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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烏而發亮,沒有一根白發。

     “那倒不是為了滬江紗廠一家,我是考慮到我們同行的利益。

    我不是為個人打算。

    ” “徐總經理是從全局考慮的。

    ”朱延年說。

     “誰不是從全局考慮?誰為個人打算?”馬慕韓瞪了朱延年一眼,旋即頂了一句。

     馮永祥插上去說: “又來了!大家不要擡杠了,請我們的信老做結論。

    ” 潘董事長聽他們的意見,看當時的趨勢,他早有了一個腹稿,經馮永祥一邀請,就毫不推辭,站起來說: “慕韓、義德的意見都有理由,大家的希望我也了解,但都沒有照顧到我們棉紗界各方面的情況,也就是沒有照顧到各廠的具體情況。

    這麼複雜的一個問題,确實很難得出一個統一的意見,給花司交涉也就不可能希望有一個統一的規定。

    我們給花司交涉起來,要有統一的口徑,不然自己亂了步伐,談判是不會成功的。

    是不是這樣:一般的照商标,個别紗好的廠照等級,請大家考慮考慮。

    ” 大家冷靜地考慮了一下,都不斷地說這個辦法好。

    潘宏福也認為爸爸的意見确是高明,既照顧了通達廠,又照顧了大家,不像自己的意見那麼偏。

    隻是馬慕韓沒有表示贊成,他本來想在政府面前表現一番,擁護花司的措施來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遭到以徐義德為首的反對,他也不好再堅持,那樣會使自己的處境更孤立。

    潘信誠提出個别紗好的廠照等級,這句話就是照顧他的。

    他也滿意。

    這樣政府可以看出畢竟馬慕韓是和一般資本家不同的。

    所以,他沒有表示反對,但提出棉紡公會仍舊應該指派兩個工程師去參加等級檢驗和選樣工作。

    潘信誠問大家: “你們覺得哪能?” 他的眼光卻落到徐義德的身上,征求他的意見。

    徐義德明朗地表示了态度: “這個,我同意。

    ”潘信誠望了大家一眼: “大家同意,那就是江菊霞小姐的事了。

    ” 江菊霞說:“這點小事交給我就得了,我到公會去一趟,不勞各位操心……” 她的話還沒有講完,那個侍者輕輕地走到潘董事長旁邊,對着他咬耳朵。

    潘信誠立即放下手裡的刀叉,站起來說: “北京來長途電話,我去接一接就來。

    ” 唐仲笙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兩包二十支裝的仙鶴牌香煙,向上面江菊霞那邊扔了一包,自己打開另外一包,抽出來敬他座位左右的人,剛才沒有機會敬朱延年的酒,現在首先敬他一支仙鶴牌,一邊說: “這是小号的出品,請各位賞光嘗嘗,多多指教指教。

    ” 朱延年吸了一口,他還沒有辨别出這個煙的味道,就連忙贊揚道: “這個煙真不錯,他不講仙鶴牌,我還以為是白錫包呢。

    ”“過獎過獎。

    ”唐仲笙謙虛地說,“不過小号存了點葉子,這裡面倒是摻了點英國葉子。

    延年兄是老槍,一抽果然就曉得了。

    ” 經他一宣傳,朱延年又抽了一口,才真正辨别出有這麼一點點英國煙味道。

    他望見馬慕韓坐在長台子尾端,講話不方便,沒機會談朱暮堂的事,走過去又有點兒唐突,隻好坐在那兒又抽了一口煙。

     徐義德勉強抽了一口就放下來了,覺得這煙味道太刺激,一點不醇,比他抽的三五牌差遠了。

    他從剛才的争論看出聚餐會的重要,顯得棉紡公會反而軟弱無力,在公會裡有些問題不能集中商談,也不方便公開研究。

    他自己在公會裡沒有一個适當的實際位置。

    他趁潘信誠去聽長途電話的空隙,借機會提出他的意見來: “今天讨論很好,我們棉紡界就需要有這麼一個能夠大膽說話的地方。

    不過,有些事聚餐會不能出面,要通過棉紡公會才能解決問題。

    我個人有一個看法,不曉得對不對,說出來,請諸位指教。

    目前公會領導方面不強,同業中比較能幹的人要‘脫産’來幹公會,要像紡織工會那樣。

    我們棉紡公會各部要由老闆來擔任,這樣陣容強大,辦起事來就順手了。

    ” 江菊霞首先附和: “我也有這個意見,在公會辦事總覺得别扭,許多執行委員經常不去,公會下面的幾個委員會有名無實,有的委員會老闆們挂了名也不掌握,像公營代表一樣,根本不大來。

    做實際工作的人就感到有力無處用。

    ” “是的,”馮永祥右手拿了一隻油炸子雞的腿,邊吃邊說,“公會不加強不行,解放以後辦事體都要靠組織,組織搞不好,事體很難辦。

    棉紡界在上海本來是很有地位的,目前的情形,有八個字可以形容,叫做:勢力雄厚,陣容不齊。

    慕韓兄以為如何?” 他用雞腿指着大餐台子尾端的馬慕韓。

    馬慕韓喝了一口可口可樂,思索地說: “力量是有點分散,組織起來确實才有力量。

    健全了組織,還得加強學習,加強領導。

    我們在共産黨領導之下辦廠,就得學共産黨的那一套,要跟共産黨走。

    ” 他說完了,暗暗看了徐義德一眼,那意思是說:凡事要提高一步看,用舊眼光來辦廠,現在是吃不開了。

     徐義德懂得他眼光的意思,他說: “那當然了。

    在共産黨領導下,不跟共産黨走怎麼成。

    我們聚餐會每兩個禮拜學一次《共同綱領》,就是為了學習共産黨政策,跟共産黨走啊。

    不過,我們工商界也有我們工商界的立場,對自己也不能要求太高。

    ”他心裡想,馬慕韓這青年究竟是學生子出身,想法太單純了。

    他本人不是辦廠起家的,對于辦廠的苦心經營不了解,沒有嘗過酸甜苦辣,就不知道這個滋味。

    他說,“我們是民族資産階級,總歸是民族資産階級。

    公會要為我們私營廠服務。

    要把棉紡公會變成‘私營紡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