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之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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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的芳名,我問你,她怎麼就逃過了這一劫,竟配給了王爺最寵的琪官兒,在東郊紫檀堡過起了紅燈帳底卧鴛鴦的绮靡日子?”詹光應道:“要說這個襲人,我倒還确知一二,她原本在怡紅院究竟并未收房,兩府事敗前,琪官已将她贖出迎娶,事敗後,兩口子暗地裡供養照應寶玉夫婦,後寶玉入獄,寶二奶奶回娘家,直到得傷寒而亡,他們未曾間斷接濟,幫着給送了終;寶玉在獄,他們恐怕也買通獄卒,常有供應;于今世道裡,這也算難得了吧!”蔔固修又指着壁上的一幅《燃藜圖》說:“這也是東府裡的吧!那賈珍要真能燃藜苦學、自戒自律,也不至落到今天的下場!”詹光道:“如今聖旨下,說是姑念當年甯國公有功于朝廷,以不忍之心,将賈珍的秋斬改為罰往大漠軍台效力贖罪,并準尤氏及賈蓉夫婦随往,這真是皇恩浩蕩,也算他賈珍的造化!”蔔固修說:“聖上對賈政更是恩加一等,将遠谪雲貴煙瘴之地,改為發往荊州府堤岸工程處當差,并允王夫人前往。

    隻是對賈赦、賈琏,似未甚施恩,隻不過把原議的流放兩處,并作打牲烏拉一處,讓他們父子得以有個照應罷了,且未允夫人們同往……”詹光問:“怎不聞那王熙鳳的消息?”蔔固修道:“我原也納悶,她惡貫滿盈,怎能寬宥?後問了這府裡長史官,才知詳情。

    結案時,細審她的身份,竟早已不是主子,抄家前半年,那賈琏已将她休了,将通房丫頭平兒扶了正,兩個人換了一個過子——所以隻把她的諸罪,都歸并到賈琏身上。

    不過她和那平兒,還有兩府裡的犯婦姬妾家人等,這兩天都要帶到崇文門發售,再無人買走,便一律強配為奴了。

    ”兩人邊議論邊繼續清點物品,隻見桌案上陳列着些纏絲瑪瑙碟、掐絲琺琅盒、白玉比目磬、墨煙凍石鼎、烏銀梅花自斟壺、黃楊根整雕大套杯、捏絲戗金五彩大捧盒……詹光歎道:“那賈寶玉,雖說是恩準遣返金陵原籍祖茔居住,可今後哪兒還能有這些個器用排場?”蔔固修說:“錦衣纨褲、饫甘餍肥,于他而言早已是來如春夢去如煙了吧,年初有人親見過他寒冬噎酸齑、雪夜圍破氈的慘相,形容給我聽,回想當年親曆所見,不禁唏噓良久。

    依我想來,到如今他也過慣了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了,回原籍祖茔,苦的恐怕還不是吃用上的事;那賈琮、賈環等,也是恩旨遣回,隻怕棠棣之威,令他比當更夫還要難受呢!”詹光問:“賈蘭不回金陵麼?”蔔固修說:“本來就把他們另當别論,現在更恩準他們在城區自購民房安居。

    那李宮裁對兩府其他人等的遭際竟置若罔聞,一心一意隻督促賈蘭埋頭攻書,期待有一天蟾宮折桂。

    ”詹光道:“兩府的宅第,還有賈赦的别院,更加上那當年元妃省親時蓋起的大觀園,也不知皇上究竟想賞給誰家?大觀園裡好像還有家廟,裡頭是和尚還是尼姑?是否早已攆出?”蔔固修說:“那些蝼蟻,或攆出,或一并賞予新貴,誰去細問他們的死活!聖上倒是特地将兩府的一應古董文物器用細軟全數賞給了咱們王爺,可見優渥非常。

    咱們還是專心檢視為好,不要一會兒王爺到了,應對時語塞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