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憐一爵酒千古恨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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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寬松柔軟的外衣拉起來,一直拉到頸子。

    于是從頸子以下那豐滿雪白峰巒起伏的誘人裸體,立刻呈現在沈神通眼前。

     以沈神通現在的情況,縱然是最淫蕩的女人也知道引誘他完全無用,所以啞女人當然不是對他施以肉誘之計。

     沈神通用欣賞眼光浏覽這副肉體,好一會才說道:“好漂亮的身體,但可惜有五條鞭痕使人分散注意力。

    難道是嚴溫留下的痕迹?當然一定是他,但你仍然幫他,為什麼?又為什麼給我看?” 啞女人放下衣服,于是鎖起使男人心旌搖蕩的春光,她又象一朵彩雲般飄滑到門口,向外面瞧一眼,才飄回床邊。

    不過手中卻多了一張白紙和一支削得尖細的炭筆。

     她既已喑啞不能說話,要交談當然要靠紙笑才行。

     沈神通卻阻止她寫字,道:“不必用紙笑,請用手語,我看得懂,如果還表達不出我也會猜,你不妨試試看。

    ” 啞女人把紙笑放在幾上,迅速而清晰地打出了許多手勢。

     沈神通道:“你很痛恨那個叽叽喳喳的小鳥,啊,就是麻雀,你也恨嚴溫,你恨得想殺死他們。

    ” 啞女人又比手勢,軟薄外衣下那對高聳挺起的乳房跌宕搖顫,這種景象能使任何有情欲的男人為之目眩神搖。

    但剛好沈神通現在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情欲(他能振得起精神講話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沈神通沒有遺漏她任何手勢。

     他讀出手勢的意義說:“你說嚴溫和麻雀已經成為一體,所以你很氣很恨。

    ” “你說雞婆婆發現了也沒有用,最多罵幾句就沒有事了,所以你不讓雞婆婆破壞你的計劃。

    ” “你說你很難殺死他們,所以打算幫我逃走,讓我将來對付他們。

    ” 啞女人停止手勢。

    沈神通沉吟一下,又道:“我不同意。

    因為我不一定能活下去,但如果雞婆婆醫好我又放我走,我就必須守信用不再找他麻煩。

    ” 啞女人靜靜地望着他,眼中閃動着奇異光芒。

     “你不必動殺我滅口的念頭。

    ”沈神通馬上察覺了危機,趕快說道:“因為我就算不逃出去,也有辦法對付他,甚至比我親自出手還可靠。

    ” “我當然要告訴你怎麼做,你隻須替我送一封信給南京一家綢緞莊,就會有人立刻依照我的計劃進行。

    ” “現在,許多江湖一流高手聚集南京。

    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人有銀子也請不動他,但我卻可以使他們紛紛找上門來。

    他們要找的人當然不是嚴溫也不是找我。

    但由于我的計劃,所以他們決不相信他們要找的人不在此地,他們一定會堅持要搜宅。

    問題就由此而生,因為嚴家絕對不能準許他們搜宅。

    ” “原因是除了面子之外,還有這座地牢。

    如果被人搜到我已經很不妙,何況這兒還有幾個人已囚禁多年,這幾個人身份非同小可,若是洩漏出去武林立刻為之轟動。

    ” “所以大江堂三香五舵以及其他高手一定奉命硬幹,這些黨羽若被剪除,嚴溫、麻雀、雞婆婆也不能不出手。

    ” “就這麼簡單,大江堂就算不是從此冰消瓦解,也一定實力大為減弱,變成普通江湖上的小幫會,這種結局在公在私都最好不過,你肯往南京走一趟麼?” “我知道我一定要問那個能使無數一流高手都來找他的麻袋是誰?他就是‘海龍王’雷傲候。

    但其實真正對象還不是他,而是‘血劍’嚴北。

    ” 啞女人眼中露出奇怪的表情。

     沈神通道:“你眼角擠出的淺淺皺紋,以及唇角微微下垂的線條,已經透露你内心強烈的焦慮掂挂,難道你也是嚴北的女人?” 啞女人徐徐俯低頭,歎一口氣。

     沈神通道:“你知道嚴北有雙重殺身之險,一是與‘刀王’蒲公望決鬥,如果敗北,當然是連命都沒有;第二重是‘人面獸心’陶正直的可怕陷阱。

    因此一提到嚴北的名字,你就禁不住焦虎掂挂了。

    ” 啞女人後來在門口把風,讓沈神通寫信。

     這封信寫了很久才完成,但啞女人拿到手裡一看,紙上連一個字都沒有。

     事實上不是沒有,隻不過整張紙都是數字而不是文字。

    啞女人完全不明白這些數字代表什麼意思,所以等于閱看一張白紙一樣。

     沈神通顯得筋疲力盡,聲音很衰弱,道:“此信就算被雞婆婆搜到,也不能夠證明你有任何圖謀。

    唉,我一定已認為自己無法康複,已經沒有親手收拾嚴溫的機會,才會借助武林同道力量削弱大江堂勢力。

    我如果調集官軍大舉進攻,雖然也可以重創大江堂,但那‘三香五舵’等首腦人物必定逃掉,然後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啞女人悄然出去了。

     沈神通覺得越來越疲倦,尤其是信中囑托南京綢緞莊林掌櫃送銀子給馬玉儀做生活費一事,顧慮一去,他似乎失去支撐求活的力量。

     四周似乎變得朦胧昏暗。

     “極力苟延殘喘實在很累人,我好想就此一覺睡着,我好象已沒有放就下心的事,也沒有必須抗拒的理由,而事實上我實在太疲倦了……” 他眼睛緩緩閉上,眼睛閉上并不要緊,任何人都應該借助睡眠以恢複體力,問題是他已辦妥後事,好象已經可以放心,因而求生苦撐意志忽然消失。

     所以他這一閉眼,恐怕永遠也不會回醒。

     人類在某些艱危關頭,意志和勇氣往往變成最重要的因素,精神的力量往往可以使肉體渡過種種難關。

     但沈神通居然沒有一瞑不視。

    他雖然閉上眼睛,思想仍在活動。

    他這時想起的是被囚在石室多年的七位高手。

    他實在不應該就這樣舍棄他們置之不理。

    “血劍”嚴北非法私囚這些人竟達十餘年之久。

    他如果不知道也還罷了,但既然知道豈能不管? “正義”、“公理”等等抽象觀念都居然變成血液中的氧氣,也變成意志的養份。

    沈神通沉重地歎口氣,忽然跌墜于甜睡中。

     第二天早上,沈神通居然會回醒而沒有長眠不起。

     再過兩日沈神通身體顯然好得多了,當然這隻是比較式的說法,所謂好得多隻不過比奄奄一息來說。

    事實上他傷勢仍然嚴重,若是普通人恐怕已經活不下去了,但沈神通這時居然可以自己挪動身子,而如果他不怕傷口迸裂的話,甚至可以慢慢下床走動。

     雞婆婆每天來給他換藥,啞女人和麻雀則三天都不會露面。

     那封用數字密碼寫的信,不知有沒有送到林掌櫃手中?啞女人何故芳蹤杳然? 不過,沈神通并不寂寞,因為那七個被囚禁着的人每天三次叫嘯哭笑擂牆撞門,使得地牢裡面一片熱鬧。

     顯然每天隻是“三次”,但并不是等到吃飯時候才開始,通常是半個時辰前,就有嘶啞低沉的聲音傳出來,聲音越來越響亮有力,也更為連續緊密,終于彙聚成一片極熱鬧的吵耳合奏。

     直到吃飯的時候,才沒有一點聲音。

    似乎個個都有吃飯就睡的習慣,或者吃飽了都懶得弄出聲音。

    不論是何原因,反正寂然無聲就是。

     沈神通卻從這種情況裡推測出不少奇怪的秘密。

    因為他這沈神通,又恰好有機會有時間觀察聆聽,所以他知道了不少奇怪的秘密。

     第四天中午,啞女人終于出現了。

     她帶來豐富的午餐,還有一些隻有沈神通才有本事捕捉的表情。

     沈神通靠牆而坐,腰背有枕頭墊着。

     啞女人用手勢問他:“你已經死不了哪?胃口好不好?” 她得到答複之後又問:“你先吃藥還是行吃飯?” 吃藥?吃什麼藥?雞婆婆早餐時已替他換過藥,也吃過藥。

    雖然雞婆婆面色比平日陰沉得多,顯然有滿腹心事,但她包紮手法仍然是第一流的。

    現在啞女人叫他吃什麼藥? 沈神通終究是沈神通,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掃,說道:“你剛南京回來嗎?” 啞女人點了點頭。

     “林掌櫃托你帶藥給我?” 啞女人又點點頭。

     “好,我先服藥然後再吃飯。

    ” 啞女人拿出一個小玉瓶,還有一張折起的信箋,通通交給沈神通。

     沈神通慢慢打開瓶塞,一股清香撲鼻透腦,精神為之一爽。

     不可能的事竟然變為可能,少林寺無上刀傷靈藥“六度慈悲散”已握在手中。

    這一點卻也不得不佩服師父孟知秋的遠見,他特地存一份極辛苦求得的“六度慈悲散”在林掌櫃那邊,以便急需之時,連藥帶錢以及各種其他支援都咄嗟立辦而不至耽誤時機。

     在熱鬧吵耳嘯叫擂撞聲中,沈神通服過藥,其後又吃過飯。

     然後衆聲沉寂。

     沈神通直到此時,竟還不找開信箋閱看。

     啞女人用手勢問:“你已經知道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