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蛟龍困淺水竭智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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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淙泉水的流韻好象比平時更清脆響亮傳入衆人耳中。

    其實這隻不過是軒内所有的人都沒有作聲以緻非常寂靜之故而已! 會津簡一的鐵矛矛尖仍然遙遙指住陶正直,但他的眼睛卻望着金算盤。

     情勢簡直已擺明出來,金算盤決不是傳話人。

    連黑夜神社二當家會津簡一也要服從和等候他的命令,他怎會隻是“傳話人”那麼簡單呢? 金算盤大概已知道瞞不下去,所以他仰天長笑一聲,笑聲明顯流露着肆無忌憚以及恣縱狂妄的意味。

     人人都明白都曉得金算盤開始現出他的真面孔,又由于他的笑聲很刺耳難聽,故此許多人都皺起眉頭表示反感。

     金算盤卻不管别人喜歡或反感,那狂野笑聲持續好一會才停止。

    這時人人都看見他那對眼睛亮得很可怕。

    單單是笑聲和眼睛,就已經足夠使任何人泛起他是人類以外某種東西的強烈感覺。

     這種感覺自然極恐怖,試想本來是好好的一個人秀氣斯文而又潇灑的人忽然變成不象人類的東西。

    你隻須深入地認真地想一下,盡力體會一下就可明白。

     衆人之中以花月樓崔氏雙姝反應最具體也最戲劇化。

    她們嬌嬌地呻吟一聲,擡起手用衣袖遮住面孔。

    當然她們乃是用衣袖隔斷目光不想看見金算盤的樣子。

    這意思人人都知道都了解,同時也不禁有一份同情。

     由于她們都是豔絕一代的美女,所以她們的表情不但不令人覺得做作多餘,反而更增加憐惜不忍卒睹之驚懼感想。

     寬敞的軒堂内,十對眼睛都集中于金算盤一個人身上。

     金算盤雖然沒有計算人靈敏,但此處卻不能不一一數出來,以免混淆滋增疑惑。

     這十對眼睛第一個就是沈神通,然後是陶正直、劉雙痕、崔家雙姝、李紅兒等六人。

    另外還有會津簡一及兩名縮在轎邊的年輕壯健轎夫。

    而第十個便是轎内之人(假如有人的話)。

    不管轎中人是老、是幼、是男、是女,反正他也一定與旁人無别,現在一定凝視着金算盤。

     金算盤用奇異的閃亮眼神凝視沈神通好一會,才道:“沈神通,直到現在我才發覺你是最強敵手,還有陶正直則是最混蛋最可惡、最可怕的人。

    ” 沈神通隻笑一笑。

    陶正直遙遙拱手道:“過獎,過獎。

    小可隻不過是個卑微渺小不足道的人。

    小可平生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贊譽,所以我實在很不習慣。

    ” 劉雙痕接口道:“金老闆,我瞧你才是世間最可怕的人,因為以我來說,由家裡發生事故一直到現在,我雖已看見不少血淋淋拼鬥厮殺的場面,也親眼看見許多生龍活虎的人失去了生命。

    但我仍然迷迷糊糊,仍然好象在一場噩夢中一樣,我不知道我應該怎樣出力奮鬥,我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 陶正直說道:“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 劉雙痕搖搖頭道:“仍然不知道。

    因為雖然目前看來一切問題,一切仇殺,都是金老闆一手主使導演。

    但他為何要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我好象不能這樣就輕率作結論。

    ” 金算盤的聲音略異于平時,似乎相當興奮。

    “劉雙痕,你有結論也好,沒有結論也好,都已經失去任何意義了。

    我這些話其實隻是解釋我剛才何以不把你們春風花月樓列為可怕敵人的原因。

    ” 劉雙痕訝異道:“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金算盤笑得又陰險又邪惡,然後說:“你們春風花月樓已經是網中之魚,甕中之鼈。

    你們已經沒有能力自保,更不要說對付我了。

    我這樣說,你明白了沒有?” 劉雙痕漂亮臉蛋上露出迷惑神色,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我們為何已無能力自保? 為何不能對付你?” 金算盤道:“我希望沈神通能夠回答。

    他最拿手的本領就是猜測一些奇怪的事情。

    ” 沈神通道:“若是平時我也許可以猜一猜,但現在卻一千個一萬個不行。

    因為我的心很亂,我隻想知道我的女人在什麼地方?她落在何人之手?” 這個理由果然強而有力之至,連目泛異光表情邪惡的金算盤也連連點頭,道:“這話也是。

    我看我還是轉向陶正直吧?他的腦筋似乎不差于沈神通。

    而他的古怪比沈神通更多。

    ” 陶正直道:“不要将沈神通的問題弄到我身上,總之,他的女人以及寶刀都交給金老闆你了,如果你交不出那女人,他不找你找誰呢?他總不能找我,或者找劉雙痕吧?” 劉雙痕提醒他道:“現在我們不是講這件事。

    ” 陶正直确實是相當英俊的美男子,笑起來很好看。

    唯一缺陷就是他的眼睛時時禁不住露出邪氣。

    他說:“對,我并沒有忘記。

    尤其是關系你們的問題。

    老實說,這是極出科我意料之外的情況。

    我連做夢也想不到金老闆下手的第一對象就是你們。

    如果他暗算沈神通或大牧場人馬,甚至暗算我,都講得過去。

    ” 劉雙痕說道:“你仍然還未解答疑問呀?” 陶正直道:“世間之上如果用暗算手段對付人,但又不讓對方馬上發現被暗算征象,數來數去隻有三種方法。

    ” 這話連見多識廣的金算盤也為之一驚,當然,他知道如果是他發問,陶正直可能不予理睬,所以設法使自己不發出聲音。

     果然,劉雙痕問道:“我首先想到用毒,最後也是用毒。

    但除了用毒之外,難道另外還有兩種手段?” 陶正直說道:“當然有啦。

    我告訴你,第二種就是用蠱。

    ‘蠱’跟‘毒’完全不相同,南方交趾那邊的人稱為‘降頭’,是一種很奇異很神秘也很可怕的手段。

    那邊有些女孩子也跟苗疆女子一樣,如果你嫁給漢家兒郎,就一定向他用蠱,這樣那個男人回到家鄉而不再回到她身邊,到了某一時間,就會病死,或者突然死亡。

    ” 劉雙痕道:“我聽過不少這種故事。

    但以前我卻不敢相信真有其事。

    你既然這麼說,我當然不能不信了。

    隻不知第三種卻又是何等樣的手段?” 陶正直面色非常嚴肅,聲音也一樣:“那是極古老的方法,就是邪門妖術。

    除了剪紙為馬、撒豆成兵、召風雨、喚雷電等邪術之外,還有驅神役鬼,乃至種種厭勝之術都屬于這一門。

    ” 人人都作聲不得,但覺陶正直胸中果然大有丘壑,大有學問,決不是那些隻有點小聰明的人所可比拟。

     陶正直又道:“以我看來,金老闆家财萬貫,聲名震動江湖,所以能夠找到擅長妖術之士。

    這種人當然很詭秘隐密。

    如果不是金老闆聲名顯赫而又能夠一擲千金,那是絕對找不到那種真有妖術的人的。

    ” 這次連沈神通也暗暗吸一大口冷氣。

    假如陶正直沒有分析錯,則金算盤真正的力量并不是他自己以及黑夜神社許多一流殺手的武功,而是人力很難對抗的妖法邪術。

     不過當他吸完冷氣之後,又對自己微笑一下。

    因為世上之事根本并沒有“絕對”,所以金算盤雖然認為有“絕對”把握,但是,事實上是不是呢?那就要等“事實”來證明了。

     隻聽陶正直又道:“劉兄弟,你們并不是今晨才到野趣園來。

    所以金老闆一定有機會拿到你們的頭發、指甲或者貼身衣服等等。

    這些東西落在有真功夫的妖人手中,就可以施展厭勝之術。

    他一念咒,你們就變成木頭人或者死人。

    所以金老闆很有把握,也敢講出來。

    如果我是金老闆,不用說我也敢這樣誇口。

    ” 劉雙痕和崔家雙姝面如土色,他們根本不知道怎樣說怎樣做才好。

    如果是武功方面或其他方面敵手,他們還可以掙紮、還可以拼命。

    可是請問你怎樣跟一個不知在哪裡的人拼命? 何況這個人一念咒你就會變成木頭、石頭或者死人,那時你用什麼去拼命? 崔憐花用變得渾濁和顫抖的聲音問:“沈大哥,陶正直的話是不是真的?” 沈神通歎口氣,道:“一點不假。

    ” 他的話他的判斷絕對沒有人會懷疑,包括陶正直在内。

    所以崔家雙姝駭得花容慘變還不稀奇,連劉雙痕也馬上全身四肢發軟,頭腦也好象被草紙塞住,簡直已不會思想了。

     陶正直道:“劉兄弟,振作點,我多多少少還有點力量,金老闆未必能夠加害于你。

    ” “我不能夠?”金算盤問完這一句,立刻仰天大笑,那笑聲又使人想起人類以外的某種東西。

     他笑聲停歇之後才又道:“陶正直,你最好先問問沈神通的看法。

    我認為他的意見很值得大家重視。

    ” 局勢已趨向于“貓捕鼠”遊戲型态。

    那金算盤顯然已控制了大局,任何人的生死好象都已經在他掌握中。

     陶正直忽然精神一振,大聲問道:“沈神通,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 金算盤笑道:“但可惜現在他的奇異才智被一個女人弄亂了。

    ” 陶正直回以冷笑,道:“金老闆,你錯了。

    在目前緊急情勢之下,連我陶正直也絕不會心分神亂,何況是沈神通這種人物?” 沈神通苦笑道:“至少在這一點我真不能與你相比。

    ” 陶正直連連搖頭,并且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神情:“你還想着你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不能脫身活命,你以後就連想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了?” 沈神通又苦笑道:“我當然知道。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