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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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往巴黎的航班上，湯姆注意到法蘭克的頭發已經留得很長，幾乎蓋住了臉上的痣。
自從八月中旬湯姆建議他把頭發留長，他就沒理過發。
正午到下午一點之間，湯姆會把法蘭克送到露特西亞酒店，交給瑟羅和約翰尼·皮爾森。
昨晚在裡夫斯家，湯姆提醒法蘭克要是瑟羅沒有幫他把護照捎來，或者叫母親從緬因州寄來，他該考慮補辦一本真護照。
&ldquo你看這個了嗎？&rdquo法蘭克遞給湯姆一本塑面小開本航空雜志，&ldquo有咱們去過的地方。
&rdquo 是一篇介紹羅密哈格酒吧變裝秀的短文。
&ldquo我敢打賭他們沒去過駝峰！這是給遊客看的雜志。
&rdquo湯姆笑着說，盡可能地把腿伸直。
坐飛機越來越不舒服了。
他坐得起頭等艙，但是歐洲各國的貨币彙率漲了不少，花太多錢會讓人有負罪感，而且他也不想别人看到他坐在頭等艙裡。
為什麼呢？每次登機，經過寬敞豪華的頭等艙，看到一個個還沒起飛就被拔掉的香槟軟木塞，他就很想踩這些乘客的腳。
這一回，由于并不期待露特西亞酒店的會面，湯姆提議從機場搭火車到巴黎北站，再打出租車。
在北站排隊等出租時，他們看到至少三名腳穿白色高筒靴、臀部挂着槍的警察在一旁維持秩序。
乘車前往露特西亞酒店途中，法蘭克表情緊張，一言不發地盯着窗外。
他在想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态嗎？對瑟羅是&ldquo别碰我&rdquo？對哥哥是找個蹩腳的借口，還是和他對着幹？法蘭克會不會堅持要留在歐洲？ &ldquo你也不想讓我哥哥為難。
&rdquo法蘭克緊張地說。
湯姆點點頭。
他希望法蘭克平安回家，繼續他的生活，去學校，面對他應該面對的事，學會如何生存。
十六歲的孩子，尤其是像法蘭克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還不能離家獨自闖蕩，像從貧民窟或者不幸家庭出來的孩子一樣去街頭讨生活。
出租車慢慢開到露特西亞酒店的大門。
&ldquo我有法郎。
&rdquo法蘭克說。
湯姆讓他付了車費。
門童幫他們把兩個行李箱搬下車，但剛走進招搖的酒店大堂，湯姆就對門童說：&ldquo我不住這兒，麻煩你幫我寄存半小時就好。
&rdquo 法蘭克也要求寄存。
一個行李員走來，給了他們兩張單子，湯姆裝進口袋。
法蘭克從前台回來，說瑟羅和他哥哥出去了，一小時内回酒店。
他們居然不在。
湯姆看看手表，十二點過七分。
&ldquo也許他們出去吃午飯了？我到隔壁的咖啡吧打個電話回家，你要去嗎？&rdquo &ldquo嗯！&rdquo法蘭克率先走出大門，低着腦袋走在人行道上。
&ldquo站直了。
&rdquo湯姆說。
法蘭克馬上把背挺直。
&ldquo能幫我點杯咖啡嗎？&rdquo走進咖啡吧時，湯姆對法蘭克說。
他走下旋轉樓梯，找到廁所旁的投币電話。
他投進兩法郎，免得待會兒手腳一慢，晚了幾秒鐘投币，電話就被切斷。
他撥通麗影的号碼，安奈特太太接了電話。
&ldquo哎呀！&rdquo聽到他的聲音，安奈特太太似乎要暈過去。
&ldquo我在巴黎。
家裡一切都好嗎？&rdquo &ldquo噢，都好！太太不在家，她和閨蜜出去吃午餐了。
&rdquo 湯姆注意到了安奈特太太的措辭。
&ldquo告訴她我今天下午回來，大概&mdash&mdash四點。
反正六點半之前一定到家。
&rdquo他加上一句，想到裡昂車站從下午兩點到五點沒有往返巴黎的車次。
&ldquo你不要海洛伊絲太太去巴黎接你嗎？&rdquo 湯姆說不用了。
他挂斷電話，回到法蘭克身邊，咖啡已經端上來了。
法蘭克坐在吧台旁，面前的可口可樂幾乎沒有喝。
他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到從大煙灰缸裡撿起的一個捏皺的空煙盒裡。
&ldquo抱歉，我讨厭嚼口香糖，不知怎麼的就買了。
還有這個。
&rdquo他推開可口可樂。
男孩走向門邊的點唱機，這個盒子正播放一首用法語演唱的美國歌曲。
法蘭克走了回來。
&ldquo家裡一切都好嗎？&rdquo &ldquo嗯，謝謝。
&rdquo湯姆從口袋裡掏出幾枚硬币。
&ldquo已經付了。
&rdquo 兩人出了咖啡館。
男孩再次埋着腦袋，湯姆一言不發。
湯姆叫法蘭克去前台問問，拉爾夫·瑟羅總算回來了。
他們坐上一部裝飾華麗的電梯，湯姆頓時聯想到一幕演出糟糕的瓦格納歌劇。
瑟羅是個冷酷而高傲的人嗎？如果是，那就有意思了。
法蘭克敲了敲620号房的房門，門馬上開了，瑟羅熱情地迎接男孩進屋，一聲不吭，他又看着湯姆，臉上保持微笑。
法蘭克優雅地把手一揚，領湯姆進去。
門關上前，誰也沒有說話。
瑟羅穿着襯衫，袖子卷起，沒有打領帶。
他是個矮胖子，快四十歲了，紅色頭發剪得很短、微微卷曲，一張臉棱角分明。
&ldquo我的朋友湯姆·雷普利。
&rdquo法蘭克說。
&ldquo你好，雷普利先生。
&mdash&mdash請坐。
&rdquo瑟羅說。
房間寬敞，有很多椅子和沙發，但湯姆沒有馬上坐下。
右側有一扇門關着，左側窗戶旁邊的門開着，瑟羅去喊約翰尼，對法蘭
自從八月中旬湯姆建議他把頭發留長，他就沒理過發。
正午到下午一點之間，湯姆會把法蘭克送到露特西亞酒店，交給瑟羅和約翰尼·皮爾森。
昨晚在裡夫斯家，湯姆提醒法蘭克要是瑟羅沒有幫他把護照捎來，或者叫母親從緬因州寄來，他該考慮補辦一本真護照。
&ldquo你看這個了嗎？&rdquo法蘭克遞給湯姆一本塑面小開本航空雜志，&ldquo有咱們去過的地方。
&rdquo 是一篇介紹羅密哈格酒吧變裝秀的短文。
&ldquo我敢打賭他們沒去過駝峰！這是給遊客看的雜志。
&rdquo湯姆笑着說，盡可能地把腿伸直。
坐飛機越來越不舒服了。
他坐得起頭等艙，但是歐洲各國的貨币彙率漲了不少，花太多錢會讓人有負罪感，而且他也不想别人看到他坐在頭等艙裡。
為什麼呢？每次登機，經過寬敞豪華的頭等艙，看到一個個還沒起飛就被拔掉的香槟軟木塞，他就很想踩這些乘客的腳。
這一回，由于并不期待露特西亞酒店的會面，湯姆提議從機場搭火車到巴黎北站，再打出租車。
在北站排隊等出租時，他們看到至少三名腳穿白色高筒靴、臀部挂着槍的警察在一旁維持秩序。
乘車前往露特西亞酒店途中，法蘭克表情緊張，一言不發地盯着窗外。
他在想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态嗎？對瑟羅是&ldquo别碰我&rdquo？對哥哥是找個蹩腳的借口，還是和他對着幹？法蘭克會不會堅持要留在歐洲？ &ldquo你也不想讓我哥哥為難。
&rdquo法蘭克緊張地說。
湯姆點點頭。
他希望法蘭克平安回家，繼續他的生活，去學校，面對他應該面對的事，學會如何生存。
十六歲的孩子，尤其是像法蘭克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還不能離家獨自闖蕩，像從貧民窟或者不幸家庭出來的孩子一樣去街頭讨生活。
出租車慢慢開到露特西亞酒店的大門。
&ldquo我有法郎。
&rdquo法蘭克說。
湯姆讓他付了車費。
門童幫他們把兩個行李箱搬下車，但剛走進招搖的酒店大堂，湯姆就對門童說：&ldquo我不住這兒，麻煩你幫我寄存半小時就好。
&rdquo 法蘭克也要求寄存。
一個行李員走來，給了他們兩張單子，湯姆裝進口袋。
法蘭克從前台回來，說瑟羅和他哥哥出去了，一小時内回酒店。
他們居然不在。
湯姆看看手表，十二點過七分。
&ldquo也許他們出去吃午飯了？我到隔壁的咖啡吧打個電話回家，你要去嗎？&rdquo &ldquo嗯！&rdquo法蘭克率先走出大門，低着腦袋走在人行道上。
&ldquo站直了。
&rdquo湯姆說。
法蘭克馬上把背挺直。
&ldquo能幫我點杯咖啡嗎？&rdquo走進咖啡吧時，湯姆對法蘭克說。
他走下旋轉樓梯，找到廁所旁的投币電話。
他投進兩法郎，免得待會兒手腳一慢，晚了幾秒鐘投币，電話就被切斷。
他撥通麗影的号碼，安奈特太太接了電話。
&ldquo哎呀！&rdquo聽到他的聲音，安奈特太太似乎要暈過去。
&ldquo我在巴黎。
家裡一切都好嗎？&rdquo &ldquo噢，都好！太太不在家，她和閨蜜出去吃午餐了。
&rdquo 湯姆注意到了安奈特太太的措辭。
&ldquo告訴她我今天下午回來，大概&mdash&mdash四點。
反正六點半之前一定到家。
&rdquo他加上一句，想到裡昂車站從下午兩點到五點沒有往返巴黎的車次。
&ldquo你不要海洛伊絲太太去巴黎接你嗎？&rdquo 湯姆說不用了。
他挂斷電話，回到法蘭克身邊，咖啡已經端上來了。
法蘭克坐在吧台旁，面前的可口可樂幾乎沒有喝。
他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到從大煙灰缸裡撿起的一個捏皺的空煙盒裡。
&ldquo抱歉，我讨厭嚼口香糖，不知怎麼的就買了。
還有這個。
&rdquo他推開可口可樂。
男孩走向門邊的點唱機，這個盒子正播放一首用法語演唱的美國歌曲。
法蘭克走了回來。
&ldquo家裡一切都好嗎？&rdquo &ldquo嗯，謝謝。
&rdquo湯姆從口袋裡掏出幾枚硬币。
&ldquo已經付了。
&rdquo 兩人出了咖啡館。
男孩再次埋着腦袋，湯姆一言不發。
湯姆叫法蘭克去前台問問，拉爾夫·瑟羅總算回來了。
他們坐上一部裝飾華麗的電梯，湯姆頓時聯想到一幕演出糟糕的瓦格納歌劇。
瑟羅是個冷酷而高傲的人嗎？如果是，那就有意思了。
法蘭克敲了敲620号房的房門，門馬上開了，瑟羅熱情地迎接男孩進屋，一聲不吭，他又看着湯姆，臉上保持微笑。
法蘭克優雅地把手一揚，領湯姆進去。
門關上前，誰也沒有說話。
瑟羅穿着襯衫，袖子卷起，沒有打領帶。
他是個矮胖子，快四十歲了，紅色頭發剪得很短、微微卷曲，一張臉棱角分明。
&ldquo我的朋友湯姆·雷普利。
&rdquo法蘭克說。
&ldquo你好，雷普利先生。
&mdash&mdash請坐。
&rdquo瑟羅說。
房間寬敞，有很多椅子和沙發，但湯姆沒有馬上坐下。
右側有一扇門關着，左側窗戶旁邊的門開着，瑟羅去喊約翰尼，對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