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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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能辦到，寫得彬彬有禮、語氣委婉，但是對于法蘭克在莫雷住過的那間花園小屋，在柏林發生的那些事，甚至特瑞莎對她兒子的影響，莉莉又知道多少呢？法蘭克從懸崖墜落到岩石的那一刻，他在想什麼呢？想到特瑞莎？想到父親摔死在同一堆岩石上？法蘭克會想到他嗎？湯姆挪了一下身體，睜開眼。
空姐開始在過道來回穿梭。
他歎了口氣，也沒注意到自己點了些什麼，啤酒、蘇格蘭威士忌、飛機餐，還是什麼都沒點？ 湯姆回想自己當初仔細考慮後對法蘭克說的一番話，談到&ldquo金錢&rdquo和&ldquo金錢與權力&rdquo，簡直毫無用處，純粹是個笑話！湯姆勸他花點小錢，享受一點花錢帶來的樂趣，别再有負罪感。
捐些錢給慈善機構、藝術項目，捐給需要的人。
沒錯，和莉莉一樣，他還提到叫其他人來掌管皮爾森家的生意，至少在法蘭克完成學業之前。
當然法蘭克也不能缺席經營管理，跟哥哥一樣，他的名字會出現在公司董事的名單裡。
但法蘭克不願這麼做。
不知過了多久，飛機在高高的夜空中飛行，湯姆蓋着一個紅發空姐送來的毛毯睡着了。
醒來時，日出東方，陽光熾熱&mdash&mdash新的時區、新的生活開始了。
吵醒湯姆的廣播說飛機已經進入法國領空。
又到了戴高樂機場，湯姆踏上航站樓亮閃閃的自動扶梯，拎着随身行李下樓。
新行李箱和裡面裝的東西也許會給他招來麻煩，但他裝作若無其事，順利通過了無申報通道。
他查了下夾在錢包裡的時刻表，決定坐火車。
他撥通麗影的号碼。
&ldquo湯姆！&rdquo海洛伊絲說，&ldquo你在哪兒？&rdquo 她不相信他在戴高樂機場，他也不相信能與她如此接近。
&ldquo我十二點半能到莫雷。
我查過了，&rdquo湯姆笑着說，&ldquo家裡一切都好嗎？&rdquo 都好，除了安奈特太太在樓梯上滑了一跤，扭傷了膝蓋。
聽起來不嚴重，她還能像往常一樣幹活。
海洛伊絲問：&ldquo你怎麼不給我寫信，或者打電話呢？&rdquo &ldquo我在那兒沒待多久！&rdquo湯姆答道，&ldquo才兩天！見面後我再告訴你經過。
十二點三十一分。
&rdquo &ldquo回頭見，親愛的！&rdquo她準備出門去接他。
湯姆拖着未超重的行李，搭出租車到裡昂車站，買了《世界報》和《費加羅報》，坐上開往莫雷的火車。
報紙快翻完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找法蘭克的消息，當然這些報紙也來不及刊登他的死訊。
又是一次&ldquo意外&rdquo嗎？他的母親會怎麼說？莉莉會說兒子是自殺的。
一個夏天，兩位死者，小道傳聞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海洛伊絲站在紅色奔馳車旁等他。
微風吹散了她的頭發。
她看見他，沖他招手，他卻騰不出手，因為拎着兩個行李箱再加一塑料袋荷蘭雪茄、報紙和平裝書。
他親了海洛伊絲的左右臉頰和脖子。
&ldquo旅途還順利吧？&rdquo海洛伊絲問。
湯姆&ldquo嗯&rdquo了一聲，把行李放進後備廂。
&ldquo我還以為你要帶法蘭克一起回來。
&rdquo她笑着說。
她看起來很開心，讓湯姆有些詫異。
他們出了車站，他在想什麼時候告訴她法蘭克的事。
海洛伊絲主動擔任司機，一路交通順暢，也沒遇上紅燈，徑直朝維勒佩斯駛去。
&ldquo我還是告訴你吧，法蘭克前天死了。
&rdquo湯姆瞄了一眼方向盤，海洛伊絲的雙手隻是捏緊了一下。
&ldquo死了是什麼意思？&rdquo她用法語問。
&ldquo他跳下了他父親死的那座懸崖。
到家後我再詳細解釋，但是我不想當着安奈特太太的面說，哪怕是用英語。
&rdquo &ldquo哪兒的懸崖？&rdquo海洛伊絲仍然用法語問。
&ldquo他們在緬因州的家附近的。
正對着海。
&rdquo &ldquo噢，對！&rdquo海洛伊絲想起來了，也許她讀過報上的消息，&ldquo你也在？你看到他了？&rdquo &ldquo我在門口。
我沒看到他，沒有，因為那兒離懸崖還有一段距離。
我&mdash&mdash&rdquo湯姆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ldquo沒什麼好講的。
我在他家住了一晚上，打算第二天走&mdash&mdash我後來确實走了。
他母親和幾個朋友正在喝茶。
我出門去找他。
&rdquo &ldquo他就已經跳下去了？&rdquo海洛伊絲用英語問。
&ldquo對。
&rdquo &ldquo太可怕了，湯姆！&mdash&mdash怪不得你看起來這麼&mdash&mdash魂不守舍。
&rdquo &ldquo我嗎？魂不守舍？&rdquo他們到了維勒佩斯，湯姆看着一棟他熟悉和喜歡的房子，然後是郵局，是面包店。
海洛伊絲往左拐，把車開上一條橫穿鎮子的路，她也許是開錯了，也許是因為太緊張，想開慢一點。
湯姆繼續說：&ldquo他跳下去十分鐘後，我才發現的。
我也不知道。
我得回去告訴他的家人。
懸崖很陡&mdash&mdash下面都是石頭。
我待會兒再講給你聽吧，親愛的。
&rdquo但還有什麼呢？湯姆瞅了海洛伊絲一眼，她正把車開進麗影的大門。
&ldquo好。
你一定要告訴我。
&rdquo她邊下車邊說。
看得出，她很想知道故事的來龍去脈，而且湯姆沒做任何虧心事，不會對她有所隐瞞。
&ldquo知道嗎？我喜歡法蘭克，&rdquo海洛伊絲對湯姆說，她那雙薰衣草藍的眼睛和湯姆對視了片刻，&ldquo是後來，一開始我并不喜歡他。
&rdquo 湯姆早就看出來了。
&ldquo這是買了個新箱子？&rdquo 湯姆笑着說：&ldquo裡面還裝了些新玩意兒。
&rdquo &ldquo噢！&mdash&mdash謝謝你在德國給我買的手包。
&rdquo &ldquo你好，湯姆先生！&rdquo安奈特太太站在陽光明媚的門階上，湯姆能看到她裙擺下有一
他知道自己能辦到，寫得彬彬有禮、語氣委婉，但是對于法蘭克在莫雷住過的那間花園小屋，在柏林發生的那些事，甚至特瑞莎對她兒子的影響，莉莉又知道多少呢？法蘭克從懸崖墜落到岩石的那一刻，他在想什麼呢？想到特瑞莎？想到父親摔死在同一堆岩石上？法蘭克會想到他嗎？湯姆挪了一下身體，睜開眼。
空姐開始在過道來回穿梭。
他歎了口氣，也沒注意到自己點了些什麼，啤酒、蘇格蘭威士忌、飛機餐，還是什麼都沒點？ 湯姆回想自己當初仔細考慮後對法蘭克說的一番話，談到&ldquo金錢&rdquo和&ldquo金錢與權力&rdquo，簡直毫無用處，純粹是個笑話！湯姆勸他花點小錢，享受一點花錢帶來的樂趣，别再有負罪感。
捐些錢給慈善機構、藝術項目，捐給需要的人。
沒錯，和莉莉一樣，他還提到叫其他人來掌管皮爾森家的生意，至少在法蘭克完成學業之前。
當然法蘭克也不能缺席經營管理，跟哥哥一樣，他的名字會出現在公司董事的名單裡。
但法蘭克不願這麼做。
不知過了多久，飛機在高高的夜空中飛行，湯姆蓋着一個紅發空姐送來的毛毯睡着了。
醒來時，日出東方，陽光熾熱&mdash&mdash新的時區、新的生活開始了。
吵醒湯姆的廣播說飛機已經進入法國領空。
又到了戴高樂機場，湯姆踏上航站樓亮閃閃的自動扶梯，拎着随身行李下樓。
新行李箱和裡面裝的東西也許會給他招來麻煩，但他裝作若無其事，順利通過了無申報通道。
他查了下夾在錢包裡的時刻表，決定坐火車。
他撥通麗影的号碼。
&ldquo湯姆！&rdquo海洛伊絲說，&ldquo你在哪兒？&rdquo 她不相信他在戴高樂機場，他也不相信能與她如此接近。
&ldquo我十二點半能到莫雷。
我查過了，&rdquo湯姆笑着說，&ldquo家裡一切都好嗎？&rdquo 都好，除了安奈特太太在樓梯上滑了一跤，扭傷了膝蓋。
聽起來不嚴重，她還能像往常一樣幹活。
海洛伊絲問：&ldquo你怎麼不給我寫信，或者打電話呢？&rdquo &ldquo我在那兒沒待多久！&rdquo湯姆答道，&ldquo才兩天！見面後我再告訴你經過。
十二點三十一分。
&rdquo &ldquo回頭見，親愛的！&rdquo她準備出門去接他。
湯姆拖着未超重的行李，搭出租車到裡昂車站，買了《世界報》和《費加羅報》，坐上開往莫雷的火車。
報紙快翻完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找法蘭克的消息，當然這些報紙也來不及刊登他的死訊。
又是一次&ldquo意外&rdquo嗎？他的母親會怎麼說？莉莉會說兒子是自殺的。
一個夏天，兩位死者，小道傳聞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海洛伊絲站在紅色奔馳車旁等他。
微風吹散了她的頭發。
她看見他，沖他招手，他卻騰不出手，因為拎着兩個行李箱再加一塑料袋荷蘭雪茄、報紙和平裝書。
他親了海洛伊絲的左右臉頰和脖子。
&ldquo旅途還順利吧？&rdquo海洛伊絲問。
湯姆&ldquo嗯&rdquo了一聲，把行李放進後備廂。
&ldquo我還以為你要帶法蘭克一起回來。
&rdquo她笑着說。
她看起來很開心，讓湯姆有些詫異。
他們出了車站，他在想什麼時候告訴她法蘭克的事。
海洛伊絲主動擔任司機，一路交通順暢，也沒遇上紅燈，徑直朝維勒佩斯駛去。
&ldquo我還是告訴你吧，法蘭克前天死了。
&rdquo湯姆瞄了一眼方向盤，海洛伊絲的雙手隻是捏緊了一下。
&ldquo死了是什麼意思？&rdquo她用法語問。
&ldquo他跳下了他父親死的那座懸崖。
到家後我再詳細解釋，但是我不想當着安奈特太太的面說，哪怕是用英語。
&rdquo &ldquo哪兒的懸崖？&rdquo海洛伊絲仍然用法語問。
&ldquo他們在緬因州的家附近的。
正對着海。
&rdquo &ldquo噢，對！&rdquo海洛伊絲想起來了，也許她讀過報上的消息，&ldquo你也在？你看到他了？&rdquo &ldquo我在門口。
我沒看到他，沒有，因為那兒離懸崖還有一段距離。
我&mdash&mdash&rdquo湯姆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ldquo沒什麼好講的。
我在他家住了一晚上，打算第二天走&mdash&mdash我後來确實走了。
他母親和幾個朋友正在喝茶。
我出門去找他。
&rdquo &ldquo他就已經跳下去了？&rdquo海洛伊絲用英語問。
&ldquo對。
&rdquo &ldquo太可怕了，湯姆！&mdash&mdash怪不得你看起來這麼&mdash&mdash魂不守舍。
&rdquo &ldquo我嗎？魂不守舍？&rdquo他們到了維勒佩斯，湯姆看着一棟他熟悉和喜歡的房子，然後是郵局，是面包店。
海洛伊絲往左拐，把車開上一條橫穿鎮子的路，她也許是開錯了，也許是因為太緊張，想開慢一點。
湯姆繼續說：&ldquo他跳下去十分鐘後，我才發現的。
我也不知道。
我得回去告訴他的家人。
懸崖很陡&mdash&mdash下面都是石頭。
我待會兒再講給你聽吧，親愛的。
&rdquo但還有什麼呢？湯姆瞅了海洛伊絲一眼，她正把車開進麗影的大門。
&ldquo好。
你一定要告訴我。
&rdquo她邊下車邊說。
看得出，她很想知道故事的來龍去脈，而且湯姆沒做任何虧心事，不會對她有所隐瞞。
&ldquo知道嗎？我喜歡法蘭克，&rdquo海洛伊絲對湯姆說，她那雙薰衣草藍的眼睛和湯姆對視了片刻，&ldquo是後來，一開始我并不喜歡他。
&rdquo 湯姆早就看出來了。
&ldquo這是買了個新箱子？&rdquo 湯姆笑着說：&ldquo裡面還裝了些新玩意兒。
&rdquo &ldquo噢！&mdash&mdash謝謝你在德國給我買的手包。
&rdquo &ldquo你好，湯姆先生！&rdquo安奈特太太站在陽光明媚的門階上，湯姆能看到她裙擺下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