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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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更難收拾。

    此皆姦黨之所寶,而蔑視國亂,全驅潰師。

    若此巨罪,迄保首領,而勤王申恪,獨被誅戮。

    國家所以維持赫業者,以其信賞必罰,而今者賞罰,乖舛如此。

    國將危亡,蔑有效義者,信用小人之禍,一至此極。

    今欲恢復故業,捨是道,將何以哉? 又言: 唐玄宗幾失天下,而能用陳玄禮之謀,割恩正法,而民心洽然思唐,李、郭成功。

    宋高宗不用李綱、張浚之言,常使汪、黃、秦檜之徒,不離左右。

    宗澤、嶽飛將有疊平江北之望,而多方沮抑,至於矯詔殺之。

    故賢如孝宗,而亦未成混一之功。

    今者,成龍之主和招寇,甚於秦檜;山海之戕賢誤國,無異林甫;公諒之積怨市恩,無異國忠,而迄保首領,將何以慰民心,而振士氣乎?臣請斬此三人之頭,懸之義順門外,繼斫睟、洸之首,懸之漢江南岸,則華夷之人,必有聳動觀聽以爲,明主有作,志士、幽人振奮出氣,驅除此賊矣。

    又請假臣以督戰之名,斬一防禦之裨將懈緩者,又使巡察使合一道之力,以挫窮寇陸梁之勢,則臣請自力於行間也。

     憲復集兵北向,行至溫陽。

    尹國馨使幕下士張德益說憲曰:「西原之戰,已知公之忠勇,今則矢與公死生以之。

    錦山之賊自高招討戰敗之後,益復猖獗,將有侵軼兩湖之勢。

    若然則國家更無中興之望,公從行士卒亦必內顧,豈能安心北行乎?不如移討錦賊之後,幷力勤王也。

    」憲將士亦說憲:「與巡察和調,先討錦賊,計未爲失。

    」憲乃還公州。

    巡察特泥其北行而已,又沮其軍,計士卒漸散。

    憲麾下隻有七百義士,自初誓同生死,故終始不去,遂與靈圭,偕赴錦山。

     ○論龍仁潰師之罪。

    李洸、尹國馨削奪官爵,白衣從軍。

    以羅州牧使權慄代洸,公州牧使許頊代國馨。

    〈金睟僨事最甚,而以宿望有恩眷,還朝名位如故。

    〉○晉州判官金時敏與泗川縣監鄭得悅等,合兵擊泗川、固城、鎭海之賊,賊兵稍稍撤遁,時敏收復沿路列邑。

     ○倡義使金千鎰等遣儒生郭玄、梁山璹,從海路入關西,奏事行朝。

    山璹又上疏獻策,上數引見慰諭,拜工曹佐郞。

    令李好閔製敎書二通,付山璹以送。

    一諭湖南,略雲: 自聞李洸之師潰於龍仁,無復有南望待救之念,玆聞高敬命、金千鎰等,糾義旅數千,與節度使崔遠,進住水原雲,予之不德,何以得人死力至此哉?今遣山璹等還報,惟爾多士,諒予告意。

    予雖仁不及民,政多失措,乃素心,未常不以愛民恤物爲意。

    第見近來邊徼多釁,軍政廢弛,申飭中外,嚴加隄備,實不料城益高而國勢日卑;池益濬而民怨益深。

    加以宮闈不密,而網民細利,刑獄失中,而怨氣傷和,王子占利,小民失業,民宜咎予,予有何辭?玆令有司,悉加罷還。

    凡此之類,亦豈予所盡知者哉?予之不知,亦予之咎。

    思之至此,雖悔曷追?惟爾士民,庶幾許予改過,圖理維新 又曰: 龍灣一隅,天步艱難,地維已盡,予將何歸?人情已窮,理宜思復。

    秋涼乍動,邊地早寒。

    瞻彼長江,亦流于東。

    思歸一念,如水滔滔。

     又曰: 天生李晟,復城闕之有期,日望張所,報園陵之無缺。

    亟副雲霓之望,免予霜露之苦。

     一諭嶺南士民如湖南,末雲: 頃聞,右監司金睟退北龍仁,左監司金誠一在晉州募勇,左兵使李珏被斬,以樸晉爲忠勇而代之,右兵使曺大坤衰老,以梁士俊代之,邊應星爲左道水使。

    未知諸員各歸本道,有宣力經營等事耶。

    〈梁與邊皆不赴任。

    〉本道則寧海一帶,右道則晉州若幹邑,尙得保存,此不猶愈於一成一旅乎?本道人民信厚,素多忠義。

    爾多士苟相奮勵,則未必不爲恢復之根柢也。

    聞,鄭仁弘、金沔、樸惺、郭再、趙宗道、郭再祐等,倡合義旅,得衆已多,本道忠義,在今日猶未艾也。

    況再祐布置異常,殺賊尤多,而不以功自達,予尤奇之,恨予聞名之晩也。

    湖南亦有前府使高敬命、金千鎰糾合義兵數千,與本道節度使崔遠等,進屯水原,方謀恢復京畿,令其徒梁山璹等,水陸間關馳奏行在。

    予見奏,泫然一慰而悲也。

    山璹等還,憑付此書,使之委曲傳到,其諒予告意。

    卽者淸秋戒節,太白方高,軍容所在,殺氣以順。

    忠義所向,何敵不摧?爾士衆宜相與控扼要害,分勦寇賊,亦宜沿途設伏,左右掎角,使賊不得信馬以行。

    淸定一方,召集老弱,然後竝力京城,來迎乘輿,則爾士衆,生享美名,澤流子孫,顧不偉歟?今除鄭仁弘濟用監正,金沔陜川郡守,樸惺工曹佐郞,郭再祐幽谷察訪,以表奬之。

     〈敎書以路梗,閱數月乃到,士民聽宣讀,無不感泣。

    〉○擢判官金時敏爲晉州牧使。

    時敏安集晉州,出戰屢捷,金山以下留屯之賊皆遁。

    時敏還屯晉州,爲固守計。

     ○崔遠、金千鎰出兵擊長湍賊,屯賊誘引登陸,伏兵掩擊,官軍大敗。

    千鎰等僅以身免,單舸奔還,潛送人戰所,招集亡卒,得千餘人。

    自是,不敢出陸。

     ○別將權應銖擊破永川賊,復其城。

    時,倭賊千餘人屯據永川城,與安東屯賊,相應爲一路。

    永川士民連結義兵,諸屯欲擊之,請援于樸晉,晉遣別將主簿權應銖,領率進攻。

    應銖領義兵將鄭大任、鄭世雅、曺誠、申海等進兵,遇賊兵于永川樸淵走之,收其兵器、財物,乃集數邑兵與別將鄭天賫等進薄永川城,賊閉城不出,應銖合軍圍之,攻破城門。

    應銖持大斧,先入斫賊,諸軍踴躍皷噪而進,賊兵敗入官倉,官軍縱火焚倉,賊皆燒死,走出者被我軍遮殺殆盡,獲脫者僅數十人,斬首數百級,遂復其城,軍聲頗振。

    安東以下屯賊,皆撤向尙州,慶尙左道數十邑獲全。

    應銖勇悍敢鬪,諸將莫及。

    事聞,賞加通政,爲防禦使,大任爲醴泉郡守。

    鄭世雅兵最多,而以兵屬應銖,不在行陣,故賞不及,其餘賞職有差。

     ○義兵將趙憲、義僧靈圭擊錦山賊不克,死之。

    是時,賊屯據錦山,時出鈔掠近邑,湖南官義兵諸將八九鎭,皆守嶺隘,懲高敬命之敗,不敢深入,惟寶城、南平兩軍,踰嶺覘賊,爲其所掩襲,南平縣監韓諄竝其軍五百餘人皆死,自是無敢踰嶺者。

    憲旣停勤王之行,又爲本道主將所誤,孤軍獨進,欲直擊錦山賊,全羅監司權慄、忠淸監司許頊皆止之,請同時大擧約期,而又延退,憲憤其逗遛,隻領七百餘人逾嶺,靈圭苦爭曰:「必須官軍繼援在後,然後可入。

    」憲泣曰:「君父安在?主辱身死,正在此時。

    成敗利鈍,何可顧也?」鼓行而進,靈圭曰:「不可使趙公獨死,」乃與所部僧數百人,合陣俱發,文牒相續,促官軍繼進。

    憲軍直抵錦山城外十裡,結陣以待官軍,賊詗知無後繼,潛兵截後,悉出兵薄戰。

    憲下令曰:「今日隻有一死,當無愧一義字。

    」士皆應諾,良久力戰,賊三進三北,而憲軍已矢盡。

    憲坐幕中不動,左右請跳出,憲曰:「丈夫死耳,不可苟活。

    」鳴皷督戰益急,士以空拳相搏,無一人離次者,皆與憲同死,圭亦死之。

    賊衆死者過當,運屍入城,哭聲連陣。

    憲起兵數月,未嘗斧鉞鞭箠,而士皆用命,各自爲戰,所至肅然,整而不擾。

    當初聞其擧義,遠近趨募,雖被官家拘禁囚繫家屬,而尙有愛悅,而不忍去者。

    及聞其敗,陣亡之家,不緻私怨,惟以憲死爲慼,幸而後之得免者,不以免死爲幸,而以不得偕死爲恨。

    湖西數邑之人,爲之食素者累月。

    翌日,弟範潛入戰所收屍,憲死於旗下,將卒皆環側而死。

    四日而殯,顔色如生,張目掀髯,人不覺其死已久矣。

    賊退之後,門生往收七百屍作一塚,表之爲七百義士塚雲。

    憲子完基狀貌魁偉,性度邁倫,及軍敗,故華其冠服,蘄以代死,賊認爲主將,取吒其屍。

    同死表著者,參奉趙光輪孝友有節槪,初募鄕兵數百,終始參謀。

    奉事任廷式樸直有武才,以斥候在陣外,見憲急,策馬突擊而死。

    士人李勵,鐸之孫,有學行。

    士人金節首募兵從征,力戰。

    萬戶邊繼溫、縣監楊應春、奉事郭自防、武人金獻、金仁男、李養立、鄭元福、姜仁恕、樸鳳瑞、金希哲、李仁賢、李養立、黃三讓、樸春年、韓琦、樸賛,皆以褊裨,血戰以死。

    士人樸士振、金善復、蔔應吉、申慶一、徐應時、尹汝翼、金聲遠、樸渾、趙敬男、高明遠、姜夢祖,皆以門人,從軍而死。

    事聞,贈憲吏曹參判,錄用其子完堵,月廩其家,光輪贈司憲府執義。

     ○憲字汝式,號重峯。

    本高麗忠臣元帥天柱之後,家世中微。

    父應社以金浦縣校生,家貧,自業農畝。

    憲兒時,自力受書。

    年五歲,與群兒在林亭讀書,有達官之行,呼唱過其下,群兒爭起視,憲獨不顧。

    達官下馬歎賞,以手箑遺之,憲辭不受,益奇之曰:「此大器人也。

    」十歲喪父,服禮如成人。

    繼母遇之少恩,外祖母嘗對憲訕之,憲不答。

    自此數月後,乃往見外祖母,外祖母曰:「何久不來?」對曰:「向者談我母氏事,爲其子所不忍聞,故久不來耳。

    」外祖母慙服不復言。

    憲竭誠事繼母終身,繼母感化,慈愛之篤如親母曰:「此眞吾兒也。

    前人特借腹以生耳。

    」初登第,格於門閥,不入淸選,爲校書正字。

    例直香室,當封佛寺降香,乃上疏以爲:「口誦聖賢之書,手封供佛之香,臣所不忍也。

    」命推考,抗對不服,移義禁府鞫問,對終不屈,遂釋之,以此聲動一世。

    從成渾講學,故李潑、金宇顒交口薦譽,將待以侍從之列,而竟以孤直見擠,爲外官。

    憲師事成、李,而不悅鄭澈之爲人。

    爲全羅都事,適當澈按道,恥在其幕下,卽日棄去。

    澈使人謂曰:「公素昧我,何以知吾爲小人?且暫相屈見,吾眞不是然後去,未晩也。

    」憲乃還,遂不去曰:「始吾爲人所誤,幾失公矣。

    」及成、李被誣,憲益親澈,而峻絶潑等。

    以此爲黨人所仇,雖相知愛者,亦見其言論過激,處身苦僻以爲:「迂闊於事情矣。

    」獨李之菡每稱之曰:「今世,草野間小見人才,惟趙汝式安貧樂道,擺脫名利,愛君憂國,出於至誠,求之古人,實罕其儔。

    此外吾不知矣。

    」人或疑其失評,之菡曰:「後當知之。

    但記吾言也。

    」及憲預知鄭汝立必叛,絶李潑舊交,未幾而皆符其見。

    倭釁之啓,預憂者少,其憂之者不過爲防守城池策耳。

    惟憲欲聲罪天下,以伐其謀,使不得卽動,雖動天兵,及時來接,則猶可及捄,其策爲當時第一。

    及其不見用,每夜仰候天文,或痛哭流涕,或終日不食,傍人皆怪之。

    常令妻子,負重習步,又使門人,讀書之暇逐日習步一舍許曰:「不久當避倭難,此是急務也。

    」門人皆不敢違。

    辛卯秋,與門人樸廷老登金山寺樓,見赤氣三道亘天北長,而西南半之,謂廷老曰:「秀吉之兵已動,明年必大擧入寇,當如此氣,須早爲避亂計。

    」是年春,往省先隴,祭告亂作辭決之意。

    方葬妻,親賓來會,忽聞空中有聲,訇然曰:「倭兵方渡海矣。

    」遂促葬,還公州,賊果以其日犯境。

    憲略識天人占候,以其至誠憂時,故能前知如術士。

    平生不觀雜書,學詞章,惟讀經書,逐日背誦《朱子大全》。

    信筆作疏章、書劄,明白峻整,皆可傳世矣。

     ○僧靈圭初居公州山寺,牧使許頊召募,使爲僧將,圭不肯,強而後應。

    旣聚徒爲軍,惟從趙憲進退。

    爲人壯健,身長倍人,有智計,能使衆。

    淸州之戰,圭實指畫,以憲強執不從己言,知其必敗,書報權慄,而猶合兵以進,遂以義烈稱於世,自有桑門所未有也。

    追贈知中樞府事。

    〈失其俗姓,鄕裡不傳。

    〉○海南縣監邊應井追至擊倭,死之。

    應井初與趙憲約共攻錦山,旣而與官軍皆後期,聞憲敗死,歎曰:「奈何與義將約而背之,不俱死乎?」卽提兵獨進至城下,格鬪而死。

    應井父協爲大將,有威望,先倭難卒。

    應井慷慨有志操,出身未久,以死殉國,朝野惜之。

     ○錦山屯賊宵遁。

    賊雖敗趙憲等兵,而死傷甚衆,疑官軍繼至乘敝,乃捲茂朱、沃川屯兵,燒營夜遁。

    湖南復完,人以趙憲等之功,可比張睢陽雲。

     ○時,李舜臣以舟師據西海口,金誠一等守晉州關要。

    賊由金山路,入湖界,屢見挫傷,還從來路,退歸湖西,亦免淪陷。

    國家賴此二道,以濟軍興,一時將士防守之功,亦居多矣。

     ○慶尙左道義兵將柳宗介遇賊敗死。

    先是,慶尙左道山峽、海濱十餘邑,去賊路稍遠,士族則依險避兵,閭裡則如舊皆以爲:「若有兵狀,秪以招賊,」故絶無聚兵者,禮安人前典籍柳宗介獨募鄕兵數百,依太白山自保。

    時,淸正在安邊,與慶州賊相應,有一枝兵從嶺東高城、江陵,掠過至平海之境,旁行搜掠,宗介卒遇賊敗死,倭亦退向慶州。

    〈宗介父贇有學行,晦名鄕黨,深於易學,著書見志。

    宗介慷慨有志槪。

    〉自此,鄕人以兵爲諱,安集使金玏與金誠一相應,共爲檄諭,士大夫鄕居者,始處處聚募,皆不成軍而止。

    倭素聞竹嶺路險塞難越,故不由其路,安東屯賊自右道來,不放兵旁掠,俄而撤回,故嶺下豐基、榮川、禮安、奉化以南靑松、眞寶等列邑,幸而不被兵火,故世稱爲福地。

     ○慶尙左兵使樸晉等,攻圍慶州賊,大敗還。

    晉合十六邑兵萬餘,以權應銖爲先鋒,直薄慶州賊,賊先伏兵于下道山谷,戰方酣,賊兵從後突至,官軍大敗,死者相枕,晉等奔還。

     ○全羅道助防將李由義與京畿助防將洪季男,竝約忠淸兵使申應協,夾攻竹山屯賊,京湖軍未至,賊發伏掩擊,官軍大敗。

     ○以龍宮縣監禹伏龍爲安東府使。

    伏龍以儒學入仕,爲龍宮縣監。

    龍宮近鳥嶺,接聞慶縣。

    變初,守令皆逃散,伏龍獨不離所管,募兵千餘,遇賊敗散。

    復聚數百,夜擊醴泉小屯,斬獲甚多。

    體察使啓聞,進階爲安東府使,由是著名。

     ○以同福縣監黃進陞益山郡守助防將,加通政階,賞梨峙之功也。

     ○賊兵陷原州鴒原山城,牧使金悌甲死之。

    先是,關東州縣皆被賊搶,而原州獨全。

    賊旣敗元豪軍,遂卽入原州,牧使金悌甲與州內士庶,擧家入山城,恃險而不設備。

    賊再、三至城外而還,城中人尤輕之。

    一日,賊乍退卽回軍,乘虛掩襲,城卽失守。

    悌甲不屈而死,妻子皆從死,人以爲一門三綱。

    倭遂屯原州,連營砥平縣,取路至京。

     九月 9月1日 ○朔丁巳,皇朝遣遊擊沈惟敬,使倭營而還。

    初,祖承訓旣敗,賊愈驕,投書我軍,聲言將西上,行朝震懼。

    惟敬本浙民,素習倭情,兵部尙書石星假以遊擊之號,使來覘賊。

    至順安,先遣一家丁于倭營,以皇旨責問:「朝鮮有何虧負於日本,日本如何擅興師旅?」行長見書,回報求面見議事。

    惟敬卽率三四人赴之,行長等盛陳兵威,出會于城北山上,行言求封通貢事。

    惟敬謂行長等:「此乃天朝地方,爾等可退屯,以待天朝後命。

    」行長示以地圖曰:「此明是朝鮮地。

    」惟敬謂:「常時迎詔於此,故有許多宮室。

    雖是朝鮮地,乃上國界,不可留此。

    」行長請待更報退去。

    惟敬約以往還間五十日爲期日,其間倭衆毋得出平壤西北十裡外,朝鮮兵亦不得入十裡內,乃立木爲禁標而還。

    翌日,行長使人諭惟敬,且曰:「昨日,大人在白刃叢中,顔色不變,雖日本人無以加也。

    」惟敬曰:「爾不聞唐朝郭令公單騎入回紇萬軍中乎?我何畏爾也?」惟敬卽馳歸。

     ○前司成禹性傳起義兵,以義爲號,畿內士民多從之,兵數千人,旣而入江華,與金千鎰連兵。

     ○京畿監司沈岱爲倭兵所襲遇害。

    岱素慷慨,有志節。

    初以侍講院輔德,從駕至開城,時,上下倉皇,計無所出。

    岱請自往兩湖,督帥臣入援,遂從海路,往來復命,上嘉之,特陞通政,旋進秩嘉善,代權徵爲京畿巡察使。

    岱旣赴,招募遠近,收聚器械,京城之民多歸之。

    前此,京畿監司、守令皆微服,竄匿山谷,以防賊害。

    岱殊不畏忌,行以軍威,住以營府如平日。

    及是,聚軍朔寧,直欲圖復京城,賊使叛民詐應募,詗知動止,潛兵掩襲,岱遂遇害。

    懸首于鐘街,京城人哀其忠,潛贖其首,送于江華,得收葬焉。

    追贈吏曹判書。

     ○以開城留守李廷馨兼京畿巡察使。

     ○前承旨成泳至驪州,得元豪舊兵,竝募得成軍。

    事聞,加階嘉善。

    時,畿左唯驪州、利川無賊屯,故泳與牧使南彥經、防禦使邊應星皆屯兵,不敢擊賊。

    應星嘗一出竹山路,兵潰而退。

     ○帝遣行人司行人薛藩,降勑慰諭曰: 爾國世守東藩,素效恭順,衣冠文物,號稱樂土。

    近聞,倭奴猖獗,大肆侵淩,攻陷王城,掠占平壤,生民塗炭,遠近騷然。

    國王西避海濱,奔越草莽,念玆淪蕩,朕心惻然。

    昨傳告急聲息,已勑邊臣,發兵救援。

    今差行人,諭爾國王,當念爾祖宗世傳基業,何忍一朝輕棄?急宜雪恥除兇,力圖匡復。

    更當繼諭,該國文武臣民,各堅報主之心,大奮復讐之義。

    朕今命文武大臣二員,統率遼陽精兵十萬,往助討賊,與該國兵馬,前後夾攻,務期勦滅兇賊,俾無遺類。

    朕受天明命,君主華夷,方今萬國鹹寧,四溟安靜。

    蠢玆小醜,輒敢橫行,復勑東南邊海諸鎭,竝宣諭琉球、暹羅等國,集兵十萬,東征日本,務令鯨鯢授首,海波晏然。

    爵賞茂典,朕何愛焉?夫恢復先世土宇,是爲大孝;急赴君父患難,是爲至忠。

    該國君臣,素知禮義,必能仰體朕心,匡復舊物,俾國王奏凱還都,固守宗廟、社稷,長保藩屛,庶慰朕恤遠字小之意。

    欽哉!故欽諭。

     薛藩留義州一日卽還,先馳咨兵部雲: 當職奉勑,宣諭朝鮮君臣,莫不感泣。

    鹹謂:「皇恩垂恤小國,眞若覆載之恩。

    」而引領王師,又若大旱之望雲霓也。

    據其君臣哀籲迫切之辭及目覩困苦流離之狀,存亡係於呼吸之間。

    顧事勢之可悶者,不在朝鮮,而在吾國之疆場,愚之所深慮者,不止疆場,而恐內地之震動也。

    其調兵征討,可容頃刻緩乎?夫遼鎭,京師之臂,而朝鮮者,遼鎭之藩籬也。

    永平,畿輔之重地,而天津,又京師之門庭也。

    二百年來,福、浙常遭倭患,而不及於遼陽、天津者,豈不以朝鮮爲之屛蔽乎?鴨綠一江,雖有三道,然近西二道,水淺江狹,馬可飛渡,一道東西相去,不滿二對之路,豈能據爲防守乎?若使倭奴據有朝鮮,則遼陽之民,不得一夕安枕而臥矣。

    風汛一便,揚帆而西,則永平、天津首受其禍,京師其震驚否乎?職探問平壤地方倭賊,各占人家婦女,配爲室家,繕治房室,多積糧草,爲久住之計。

    此其志不在小也。

    職到之日,聞聲言西向,觀兵鴨綠,朝鮮君臣,彷徨罔極。

    幸得遊擊沈惟敬奮不顧身,單騎通言,約五十日緩其侵犯。

    然而我以此術愚彼,亦安知彼非以此術愚我乎?其人狙詐狡猾,方陷沒平壤之日,則曰:「欲假道復仇。

    」今則曰:「欲假道朝貢矣。

    」方以不得與中國抗衡,爲千古恨,又以得沈惟敬可通朝貢爲幸。

    其倐然而爲慢罵之辭;倐然而爲恭遜之語,其狙詐難憑。

    職料其計,不過詐請和好,以緩兵計耳。

    或候河凍,以犯遼陽;或候春期,以犯天津,皆未可知。

    若非是時速以大兵臨之,則彼以爲所至,莫敢誰何,其肯怡然返棹者乎?今朝鮮危亡,在於朝夕,然綸音一布,皷其忠義之心,作敵愾之氣,莫不以恢復爲念,誓不與此賊俱生。

    乘此人心,加以精兵,與彼夾攻,則倭奴必可計期勦滅。

    苟候歲時,則彼招集貧窮,安撫流離,朝鮮之人厭起甲兵,樂有新土,則雖有百萬,其能濟乎?或謂興兵往征,徒速其來,職之謂:「征之固來,不征亦來。

    征之則牽制於平壤之東,其來遲而禍小,不征則肆意於平壤之外,其來速而禍大。

    速征則我藉朝鮮之力,遲征則倭率朝鮮之人以敵我,故職謂,調兵征討,不容頃刻緩者也。

    」顧興兵之費,莫甚糧餉。

    職詢其所積,僅足七八千人一月之糧,有不足者,資我繼之。

    該國亦多發人馬,在於江邊,其國臣民,亦幸我兵,爲其父母、兄弟報仇,樂輸粟餉,自可隨地資糧,況有倭奴所積者乎?職之所言,諒諸臣皆先言之。

    顧念,此擧早一日,則朝鮮免一日覆亡之禍,遲一日,則貽我疆場一日之憂。

    懇乞聖明睿斷,勑下該部,催促兵馬前行,則疆場幸甚,宗社幸甚。

     是時,石星奏議亦然,故異論不得間之。

    藩以使至我國,首奏此議,皇朝終始出兵接捄,大槪此奏意也。

     ○順天前參奉邊士貞起義兵,討賊兵二千餘人。

     ○軍威縣校生張士珍討賊見敗,死之。

    士珍有材勇,自變初,聚兵擊賊,前後射殺甚衆,倭稱爲張將軍,不敢入其界。

    一日,賊設伏誘之,士珍窮追陷伏中,猶大呼力戰,矢盡手搏賊斫一臂,猶不仆,以一臂奮擊,未已遂死。

    事聞,贈水軍節度使。

     ○樸晉復慶州。

    晉旣敗,復集兵,屯安康縣,夜潛兵復進,從城外發飛擊震天雷,入城中墮於陣內。

    賊不曉其制,爭聚觀之,相與推轉揣摸,俄而砲自中發,聲震天地,鐵片星碎,中仆卽斃者二十餘人,一陣眩倒,莫不驚懼以爲神。

    明日遂棄城,遁歸西生浦。

    晉遂入慶州,得餘穀萬餘石。

    事聞,陞嘉善。

    〈飛擊震天雷,古無其制,火砲匠李長孫者創出。

    取震天雷,以大碗砲口發之,能飛至五、六百步墜地,良久火自內發,最好陷陣,而後無用之者。

    〉○宣布皇勑于八方,諭官義兵,戮力討賊,又赦陷賊士民,使歸順自效,立功者加賞。

     ○頒討賊賞格于中外。

     ○命諸道監司,凡牧守有闕者,便宜擇人假守,啓聞眞授。

     ○臺諫論前監司李洸坐擁強兵,不敉國難,請拿鞫定罪。

    洸時從軍順天,遣禁府都事,拿來將刑訊,尹鬥壽救解,命減死,流碧潼郡。

     ○以鹹安郡守柳崇仁陞拜慶尙右兵使,〈梁士俊罷。

    〉以李由義爲慶尙左水使。

    由義初從崔遠,將入江華,行朝命以其兵屬遠,由義單騎赴鎭。

     ○全羅巡察使權慄領兵向京城。

    慄一新號令,湖南人心稍定。

    至是,發兵二萬北上。

     ○釜山、金海等地諸屯賊,合攻昌原,兵使柳崇仁再戰敗走。

     ○左監司韓孝純合諸縣兵,欲攻鹹昌、尙州,賊皆敗潰。

     ○倭賊攻延安城,招討使李廷馣擊卻之。

    賊將甲斐、豐臣長政等以延安城守不去,悉發海州、平山諸州縣屯兵,大擧而來。

    城中色沮多言:「招討非受命守城,宜避此銳鋒,以圖後擧。

    」廷馣泣諭之曰:「餘以經幄老臣,不能執羈的從行。

    今承王世子招討之命,亟宜乘一障效死,安忍苟活?且誘民而入城,敵至而棄之,吾豈忍爲也?」下令曰:「不欲同死者,任其出走。

    」使奴僕積草持炬以待,戒曰:「賊若登城,餘當坐此,汝卽焚之,毋令賊手汚我。

    」乃諭遣異議之士。

    從事官禹俊民出去,申明約束,誓一心力。

    於是,軍中感憤齊呼曰:「大將判死命,我輩何用生爲?」賊遂圍城。

    有一將負白旗,乘白馬環城周視,旗忽爲風所倒,武士張應祺發一矢,洞胸殪之。

    廷馣指示左右曰:「此賊敗兆也。

    」賊晝夜進攻,鳥銃數千齊放,煙焰籠塞,丸下如雨。

    廷馣意色安閑,令守陴者,矢無輕發,俟賊攀城,發必中殺。

    撤門扉、樓檻爲防牌,縛積草爲炬,列鼎煮湯,令老幼兒婦供役。

    賊以草柴塡塹以上,則擲炬以焚之;賊以長梯登城,或負闆以毀城,則碎以木石,注以沸湯,無不殞斃。

    賊起飛樓于南山,穴闆壁臨射,則城中隨起土墻以障之。

    賊乘夜霧,潛上西城,守陴者以炬圍燒殺四十餘人。

    受圍四日,晝夜大戰,賊亦丸盡,唯叫噪而已。

    城中亦乘勝歡呼,金鼓震地。

    賊乃聚積屍,焚之而退,卽出兵追擊,斬級鹵獲甚多。

    廷馣獻捷兩朝,但言:「某日圍城,某日解去。

    」無他語。

    朝廷皆言:「戰勝不易,不伐功尤難,」賞加嘉善同知中樞。

    同守將士有功者,張應祺、趙宗男、趙瑞龍、奉堯臣等,賞職有差。

    世子遣官犒軍,奬諭曰:「卿招集散亡,堅守孤墉,積薪待燃,甘與同斃,使雲梯、鳥銃,終不得售,安市城主外,曾所未聞。

    四方聞風,皆思嬰壘,兩湖船路,往來無礙,非卿之力歟?自是,益治守具,賊日來索戰,而城守益堅,終歲不敢犯。

    」始,府使申恪從趙憲言,引城外水,作大池于四門內,戰時專以沸湯殺賊,賴其預瀦也。

     ○王世子還住成川。

    世子住伊川,賊聞而進兵逼近,乃夜發,從峽路還入關西,至江東,仍幸成川,又向寧邊,備經危險。

     ○鹹鏡北道評事鄭文孚起兵,復鏡城。

    時,北界守將皆被土人執與倭將,逃出者十無一二。

    評事鄭文孚以幕官,無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