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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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嗯,要是我早知道&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幹嗎老是教訓我呢&mdash&mdash垃圾堆,垃圾堆。

    我好歹能自己找吃的。

    可萬一我在您的刀子下死了呢?您又怎麼說,同志?&rdquo &l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大發雷霆,&ldquo我不是您的同志!簡直太荒謬了!&rdquo他暗自叫苦,&ldquo噩夢,噩夢啊。

    &rdquo &ldquo當然了,您說得沒錯&hellip&hellip&rdquo那人不無挖苦地調侃,得意地把跨着的腿放了下來,&ldquo我們有自知之明。

    我們怎麼配做您的同志!從何談起啊。

    我們沒上過大學,也沒住過15間的套房公寓,還帶着浴室的。

    不過現在是時候收起這一套了。

    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利&hellip&hellip&rdquo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聽着他的高論,臉都白了。

    那人卻不說了,他手裡捏着嚼爛的煙頭,踩着誇張的步伐走向煙灰缸。

    幾步路他走得大搖大擺,在煙灰缸裡久久地撚着煙頭,那神情分明是在說:&ldquo行了吧!行了吧!&rdquo滅完了煙頭,他剛邁出兩步,便突然牙齒咯咯作響,把鼻子伸到了胳肢窩下。

     &ldquo抓跳蚤要用手指!手指!&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憤怒地大叫,&ldquo我就不明白,您身上的跳蚤是哪兒來的?&rdquo &ldquo跳蚤又怎麼了,難道還是我養的?&rdquo那人深感委屈的樣子,&ldquo明擺着的,跳蚤就是喜歡我。

    &rdquo說着,他用手指在袖子襯墊裡一陣摸索,掏出一绺褐色的棉絮。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把眼光投向了天花闆上的頂飾,手指卻在桌子上敲了起來。

    那人處決了跳蚤,便徑直走向椅子,坐了下來。

    他的雙手在西服翻領兩邊直直地垂了下來,目光卻瞟向鑲木地闆的格子。

    他又出神地盯着自己的皮鞋看了一會兒,似乎非常滿意。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看了看他那耀眼刺目的圓頭皮鞋,眯起眼睛說: &ldquo您還有别的事情要說嗎?&rdquo &ldquo沒什麼大事情!小事倒有一樁。

    我需要證件,菲利普·菲利波維奇。

    &rdquo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像被人推了一把。

     &ldquo呵&hellip&hellip見鬼!證件!确實&hellip&hellip哼&hellip&hellip嗯,也許,這個可以辦到&hellip&hellip&rdquo他似乎有些沒明白,心裡不免又煩躁起來。

     &ldquo您發發善心吧,&rdquo那人倒是說得有理有據,&ldquo怎麼能沒有證件呢?這事情您怨不得我。

    您自己也知道,人要是沒有證件,根本就不允許存在。

    首先,房管委&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跟房管委又有什麼關系?&rdquo &ldquo怎麼沒關系?他們見到我就會問&mdash&mdash備受尊敬的,你什麼時候來報戶口啊?&rdquo &ldquo唉,天啊,上帝啊。

    &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沒了脾氣,&ldquo見到就會問&hellip&hellip我猜也能猜到,您都跟他們怎麼說的。

    我可是禁止您在樓梯過道上閑逛的。

    &rdquo &ldquo難道我是囚犯?&rdquo那人一臉驚訝,而下意識裡的正義感卻被點燃,甚至在那顆紅寶石上發出光來,&ldquo怎麼就是&lsquo閑逛&rsquo了?!您說的話夠氣人的啊。

    我是和正常人一樣在走路。

    &rdquo 一邊說,他還用锃亮的雙腳跺了跺鑲木地闆。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不說話了,把目光轉向一邊。

    &ldquo還是應該保持冷靜。

    &rdquo他打定了主意,于是走到酒櫃前,一口氣喝幹了一杯水。

     &ldquo也好,&rdquo他稍稍恢複了平靜,&ldquo話說多了沒意思。

    那麼,您那個深得人心的房管委是怎麼說的?&rdquo &ldquo他們還能說什麼&hellip&hellip您嘲笑他們深得人心沒道理啊。

    房管委是在保護正當的利益。

    &rdquo &ldquo誰的正當利益,請問?&rdquo &ldquo誰的&mdash&mdash當然是勞動人民的。

    &rdquo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把眼睛都瞪出來了。

     &ldquo您怎麼就變成&mdash&mdash勞動人民了?&rdquo &ldquo這還不清楚嗎&mdash&mdash我又不是耐普曼(2)。

    &rdquo &ldquo嗯,好吧。

    那麼,房管委想要保護您的哪些革命利益呢?&rdquo &ldquo當然是&mdash&mdash讓我報上戶口。

    他們說了,哪兒見過住在莫斯科的人還沒個戶口,這是一。

    最主要的是,這關系到登記表。

    我可不想逃避義務。

    我要&mdash&mdash加入工會,還要去職業介紹所&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您說說看,我依據什麼幫您報戶口呢?就憑這塊桌布嗎,還是依據我自己的身份證?總得考慮一下出身吧!您别忘了,您&hellip&hellip嗯&hellip&hellip哼&hellip&hellip怎麼說呢,您隻不過是&mdash&mdash實驗室的産物,意外的産物。

    &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越說越覺得自己理虧了。

     那人勝券在握地沉默着。

     &ldquo好吧,那就這樣吧。

    畢竟,給您報戶口也是應該的吧,還得走完您那個房管委的程序?可是您連個姓名都沒有啊。

    &rdquo &ldquo您這麼說就不厚道了。

    我完全可以給自己取個名字。

    我已經登過報了,這問題解決了。

    &rdquo &ldquo那該怎麼稱呼您呢?&rdquo 那人整了整領帶,回答說: &ldquo波利格拉夫·波利格拉夫維奇(3)。

    &rdquo &ldquo别犯傻,&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沒好氣地回答,&ldquo我和您說正經的。

    &rdquo 尖刻的冷笑扭曲了那個人的小胡子。

     &ldquo這我就不明白了。

    &rdquo那人慢條斯理地挖苦說,&ldquo我罵娘不行,吐痰也不行。

    就隻聽見您一個勁地說&lsquo傻瓜,傻瓜&rsquo。

    看樣子俄羅斯聯邦共和國隻允許教授罵人吧。

    &rdquo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臉漲得通紅,倒水的時候打碎了杯子。

     于是他另倒了一杯水,喝了,又想了想:&ldquo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教訓我了,還會振振有詞。

    我沒法再保持冷靜了。

    &rdquo 他在椅子上轉過身來,誇張而又彬彬有禮地彎了彎腰,然後态度堅決地說: &ldquo很&mdash&mdash抱歉。

    我的神經過度緊張了。

    您的名字實在讓我覺得奇怪。

    真有意思,您這名字又是從哪兒刨出來的?&rdquo &ldquo這是房管委的建議。

    他們翻看了日曆&mdash&mdash問我選哪個?我就選了這個。

    &rdquo &ldquo沒有哪本日曆裡面會有這樣的名字。

    &rdquo &ldquo這可太奇怪了,&rdquo那人一聲冷笑,&ldquo您的檢查室裡就挂着一本呢。

    &rdquo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沒站起身,伸手按響了牆上的電鈴,季娜立刻趕了過來。

     &ldquo把檢查室裡的日曆拿來。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