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秀才從軍

關燈
朱和中是湖北省建始縣人,考取秀才了以後,投身陸軍,在陸軍武備學堂讀書。壬寅年(1902年),中俄密約的消息傳到武昌,呂大森約集數百名武昌的文武各學堂學生在曾公祠開會,有朱和中在内。朱和中“義憤填胸,演講激烈,手中所持之折扇,拍成片段”。吳祿貞邀請朱和中與呂大森,在當天晚上到水陸街十二号他的家裡談了一晚。“自後多人聚談,則在花園山李步青(廉方)的住所。逐日夜間,必到李寓。秘密商談,則在吳寓。星期日則在花園山公開招待各處來訪之志士。于是遠自東京,近自上海,莫不互通聲氣。”

    吳祿貞是湖北省雲夢縣人,與朱和中同歲,也進過陸軍武備學堂,入校不久,因成績特優,被送到日本,在士官學校學騎兵,于壬寅年畢業回國,在張之洞下面充任學務處會辦、營務處幫辦、将弁學堂與護軍全軍總教習、武普通學堂會辦。

    事實上,他于回國以前,已經在日本接受了革命的洗禮。庚子年(1900年),他曾經秘密和唐才常回國,與秦力山、沈翔雲負責大通方面的軍事。事敗以後,他又到了日本,繼續在士官學校讀書。

    壬寅年,他于畢業後在秋天回到武昌。傳說,他先被張之洞關了三天,召見,嚴詞申斥,他“口如懸河,慷慨論天下事”,說動了張之洞,張之洞便在十天之内,一連給他上述的若幹職務。

    吳祿貞一面作了張之洞的“紅人”,一面在暗中翻印了《猛回頭》、《警世鐘》、《黃帝魂》,散布到軍學各界。《猛回頭》是一本彈詞。《警世鐘》是一篇勸世文。這兩本都是陳天華寫的。《黃帝魂》為輯錄清季報刊中有關反清革命的論著,編者署名“黃帝子孫之一人”,實為湖南善化(今長沙)人黃藻。

    陳天華是湖南省新化縣人,留日學生。他的《猛回頭》似乎是專對清廷軍隊之中的漢人而發:“列位所吃的糧,雖說是滿洲所出,其實他(滿洲人)吃的都是漢人的,那裡有糧與你吃?吃漢人的糧,仍殺漢人,列位可想得去嗎?”末了的一段彈詞與四句詩、兩句成語,十分精彩:

    那怕他,槍如林,炮如雨下?

    那怕他,将又廣,兵又精強?

    那怕他,專制政,重重束縛?

    那怕他,天羅網,處處高張?

    猛睡獅,夢中醒,向天一吼,

    百獸驚,龍蛇走,魑魅逃藏。

    改條約,複政權,完全獨立,

    秀才從軍

    雪仇恥,驅外族,複我冠裳。

    到那時,齊叫道,中華萬歲,

    才是我,大國民,氣吐眉揚。

    俺小子,無好言,可以奉勸,

    這篇話,願大家,細細思量。

    瓜分豆剖逼人來,

    同種沉淪劇可哀,

    太息神州今去矣,

    勸君猛省莫徘徊。

    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警世鐘》也是白話體,所“勸”的對象:(一)是做官的人,勸他們盡忠報國。不要對清廷盡忠。(二)是勸當兵的人,勸他們舍生取義。“人生終有一死,隻要死得磊落光明。&hellip&hellip千古莫不敬重大宋的嶽爺,無非因他能替同胞殺鞑子。”(三)是世家貴族,勸他們毀家纾難。“隻有把架子放下來,每年要用一萬的,止用一千,所餘的九千,來辦公事,降心下氣,和那平民黨、維新黨同心合德,不分畛域,共圖抵制外國,一切大禍可免。”(四)是讀書士子,勸他們“明是會說,必要會行”。“若現在的人,不多流些血,力救中國不瓜分,隻空口說白話&hellip&hellip那個肯信?”(五)是有錢的人,勸他們舍錢。這與勸世家貴族相同。(六)是窮人,勸他們舍命。這與勸當兵的人相同。(七)是新舊兩黨,勸他們“各陳意見”。(八)是江湖朋友,勸他們改變方針。“想做大事,也有不少。沒有志氣,隻想尋幾個錢度日的,也有好多。這等人就是起事,也沒有什麼思想,不過圖奸淫擄掠四字。”(九)是教民,勸他們“當以愛國為主”,“人不要愛本國的,這真是耶稣的罪人了”。“我勸列位信教是可以信的,這國是一定要愛的。”(十)是婦女。勸她們“必定也要想救國”。“凡我的女同胞,急急應該把腳放了,入了女學堂,講些學問,把救國的擔子也擔在身上,替數千年的女子吐氣。”“女子若是想救國,隻要日夜聳動男子去做,男子沒有不從命的。”

    吳祿貞用了《警世鐘》、《猛回頭》、《黃帝魂》等等宣傳品,很吸收了一些有志的青年,便把他們介紹到各個部隊之中當兵士。那時候,秀才投軍成了風氣。張之洞辦文普通學堂,所收的固是秀才;辦武普通學堂,也是通令了各縣,調集秀才來省城投考。考不取武普通學堂的秀才們,很多自願入營,當起碼的兵士,甚至有已經考取了武普通學堂,而仍願放棄讀書機會,也幹脆入營當兵的。

    經吳祿貞介紹或鼓勵而入營當兵的革命同志,前後有三十人之多。其中,胡瑛與張難先進了工程營,劉敬庵進了馬隊。劉敬庵是湖北潛江縣人,原名貞一,字敬庵,一作“靜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