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強人顯神通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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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前文曾提起過,呂素情就是比呂驚鴻小好幾歲的妹妹,至于呂素情為何如此妒恨她姊姊?甚至設法加害了她?其中種種原因詳情,此處暫時擱起不表。

     她身子繼續微顫,而思潮亦一直推卷沒有中斷,唉,她歎息一聲,姊姊對我一向實在很好,但為何我還要搶她的男人,還要害死她? 啊呀,莫非我投入小幻天家派得傳心法之後,卻反而變成瘋狂了。

     呂素情現在的确神智清醒,所以會想到自己從前可能是“瘋狂”,很可能這是因為身處生死關頭的強大刺激使然,我國自古也有回光返照的說法,據說縱然是神智昏迷了許久的人,但瀕臨死亡的一刹那間,他會忽然恢複清明神智。

    又據說那是跨越生與死界限時,生命僅餘潛力完全發揮之故。

     不管理論上怎樣解釋,反正現在的呂素情神智非常清楚,情緒級其正常,所以她相信自己以前那段時間一定是瘋了,然而在那些挽回不了的光陰裡,她一手做成的許許多多的錯誤和慘劇,也已象光陰一樣無法挽回。

     現在隻要徐奔一說出他何以能肯定淩波仙子已死的緣故,金算盤也必定馬上知道淩波仙子其實就是她最深受難忘的呂驚鴻,于是連金算盤也會搶着要親手殺死她。

     如果金算盤竟然不忍親自出手,但至少呂素情已經完全失去“人質”的份量。

     故此沈神通仰天長笑一聲,接着又朗聲說道:“徐奔兄,祝你一路順風,同時希望你們在路上會碰到龍門派的道爺們,那樣你們就可以把呂夫人付托那些道爺帶回此地。

    ” 徐奔當然看得出沈神通很想他們快點離開的心情,所以他立刻答應,取過銀票便押着呂素情迅速離開,他确信這樣做絕對不會錯,因為這其實是沈神通的意思。

     六匹鐵騎加上李政夫婦八個人,如今加上一個呂素情(她與徐奔合乘一騎)一共九個人,他們在飒飒秋風和微暖秋陽之下,鐵騎發出響亮齊整聲音,徐徐經過同心樓。

     沈神通知道徐奔特意用這個方式向他道謝和告别,事實上這一别之後,由于世事波谲雲詭變幻無窮,所以彼此将會發生什麼事?将會有何種結局?沒有人能預先知道,正因如此,徐奔才特地繞經同心樓,特地向沈神通告别。

     六匹精選鐵騎都曾受過特殊訓練,雖然騎乘的人有九個之多,可是每匹駿馬依然矯健如故,步伐極整齊,六匹馬成單行,縱列式穩穩行過樓前。

     帶頭的當然是徐奔,他左手勾住呂素情,同時又以食中兩指夾住缰帶,當他經過沈神通前面,右手拔出長劍,斜斜直指天空。

     其他的騎士包括李政夫婦,都跟着一齊拔出刀劍,也都一式斜指天空,這麼多刀劍出鞘,但聲音卻隻有锵的一響。

     除了蹄聲和秋風飒然之聲之外,再沒有别的聲音了。

     長刀利劍的閃閃寒光,其實就是無限尊嚴和無限敬意,這些縱橫江湖、弛騁天下的骁勇之士,一生之中(包括從前和以後)恐怕也很少機會用這種方式向一個人表示如此真摯尊敬。

     女孩子們的美麗眼睛都盈滿熱淚,但卻使她們更為美麗動人…… 最先進入流韻軒的是那頂軟轎! 由于軟轎四面都幾乎密不通風,故此誰也不知道轎裡有沒有人?如果有人的話,這人是誰? 其後入軒的人一共有八個,那是主人金算盤,主角岩島健和沈神通,其後就是沈神通的侍婢李紅兒,春風花月樓的劉雙痕和崔氏姊妹,還有陶正直當然不會缺席,因為他不但是何同代表,内心中同時也熱切希望岩島健能夠一刀殺死沉神通。

    在陶正直想來,隻要是沈神通戰死,天下立刻太平無事。

     陶正直雖然在那破廟初遇沈神通時大大吃癟,但他那種惶恐畏懼态度其實有一半是裝出來的,這個人向來擅長以卑躬屈節的姿态松懈敵人,然後等機會突然予以緻命一擊,他對沈神通亦是用這種手段! 所以事實上他對沈神通的戒懼并非十分厲害,然而剛才大牧場徐奔等人肅凜緻敬的場面,别人都為之贊歎感動,隻有他真正大驚失色,也感到奇寒徹骨。

     因為直到此時,他恍然大悟,原來徐奔能早一步知道淩波仙子遇害,而其後在惡劣情勢下還能取得銀子(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掌握人質,帶着手下們安然離去。

    這一切功勞都歸于沈神通,因此徐奔才會向他緻最真誠最祟高的敬禮。

     說來說去,這些場面完全已置于沈神通無形的控制之下,象沈神通這種敵人,你豈能不為之而全身出冷汗? 停在軒堂東邊角落那頂轎子之内,究竟是什麼人?何以沈神通連一眼都不瞧?難道他已知道是什麼人?但轎裡到底是不是沈神通的愛妾馬玉儀? 關于這個疑問,陶正直暫時隻能悶在心中,而他現在最關心最希望的是,金算盤還沒有說出他就是何同代表之事,這樣沈神通便大概不會太注意他,更不會分心分力準備對付他。

     看來跟沈神通為敵,恐怕比惹上“中流砥柱”孟知秋還可怕,也許這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的真正意義了! 軒堂内地方極寬敞,即使有數十人竄躍厮殺也不會礙手礙腳。

     故此沈神通和岩島健兩人往當中一站,人人皆知決戰即将展開,但誰也不擔心地方不夠施展的問題。

     所以的人都躲在矮矮屏風後,每人有一扇,毫不擁擠。

    他們站着時頭面可以超過屏風,但如果有暗器或兵刃速度必定很快,可是如果連縮一下頭的本事都沒有,那就根本不會有資格進入“流韻軒”屋内。

     岩島健面上沒有絲毫表情,隻見他彎曲雙膝跪坐地上,将刀匣放在面前,然後脫掉身上的黑色長袍。

     他所有的動作都很有闆眼節奏,既不太快亦不太慢,任何人不但由此都感覺得出他極自尊自信,同時也隐隐感到他這些動作絕對不會沒有意義。

     然後,岩島健穩而慢地抽開刀匣木蓋,雙手捧出一把連鞘長刀。

    這把刀看來很古樸,卻又因為刀鞘上鑲嵌的金剛鑽石和各種寶石而華麗貴重。

     “這就是‘悲魔之刀’了!” 有些人現在忽然明白岩島健為何花不少時間于脫衣取刀等動作上面?敢情在一闆一眼很有節奏動作中,已經隐隐出現海嘯天崩似的強大無形壓力。

     沈神通屹立如山,眼光銳如鷹隼。

    但答話聲音卻沒有一絲火氣霸氣:“我知道,我不知道的隻是這口悲魔之刀有何好處?要落在什麼人手中才有好處?” 莫看隻是短短幾句話,但這話是從沈神通口中說出,便大大不同凡響。

     試想如果你不知道“悲魔之刀”的妙用好處,如果你不知應該由何種人使用才發揮得出威力,則這把刀跟普通平凡的刀有何分别? 岩島健可能答得出也可能答不出,他當下隻以雙手按膝,深深躬身。

    “沈樣,希望事實能答複你,但卻恐怕那時你知不知道都沒有分别了!” 岩島健身上所穿的緊身短衣完全是中土式樣,他徐徐起身(刀仍然在地上),解開腰帶,敞開衣襟,于是人人都看見他衣服裡面有一件皮背心,前面密密麻麻綴着許多小裝飾。

     當然,任何人都知道那些東西絕對不是裝飾,至少其中有三種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一種是又短又薄的小刀,由頭到尾隻不過三寸。

    有一種極象是輪船上的舵盤,但本應是圓鈍舵柄現在卻變成尖刀,當然體積也比舵盤小了不知多少倍,這種暗器在東瀛稱之為飛镖,卻和中土的完全不同。

    第三種則是兩枚銀光燦爛的流星錘,每一枚隻有寸半直徑,鍊子極細,分挂兩襟下端。

     除此之外,襟上有很多口袋鼓突起來,但由于看不見,所以誰也猜不出岩島健還有些什麼稀奇古怪的物事? 人人都非常注意觀察岩島健身上那些零碎奇怪卻又顯然十分危險的東西,隻有陶正直卻一直計算雙方的距離以及重心位置。

     假如我是沈神通。

    陶正直腦子飛快轉念尋思,由于勝敗存亡重重要關鍵就是悲魔之刀,所以我一事實上全力想法子先奪得此刀,但為何岩島健将寶刀放在地上?他一點也不擔心沈神通會突然出手奪走嗎? 不過看來岩島健和寶刀之間的距離比沈神通有利,而且他身體重心起碼比沈神通低三寸,所以他變換任何姿勢都一定比沈神通快一倍,如果我是沈神通,我怎麼辦? 事實上,他一時真想不出怎樣做方是萬全之策,可是他馬上就在心中大笑數聲,哈,哈,我既然不是沈神通,所以根本不必傷這個腦筋,而且由于我是陶正直,所以我有我的方法,我的手段,這些方法手段換了沈神通就不容易施展了…… 但沈神通施展的手法大概陶正直也不容易使得出。

     沈神通一直保持潇灑斯文,他說:“岩島健先生,請先拿起寶刀。

    ” 岩島健默默蹲低一點取手在手,然後站直,如果他把寶刀放在地上是一個陷阱,顯然這個陷阱已經失敗。

     他又默然向沈神通變腰鞠了一躬,誰也不知道岩島健的鞠躬是什麼意思?但反正東瀛武士甚至普通人都極多禮,鞠躬是家常便飯,故此誰也不深究! “在中土的武林同道,”沈神通說,“一定不會先把自己的暗器亮出來,因為我們認為暗器就是暗器,雖然事先亮一下相,但仍然是暗器,而不會變成明器。

    ” 岩島健用純正的北方話說:“我們那邊也不是人人都把暗器亮出來的!” 沈神通道:“但不管我贊成與否,我仍然是很欣賞你的風度。

    ” 他後退兩步,使雙方距離更遠一點。

    因而現在隻有岩島健可用種種暗器遠攻,而沈神通卻無法施以任何突襲。

     看來這才是表示有實質内容的風度和敬意的方式,如果隻是虛情假意做作一番,那算什麼真正風度? 不過,兵不厭詐,沈神通似乎也并不是特意表演風度,隻聽他大聲道:“紅兒,拿酒來。

    ” 躲在一扇屏風後面的李紅兒應聲而出。

    她居然托着一個銀盤,盤中有一個銀壺,兩隻銀杯。

     她一直走到兩個男人之間,神色很冷靜,斟酒時那隻手雖然藏在袖内,但顯然十二分穩定,這是說她毫不情虛心怯。

     銀杯并不大,但酒香濃冽撲鼻,酒香中雜有些許藥香,使人一嗅而知那一定是據說能使女人嬌豔、男人強壯的著名天津五加皮美酒。

     不過目前似乎沒有一個人有工夫去考究酒的好壞,人人大概都禁不住泛起滿腔的訝疑: 沈神通忽然命侍婢捧酒出來,而酒壺、酒杯以及香冽美酒都是事先準備好的,那麼這杯酒會不會有古怪?如果有的話,是什麼古怪?以沈神通的身份名望當然決不至于弄一杯酒暗算對方,但如果不是下毒,那杯酒有何作用?若能令人一杯即醉,自然也可以算是用毒了。

     岩島健心中霎時掠過正正反反的猜測達數十次之多,可是,結果連稍為肯定一點的答案都沒有,換言之,沈神通這一杯酒會不會有古怪?如果有古怪,是什麼古怪?岩島健簡直摸不出半點頭緒。

     所以他額上忽然出現好幾點汗珠便不足為奇了。

     據說智力越高的人,往往比别人多了很多痛苦,現在看看岩島健的例子似乎有點道理,因為換了一個傻愣勇猛之人,他最了不起的辦法大概就是跟對方換一杯酒喝,而最幹脆的辦法就是根本不喝,他若是不喝,那怕你的酒有千般妙用也就等于沒有了。

     卻見人影閃動,原來有兩個人從屏風後走出來,一個是黑衣佩劍中年大漢,粗厚巨大手掌中提着一支有一丈左右長度的鐵矛。

     這個人從未露過面,大概早已隐藏在軒内,他無疑是黑夜神社之人,也一定是高手,故此他預早隐藏此地的用心自是不問可右,因此劉雙痕發出不滿哼哈聲,陶正直一看劉雙痕是憤慨,便立即也呸一聲,表示他強烈憤慨意思。

     另一個人卻是如花似玉的崔家雙姝之一,她和那提矛黑衣人差不多同時走近沈神通和岩島健他們,但她卻忽然加快腳步走到李紅兒旁邊,右手很自然地搭住李紅兒肩膀,清麗明豔的臉龐綻出燦爛奪目笑容,柔軟清脆口間也使人無法遺漏任何一個字:“紅兒,我來幫你,别害怕。

    ” 李紅兒訝道:“我可沒有害怕呀。

    ” 崔家美女(因為誰也分不出她是憐花或憐月,故此隻好含含混混稱之為崔家美女)又笑一笑:“你好傻,如果人家不肯喝酒,而另外剛剛出來那一個家夥又忽然拿長矛紮你,你怎麼辦?能躲得過那家夥的長矛麼?” 李紅兒現在才真的很驚訝,道:“那家夥會用長矛紮我?為什麼?” 提矛黑衣人一口北方話甚是純正,聲音威嚴有力。

    他說:“我不是家夥,我是會津簡一。

    是黑夜神社的二當家。

    ” 崔家美女馬上笑着道歉一聲,接着又道:“我想請問一聲,貴國的武士是不是都象你們這麼神氣這麼威嚴的?” 會津簡一立刻面色緩和了很多,點頭道:“大部份都是,因為我們那兒階級區分得很嚴格,武士是相當高的階級,而女人的地位卻很低賤,所以我們在女人面前,更要注意保持尊嚴。

    ” 崔家美女笑得很溫柔可愛:“你何必這樣謙虛呢?其實我們這兒,女人也不見得有地位,說不定比貴國還糟糕些,你當然也知道,中國男人愛娶幾個女人都行,而女人還有很多很多拘束,許多事情不能做,許多地方不準去……” 會津簡一也不覺透出少許笑容:“我們雖然不是準備談男女地位問題,但我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的看法,我不妨順便告訴你,貴國女人其實很有地位,生了兒子固然地位很穩固,就算沒有兒子,有些女人還是極有權力,所以十分可怕。

    我有一次幾乎殺死一個女人,隻因他極會呷醋,把丈夫整得死去活來。

    ” 他當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