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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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嚴憚自重之士,故力拔其友一人,置王左右,乃成守琛之子渾也。

    學得於家傳,而篤信古道,閉戶窮經,源深發茂,養心寡欲,是可以起人主之敬,而支大廈之傾者。

    故寧暴史魚之屍,冀用伯玉之賢。

    淳亦愛之重之,厥爲持平之日,枉駕先之,一揖而勉留,以紹黃喜之風。

    人之忌之者,已有積謗,而淳又加敬,經席斷斷之啓,終以緻斯人爲急務,是非淳之所善也,擧朝好名之士,孰不以用珥、渾爲言哉?第此二人,不諒衰末之俗,心欲廣譬諭之,造門之士,一信其賢,虛懷待之,期與善世。

    乃如楊畏之叛呂,而邢恕之害程者,寔繁有徒。

    澈有獻可之明,先察未形之惡,而珥則晩悟,乃緻君實之疑。

    是故,人之怨澈者,入于骨髓。

    初忤金孝元,則竝其姻家金繼輝,目爲西人;中忤李潑,則竝其執友安敏學,指爲攻東;末言許篈之惡,則擧國喧囂,竝指珥、渾爲西帥。

    嗚呼!唐有牛、李之黨者,自是相傾相軋,均有厥咎,固宜目之爲黨。

    宋有川、洛之黨者,隻是川、朔之人,指道學爲黨耳,程門豈是樹黨者乎?渾之行己,一惟持正,而好善之量,無遠近彼此之間,決不以毀譽,動其喜怒者也。

     珥之秉鈞,平心率物,人有一善,若己有之;言己之過者,率置淸要。

    若柳成龍、金應南、李潑之徒,何嘗不入于淸望哉?由其洞見肝肺,而一薦不亟,則赤幟忽立,不肯竪降幡。

    生謀斥逐,死加醜詆,以至于今,根核愈峻,識珥之面者,俱黜于外;知渾之名者,一廢在野,上自卿相,下至韋布,奔逬蒼黃,無地容身。

    曷嘗有君子爲政,而剝一時忠賢,皆使失所哉?淳之勳舊,最久在相府,當此濁世,見廢者宜怨,宜與留正,郊居有年矣。

    第此數年之間,用舍尤錯,仕途尤溷,尙德之風日喪;尙利之徒日進,招災速害,資澤久殄。

    而一薛居州,不在王所,君憂民病,有司罔以告,則一介臣之廢國事,如何哉?澈之剛直,隻以一唾潑面之故,而積成見鬼之車,張弧不脫,俾餓于中野。

    人或謂:「澈嫉惡已甚,固宜取敗。

    」而臣獨目見,其惜潑兄弟,多般規責,冀以回惑,而潑也不悔,輾轉椓害,丁謂懷慙,必逐寇準矣。

    漢無汲直,則孰制淮南逆謀?臣所扼腕而長歎者也。

    至如成允諧,當代逸民之最尤者也。

    言論、風旨,不敢變白作黑,至聞時論之變,而感慨病重,則生不聞請緻申公,而死不列於王官。

    韓脩、閔純俱以老成宿儒,爲世所重,隻爲不附時議,坐枯郊坰。

    李俊民、安自裕倜儻倚偉之士,一無邪心者,而一言珥賢,則皆使杜門私第。

    金繼輝之淸直少黨,先朝以來,素稱孤忠,而才猷兼備,爲珥所許,則生廢崇班,死加惡名。

    具鳳齡之廉公有威,湖西之民,皆謂善治,而曾過南平,一不問李潑,則斥以沈黨,至使擯死。

    洪聖民之植立不阿,洛下之士,鹹稱吉人,而辛應時之亡,一挽相弔,竝及於珥,則黜之於外,困坐蘇軾。

    李山甫之忠信可仗,擧朝無匹,而珥、澈有問,直達所見,不逐時論,有所低昻,則弘敏一言,卽退李洸。

    況若尹根壽、樸漸之徒,守正不阿,現有前功,與忠斥邪,明有後效,而無不以邦朋邦誣目之。

    李海壽、白惟鹹,淸名直氣,俱有父風,海壽識珥之深,而不聽宇顒橫議;惟鹹信渾之篤,而不從惟讓浮沈,則一以濁亂駁之。

    又如辛應命之出判寧邊;柳拱辰之黜爲評事,尹淳、金權、金瑞生、李恒福、洪麟祥、尹暹之徒,一發賢珥、是渾之口,無不排擯。

    不惟達官顯職,一廢耆老白首之人,而新進揀擇,一惟潑、篈指揮。

    是欲率一世英秀之才,而驅之不忠、不孝之域也,臣竊歎焉。

    至若楊士奇,淸謹願忠之人也。

    牧民之勞,積二十年,邊謀遠猷,聖主察之。

    而心服珥善,累形於言,則再奪通政之加,使之齎志而死。

    尹祁杖劍于長興,以止金澍之退怯,以堅靈巖城守。

    少知君父之爲急者,壯必益忠義之氣。

    而恐其直言人過,爲澈所與,則終厥身投僻縣,一廢言責之路。

    李民覺治民有聲,動有去後之思。

    而嘗宰善山,見許篈緩赴父病,疑其傳語李瑀,以及于珥,一廢司諫之望,則晉山之牧,陰囑顯駁,幷沒李瑀之善。

    安敏學出入珥、渾之門,奉親事兄,實有人所難能者,但其剛腸嫉惡,性稟於天,凡人有失,無不正色規之,故人皆憚之。

    篈到尙州,臨喪不哀,又疑河洛之傳語敏學,以及于珥,未躋通顯之秩,則大興監務,民服淸儉,而至以不孝、不友彈之,幷廢河洛之直。

    徐益之奉使六鎭,親受六條之問,諄諄夢中之語,如見塞外山川,大爲將士所敬服,以此尤悼珥亡。

    疏論柳〈成龍。

    〉、鄭〈汝立。

    〉者,雖似不中,實不欺寸心于君父,而惡其敢言,幷其吏才而廢之。

    金千鎰,李恒之門人也。

    行己治民,不負所學,秉彜好德之天,最所全有者也。

    心知珥善,而一不降辭色於時譽,則潭民借寇之願,至囑臺官而沮之。

    又若李義健、李希參、邊士楨、鄭雲龍,一種有公論之徒,無不以潑而廢棄,州縣末官,無不坐珥而尋事奇中。

    臣之知名者如此,則臣所不知者,何限?乃若宋翼弼,雖祀連之子,到老劬書,學邃經明,行方言直,足蓋父愆。

    珥、渾皆作畏友,常如諸葛之於法正。

    且其敎誨之際,善發人意思,感奮自立,爲生、進者,亦克有徒,如金長生、許雨,行義著于京外;姜燦、鄭曄,俱有英秀之才。

    以祖典言之,訓人有成,例有賞職;以華制言之,立賢無方,亘古以達今。

    珥之力通庶類,其意隻在求賢以補闕,不是私一翼弼,而人多歸咎於珥。

    山海則謂翼弼曰:「應南之爲濟牧,人言由君之囑也。

    君若自珥之死,卽與絶交,則可無此患。

    」潑、潔、惟讓,則又憎其兄弟與澈素厚,疑議己短,陰囑該官,盡廢四朝良籍,而枉法還賤,至使幾斃杖下。

    而幷子孫七十餘口,鹹畏安氏報仇,破家奔竄,無所於歸。

    或雲:「散丐京外。

    」或雲:「船飄海島。

    」散丐則七十餘口,擧將爲溝中之骨矣;船飄則七十餘口,擧將爲水賊之殲矣。

    嗚呼!聖恩如天,無物不春,至於大辟者,亦皆三覆,刑之少有疑端,必使廣收公議,以求生道。

    至有牛犢哀鳴,亦軫聖慮,至減酡酪之進,區中草木,皆有生意。

    而獨此七十餘口,迫之死域,而人無愛惜也。

    東海有一冤婦,三年大旱,今春旱雹,未必不由於此,豈止薄行喪師一禮元,幽囚而已哉? ○嗚呼!一珥之亡,百物失所者,罔有紀極,以至怨格穹蒼,篤降饑饉,畿、海、湖、嶺之民,多爲流殍盜賊,而謀國者,不知爲大憂,徒取依阿軟熟,巧爲身謀。

    是篈而非珥者,金章赤芾,不顧候人之刺,粲粲衣服,遍加東人之子,斡旋轉運,無不如意。

    是爲刑賞之出于天命、天討,而八柄、六典,盡由於睿斷乎?臣恐若此不已,則將懼爲李〈樑。

    〉、尹〈元衡。

    〉復讐者,轉變爲莽、操,而人莫之抗議也。

    或者以謂:「珥、渾之不絶義謙,是非西人之雄乎?」夫以義謙之少有義聲,人以比於脫脫之忠元,曁參禮曹,凡儒先褒謚之事,視諸人加力,感慨想慕之意,不讓於柳希春,其按湖塞,皆欲平民徭而壯藩衛;振士氣而敦風俗,其志可尙。

    而通津舊業,別無仕宦後營畫之田,租賦必爲隣裡先,此則臣所親見也。

    潑則以通書于慈殿爲咎,是事有無,外臣之所不知也。

    但思漢庭大臣,當呂後之喪,議立齊王,劉澤曰:「呂氏以外家之惡,幾危宗廟,今齊王母家駟鈞之惡,不在呂産之下,如立齊王,則駟鈞猶肆狂戾,如虎而冠,是復爲呂氏矣。

    」又議立淮南王,衆曰:「淮南雖賢,有少母素妬忌,其家最惡,不可立也。

    」周勃曰:「惟代王仁孝寬厚,傳誦天下,而後家薄氏,素稱長者,謹甚謙和,無異韋布。

    」遂迎於代,立之。

    夫太上者,民之父母,生民之始,萬福之原,皆係於此。

    後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偏任外戚,代各爲患。

    元衡用事,士民赤族之家無數,無乃義謙躬覩其禍,怵然心傷,方議妊姒之選,則必求謹厚名家然後,可保百年無患,如劉澤、周勃之見,故深懷傅熹之憂,無路自達,密啓于宣仁之聖乎?或謂:「此人之評議日激,而不知決退,是非貪戀權勢者乎?」是以,古賢進退,望於人人也,尤見其責人之刻也。

    若以此言,一律當朝之士,則孰有不得其職,而灑然決退者乎?珥、渾素有夙分,豈可信飛言,而棄之乎?雖然,義謙則常顧二人,而浮議之起,珥則絶迹相訪,渾閉一室,隻於仕朝之日;弔珥之喪,乃始腳出門外。

    若此而謂之門客,以殄善行,是非欺罔聖主者乎?夫以珥之天分素高,長益加勤,經綸之學,洞究經史,孝悌之行,通于神明,文詞、謀慮,動越朝紳,易退難進,素守確然,直被聖主之所奬拔,豈待結於戚裡,乃登要路乎?其以奪奉氏之田爲咎者,臣實昭知其不然也。

    白川,臣之祖鄕也。

    臣往尋門譜之際,親問厥由於李諴,諴之言曰:「吾於曩日,親往打量,則奉家立案折受之外,多有泥生餘田,李璠之折受,不爲非矣。

    」臣的聞其說,而見珥於海曲。

    適有李潑抵珥書謂:「於經席進對,乞速招珥,時有奉家之訟。

    天語諄諄曰:『雖是厥兄之田,盍勸其盡與奉家?』」珥見其書,含淚謂臣曰:「兄家之窮,汝所知。

    泥生餘地,不幹於奉家,故老兄依而資生。

    今有厥家建訟,吾嘗勸兄棄之,而兄則惜死不棄,如何?」時有李培達在座受學,乃曰:「洛中親朋,明知令兄被奪曖昧之由,相議各出木端,買田一區,欲與令兄,以資生矣。

    」珥謂:「吾無活兄之力,惱貧友,亦極未安。

    而至承聖諭丁寧,措躬無地。

    」臣過松京見璠,爲言潑書曲折,勸與奉家,璠謂:「吾無立錐之地,妻子方賴斯田以活。

    勸給應受久耕之田,此何理也?」臣以培達合力買田之言,力勸出給。

    厥後珥之赴召,切勸其兄,幷以立案,盡與奉氏。

    友朋之力,又不買給甫田,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