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

關燈
真風盛怒之下,那一劍使得心浮氣躁,竟給諸無神輕易破去,左脅一陣勁風,卻是諸無神一爪攻來。

     諸無神身經百戰,一眼瞧出真風斷去左臂,武功破綻定然是在左邊,是以一出招,便是攻向真風的左方。

     真風左肩一沉,袍袖倏地卷起,直劃諸無神面門。

    袍袖雖是軟弱無力之物,然而經他的天一罡氣運使,無異鐵片利刃。

     諸無神道:“小道士武功比你老子還強嘛。

    隻可惜也比你老子短命得多!”瞧個正準,霍地抓着真風衣袖,上指插眼,下腿撩陰,招式極是陰狠毒辣。

     真風料不到諸無神竟然如此厲害,倒走蛇行北鬥步,避過諸無神這狠辣一招。

    一陣裂帛聲響,卻是兩道大力一拉,真風衣袖登時扯斷。

     諸無神拳腿齊出,着着進逼,招招陰狠毒辣,偏生又是勁力奇大,令人防不勝防,擋無可擋。

     真風收斂心神,抱元守一,劍尖劃出一個一個大大小小正正斜斜不同的圈子,卻是武當派至高無上的太極劍法。

    這路絕頂劍法自他手上使出來,緩慢沉重,圓轉如意,盡得太極劍法的神蘊。

     諸無神拳拳霸道,内力強橫,數次險險攻防真風的太極劍圈,忽爾踢飛一撮泥沙、捏死兩頭雀兒,擾敵心神,然而真風自管使劍,見怪不怪,心神始終不被驚擾,劍法不亂。

     真風守得雖穩,卻是隻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心下暗地懊悔:“我在玉皇頂之後,自以為是通曉了武當三豐派武功真義,真是忒也不知天高地厚!”暗想此番可不要殺諸無神不成,反倒喪生在他的手下,那就真的是一時托大,反賠性命了。

     諸無神久攻不下,暗暗焦急:“這短命小子斷了一臂,無法以劍訣平衡,何以劍法居然還是如此厲害?好不容易才逃到來這裡,可不能再給楚十力追上!”丹田一提,洗髓功使足十成,雙拳力推而出。

     真風隻覺一股從未遇過的強勁内力排山倒海般湧至,真武劍拿捏不住,脫手飛出,插穿石阙,直沒至柄。

     諸無神一招得手,更不容情,連出十七記撩陰腿,真風手忙腳亂,手腳劇痛酸麻,喉頭一甜,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來,噗聲倒地,恰好倒在白發老人的身旁。

     剛才諸無神以十成功力打出的洗髓功,已然傷了真風的五髒六腑。

     諸無神瞥見白發老人,忽地泛起一個奇怪念頭:“剛才我們又是對話,又是動手,這個老不死居然不聞不問,自顧看書,莫非他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還是隻是個不知冷暖的傻子?”然而白發老人若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适才諸無神一爪已然觸及他的發端,他又焉會不加閃避? 他是一代枭雄,心念極快,立刻想到:“不管如何,為免夜長夢多,總得首先殺掉眼前這名小道士!”一步一步走向真風,雙掌鼓足内勁,便要一舉擊殺真風。

     真風手腳無力動彈,目光不讓,狠狠盯着諸無神,心下浩歎道:“媽媽、哥哥、小妹,千淩無用,不能為你們報仇了。

    ” 白發老人把手中《尚書》放在石阙頂上,慢慢回過身來,對諸無神道:“你剛才想殺我?”聲音緩慢而尖銳,妖異刺耳。

     諸無神心下一凜,說道:“是又怎樣?” 白發老人緩緩伸出右手,赫然隻剩下一根大拇指。

    他以大拇指貼着真武劍的劍柄,大拇指竟似有一股神奇的粘力,真武劍徐徐拔出石阙。

     諸無神看得一怔:“這是什麼武功?忒也古怪。

    ” 白發老人對真風道:“你使的是太極劍法?” 真風這時已知他是世外高人,自己性命惟有懸在他手,恭敬道:“是,前輩。

    ” 白發老人拇指沾着真武劍,照準諸無神的面門,相距三尺之外,緩慢移動。

     過了一盞茶時分,真風方才看得出來:“他是在劃圈!這,這豈不是太極劍法?” 然而太極劍法雖是以慢勝快的高深劍術,卻那有此等慢法?這樣慢的劍法,又如何能夠克敵制勝?對方一刀砍來、一槍刺來,自己又如何能擋架? 卻見諸無神宛如泥塑木雕,站在當場,雙目定定呆住,任由白發老人劍尖在自己面前劃圈,竟是既不移動,也不說話。

     真風見白發老人劃了大半個劍圈,劍圈極小,直徑不過小半尺,卻越看越是驚心:“想不到太極劍竟有如此精緻玄奧的變化,竟能臻達這個巧奪造化的地步!” 足足過了三頓飯時候,白發老人一個劍圈才堪堪劃完,拇指一松,真武劍嗆啷跌在地上。

     真風得見絕世的武當神劍,又驚又喜:“這前輩定是武當派的前輩高手!他的劍法,非但連太虛師叔祖也是遠遠不如,恐怕連三豐祖師也……”翻身跪倒,拜道:“弟子真風拜見前輩。

    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蔔”的一聲輕響,諸無神的臉孔穿了一個比拳頭稍大的大洞,隻餘下額頭、臉頰、下颚等部分,洞孔渾圓無暇,透破後腦而出,可見天日。

    那聲輕響,卻是諸無神的五官連着後腦,圓圓一塊跌在地上的聲音。

     直到如今,諸無神的身軀仍是直挺挺的站着,屹然不倒。

     白發老人緩緩道:“我以往在人間的名字,叫胡蝶夢。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