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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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打發上路。

    這麼說非綁送官府不行了——來人!” 他一聲吆喝,“花斑”就領人走過來。

    “面湯”說:“好生看管,天亮了送衙門去。

    ” “好哩。

    ” 他們最恨這個“花斑”。

    天亮了,“花斑”幾個人把他們綁上,一路牽着,翻過一個山腰往前急走。

     鐵來想:壞了,這一下完了,這一死事小,追不上隊伍事大……他一直在心裡念叨,可就是沒有一滴眼淚。

    他咬着牙關。

    “花斑”在院裡沒有打人,因為“面湯”不讓他動手。

    可是在路上,鐵來和二憨他們一罵,他就踹上幾腳,還從路邊折了根枝條用力抽打。

    一會兒,鐵來和二憨的後背就冒出了血珠,罵聲不絕于耳。

    有幾次鐵來都要疼得昏過去了,“花斑”還是繼續牽拉他們往前走。

    “花斑”和身邊的人伸手去摸小雙和秋子的胸部,有一次被小雙咬住了一根手指。

    “花斑”尖聲大叫,小雙又是一咬,那根手指就被咬破了。

    “花斑”甩着流血的手,嗷嗷大叫,一下子蹿上去把小雙撲倒了。

     小雙在地上喊着:“秋子姐!二憨鐵來哥!” 鐵來和二憨在旁邊放聲大叫,鐵來打雷似的吆喝:“‘花斑’!你敢碰她一指頭,我這輩子非碎了你不可!” 他這霹靂一般的吆喝把“花斑”幾個給吓住了,一瞬間隻呆愣着。

    小雙爬起來。

    半天“花斑”才說:“嗯,你這土匪頭兒,死到臨頭還要碎了我?我先碎了你看看。

    ” 他又用樹條抽打鐵來的後背。

    鐵來咬着牙關,大叫:“我是起事的義軍!不許你喊我土匪!你殺了我行,叫土匪咱不應。

    ” “花斑”幾個一邊抽一邊嘻嘻笑:“明明是土匪,還說是義軍。

    義軍有打家劫舍的嗎?” 鐵來流出了淚花,不是疼的,而是委屈。

    他看着二憨、秋子和小雙,緊咬牙關抵擋。

     天黑下來,“花斑”把他們押在一個山窩裡,攏一堆茅草歇了。

    隻待天亮時翻過山,就要到縣衙了。

    鐵來知道,如果這個夜晚不能脫身也就完了。

    想個什麼辦法?他在深夜想得頭疼,用腳碰醒了二憨,二憨就往這邊挪動。

    “花斑”幾個輪流睡覺看管他們,可後來那人瞌睡上來,就把繩子系在樹上,歪着頭睡了。

     鐵來跟二憨背靠背,費力地為對方解繩子;解一會兒又在石塊上磨一會兒,結果是鐵來首先把腕上的繩子解掉了。

    他又給二憨解,給秋子和小雙解。

     押他們的三個人都睡着。

    二憨搬起一個大石塊,想把“花斑”他們都砸死。

    鐵來擺了擺手。

    他那時想的是:他們好賴也是長工啊。

     他們四個悄悄繞開山坳跑,可跑了不遠,秋子懷裡的孩子竟哭起來,後面的人就循聲追趕。

    鐵來和二憨彎腰撿一些石塊。

    小雙和秋子也摸到了一點護身的東西。

     黑影裡他們深一腳淺一腳跑,好幾次被絆倒,身上的傷疤又被撞破。

    後面幾個人追趕着,漸漸失了力氣。

    可是隻有“花斑”一個人窮追不舍。

    鐵來越想越氣,想起這份磨難都是這個家夥造成的——鐵來和二憨一對眼色,拤着腰在那兒等。

    “花斑”追上來,鐵來一個惡虎撲食把他掀倒,還沒等他爬起,二憨就奮力往前一推。

     “花斑”給掀進了深澗。

    世上再也沒有“花斑”這個人了。

     4 他們擺脫了險關,一直往東竄去。

    一路上憑着星月和太陽來定方位,不知道人世間還有這麼高的大山。

    跑啊跑啊,一直跑了三天三夜,沒吃一粒糧食。

    有好幾次他們覺得自己就要餓死了,但就是不敢進村。

    有一次一個小村的人見了他們,一邊跑一邊大嚷:“土匪進村了!進村了!”這使他們明白,他們打大戶殺“花斑”的事衙門已經知道了,正在四處圍捕。

    他們隻好在山裡竄。

     他們吃了很多草葉、樹根和各種各樣的野果。

    天越來越冷,第一場雪就要下了。

    怎麼走?衣服撕成了條條,荊棘刺破了皮肉,孩子一聲連一聲哭。

    哪裡躲藏?夜裡他們四個人鑽進草堆,為禦寒隻得緊緊擁抱。

    小雙和秋子呵出的熱氣讓兩個小夥子淚流滿面,可他們隻記得:快快趕路!追趕那支隊伍!他們摟緊了小雙和秋子,隻覺得這是自己的姐妹,伸手給小雙和秋子梳理長長的頭發,覺得窮人的姐妹頭發就是長。

    小雙突突跳動的一對小乳房緊貼在鐵來胸前,鐵來說:“好妹妹,挺住些,‘起事’就要成了!”饑餓使小雙不住聲地哭。

    鐵來說:“我們是義軍,不能哭!” 鐵來想嚼一口東西給小雙吃,順手捋來一些冬青植物,嚼着,一口口抹到小雙嘴裡,小雙就咽下去。

    二憨和秋子也在搜尋食物。

    夜裡餓得實在睡不着,就更緊地摟抱。

    這樣對付一夜,白天再繼續往前跑。

     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