻璃鏡片後面,偷偷看麥格雷幾眼,然後将視線定格在辦公室中的随便某個點上。

     &ldquo您承認他竭盡所能不想被捉住?&rdquo &ldquo看樣子是這樣。

    &rdquo &ldquo可他在同一周裡殺了三個人。

    &rdquo &ldquo正是這樣。

    &rdquo &ldquo他三次都可以從後面襲擊,這樣可以減少受害者呼救的可能性。

    &rdquo &ldquo正如剛剛所說,瘋子不是幹什麼都毫無理由的,我推論兇手承受着想要蔑視命運,或是淩駕于他打擊的這些人之上的渴求。

    有一部分人希望通過一次或者一系列犯罪自我肯定。

    在有些情況下,是為了向自己證明自己的強大、重要性或者勇氣。

    另一些人則執著于針對與自己相近的同類實施攻擊。

     &ldquo到目前為止,我們這個兇手隻攻擊弱勢群體。

    羅伯特·德·古爾松是個七十三歲的老頭,寡婦吉邦行動不便,高畢耶受襲擊時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rdquo 法官發表了這通見解,手仍托着下颏,顯然很滿意自己的表現。

     &ldquo我也想到了這一點。

    這或許是個突破口,但也可能隻是偶然。

    我力圖尋找這個未知凡人的邏輯以及與他有關的事實。

    我們要是能掌握這一點,他差不多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了。

    &rdquo 他說&ldquo我們&rdquo,好像他已經參與到案件調查中了,而沙博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ldquo也正因為此,您昨天晚上才在外面?&rdquo警長問。

     阿蘭·韋爾努明顯打了個冷戰,臉微微紅了。

     &ldquo部分是因為這個。

    我去了一個朋友家,但是我向您承認,這三天以來,我得空就在街上轉悠,研究路上行人的動作舉止。

    這個城鎮不大。

    兇手很可能沒有躲在家裡。

    他跟所有人一樣,走在人行道上,或者在咖啡館裡喝酒。

    &rdquo &ldquo您認為,您要是在街上遇到他,您能認出他來?&rdquo &ldquo有可能。

    &rdquo &ldquo我想阿蘭會對我們很有幫助,&rdquo沙博仍然輕聲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