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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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呼&mdash&mdash呼呵&mdash&mdash呼嗚!噢,看看我吧,我要死了。

    暴風雪在門縫底下嘶吼,像是在為我送終祈禱,我也跟着它一起哀嚎。

    我完了,完了。

    那個戴着髒帽子的壞蛋&mdash&mdash國民經濟中央委員會職工标準夥食食堂的廚師&mdash&mdash一桶開水潑來,燙傷了我左半邊身子。

    十足的惡棍,還無産者呢。

    老天啊,我的上帝&mdash&mdash好痛啊!開水燙到了骨頭裡。

    我現在隻能嚎啊,嚎啊,可幹嚎又有什麼用呢。

     我給他添亂了嗎?我不過是在泔水池裡刨點吃的,就能把國民經濟委員會吃窮了?小肚雞腸的畜生!你們要是能看到他的那副嘴臉:橫着要比豎着寬。

    這就是個一臉正經的小偷。

    唉,人啊,人都一樣。

    就在中午,這個戴圓帽子的用一桶開水款待了我,現在天也暗了,聞着普列奇斯堅卡消防隊傳來的洋蔥味,就知道差不多是下午四點了。

    每個人都知道,消防隊員晚飯喝的是粥。

    不過這是最差勁的夥食了,就像蘑菇。

    聽普列奇斯堅卡那邊認識的狗說起過,涅格林大街上有一家&ldquo酒吧&rdquo飯店,賣的現成菜好像就是蘑菇,配上辣味白芷醬,3盧布75戈比一份。

    那東西也就能湊合糊弄一下喜歡吃的人,反正味道跟舔膠鞋差不多&hellip&hellip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mdash&mdash嗚&hellip&hellip 半邊身子疼得受不了,自己的下場我已經看得一清二楚:明天傷口就會潰爛,但問題是,我拿什麼治療呢?要是在夏天,還能跑一趟索科爾尼基公園,那裡有一種很不錯的特效草藥。

    另外,還能找到些香腸頭,可以免費地大嚼特嚼。

    人們到處亂扔的油紙,也可以舔個飽。

    要不是那個掃興的糟老頭子,老是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沒完沒了地唱《親愛的阿伊達》(1),唱得我一點情緒都提不起來,那就太完美了。

    可現在我還能去哪裡呢?你們沒被靴子踢過?踢過。

    你們沒被磚頭砸到過肋骨嗎?這些苦頭算是吃夠了。

    我什麼罪都受了,我也認命了。

    現在我哭鼻子,是因為實在又疼又冷,畢竟我的精神還沒死啊&hellip&hellip狗的思想可是相當活躍的。

     可是我的身體已經被折騰垮了,到處是傷,人們把它糟蹋夠了。

    最主要是冷不丁潑來的那桶開水,把毛底下的皮燙壞了,這麼一來,左半邊身子連一點兒保護也沒了。

    我很容易得肺炎啊,真要是得了,先生們,我可就要活活餓死了。

    得了肺炎就該好好躺在正門口的樓梯下,可是又有誰會為我這條病倒的孤零零的狗東奔西跑在垃圾箱裡找吃的呢?要是肺炎嚴重起來,我就隻能爬了,然後慢慢虛弱下去,如果再碰上個懂行的,準會一棍子把我打死。

    那些佩戴号牌的清潔工就會提起我的腿,一把甩到四輪車上&hellip&hellip 所有無産者裡,清潔工是最下流的廢物,這幫人渣是最低等的貨色。

    廚師還有好壞之分。

    就拿普列奇斯堅卡那邊已經去世的弗拉斯來說吧,他救過多少條狗命啊。

    其實生病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飽飽地大吃一頓。

    老狗們就常說,弗拉斯一甩手就扔出一根骨頭,那上面的肉足有一兩多。

    就憑他是個真正的好人,憑他是托爾斯泰伯爵家裡老派作風的廚師,而不是什麼标準營養會的人,他也該進天國。

    那幫家夥搞的标準營養算什麼名堂&mdash&mdash我這狗腦子根本就搞不懂。

    可就是他們,這些惡棍,居然用發了臭的腌肉熬湯,而可憐的人們卻根本不知道。

    急急忙忙跑來一通大吃,末了還把盤子舔個精光。

     那個天生麗質的女打字員才拿九級工資,也就45盧布,不過,她的那個情人倒是會送她一雙麻紗褲襪。

    可是為了這雙褲襪,她得遭多少罪啊。

    他可不是用一般的姿勢和她做愛,而是用法國人的方法。

    噓&hellip&hellip我們私下裡說說,這些法國人啊。

    雖然他們吃喝不愁,還頓頓有紅酒。

    可是&hellip&hellip她也會跑到食堂裡來,那45盧布可不夠去&ldquo酒吧&rdquo飯店的。

    她連電影都看不起,可看電影偏偏是女人唯一的樂趣。

    她渾身發抖,皺着眉頭,卻還拼命往下咽&hellip&hellip想想吧:40戈比兩個菜,其實那兩個菜加在一起都不值15戈比,那剩下的25戈比就被總務主任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