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染湘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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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古道熱腸楊震寰,已于二十年前死去,你現在以他的形貌出現江湖……” “古道熱腸楊震寰正是晚輩恩師!” “哼!你今年幾歲?” “總在十七八歲之間!” “甘露幫幫主死于二十年前,難道死人還會收徒?” “晚輩恩師死于兩月之前!” “什麼?兩月之前?” 紅巾蒙面人忍不住高聲追問。

     楊志宗星目之中,倏地射出一種極其怨毒的光芒,俊臉之上,也泛起了濃厚的殺機,咬牙道:“不錯,兩個月前被人第二次殺害! 紅巾蒙面人更奇,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 “第二次!“ “是的,二十年前,甘露幫總壇被挑之日,幫衆悉數罹難,晚輩恩師身中數十劍,左臂被削,暈死屍堆之中,适逢‘賽扁鵲吳濟人’采藥武陵山,慨然施救得以不死!” “嗯!後來呢?” “還有兩位僥幸不死的幫友,一位是甘露幫刑堂堂主‘雲裡青鸾祁鈞’雙臀被削,一位是護法‘鐵判官周立道’兩腿全廢!” “雲裡青鸾以輕功身法稱絕江湖!” “前輩所說不錯,晚輩恩師等三人,隐匿在武陵山一石窟之中,打發了二十年凄慘的歲月,志謀雪仇!“ “那何以又遭……” “先師為了報複血仇,特制了一柄‘殘肢怪刃’,并精研了一招絕學‘殘肢斷魂’,數月之前,現身江湖索仇,竟因行蹤不慎,被昔日仇家之中的一個魔魁偵知,跟蹤到武陵山石窟之中,先師等三人終于被殺,晚輩當日恰好出來辦糧,得免于難戶說到此處,聲音已變咽哽,星目中滴下兩滴淚來,一頓之後,又回複了适才恨毒的表情。

     紅巾蒙面人,也不由激動起來,又道:“那就是說‘殘肢令’出現之初的七次血案是令師所為,而最近一次是你易容而為?” “先師出江湖自索仇家,隻有六次便已遇害,第七次和第八次是晚輩繼先師的遺志而為!” 楊志宗說到此處,忽地想起一事,又道,“黑鳳凰趙麗珍,是前輩門下?” “不錯!“ “令徒趙姑娘聲言要追尋‘殘肢令主’,報雪父仇,現在真相已白,前輩對此事将如何處理?” 紅巾蒙面人沉吟了半晌,才語音凝重的道:“珍兒為父報仇,人之常情,但其父‘雲龍三現趙亦秋’曾參與甘露幫血案,也是禍由自取,希望你對她稍為留情,我當竭力設法化解這段冤結!” 楊志宗聽紅巾蒙面人這一番義正詞嚴,事理分明的話,心中欽佩不已,當下誠懇的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此話,不偏不倚,晚輩謹遵台命!” “孩子,你姓楊?” “是的!” “恕我羅嗦,你可否把身世稍稍告我一些?” 楊志宗不由奇怪起來,不知對方此問是什麼用意? 但他的眼光,觸及紅巾蒙面人那雙從蒙面申上的兩個小孔中,流露出來的含着無比的關懷和祥藹的眼光時,他默然了,對方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使他無法抗拒的要吐露心中的話,他本是冷傲的人,然而此刻他卻溫順如綿羊。

     童年時代的悲慘歲月,不幸的回憶,凄迷的身世……這些片斷,一時之間,如浪起波翻,齊襲心頭。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之後,道:“我是一個孤兒,或許是個棄兒,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我就是一個孤獨的人,沒有名,沒有姓,也沒有半個親人,像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這世上!” 這些話,像是一柄柄的利劍,插在紅巾蒙面人的心上,他似乎感覺到一顆心正在滴血,他的身形又開始顫動起來! 楊志宗淚眼迷蒙,沉痛的道:“五年前,我被恩師‘古道熱腸楊震寰’收容,他傳我武藝,待我如子,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跟随他姓楊!” 他仿佛又見到了武陵山石窟中,血淋淋的一幕,恩師和兩個形同廢人的叔叔,倒卧在血泊中…… 于是,他的臉上,又充滿了殺機,恨聲道:“然而那些魔頭,又剝奪了我唯一的親人! “ 他握緊拳頭,雙眼望着空際,哺哺的悲号道:“殺殺殺!我要殺盡這些喪心病狂的魔頭!” 紅巾蒙面人,似已沉入了一個慘酷的回憶中,他真想抱住眼前這少年、向他道出一切,但他竭力的克制自己。

     他扼殺了自己升至内心的感情! 多少年來,他渴望着奇迹出現,然而現在,奇迹出現了,但他卻又不敢面對現實,他願意一個人來承擔這痛苦。

    昔日一念之差,使他鑄成了終身的痛苦。

     如果他道出以往的一段經過,将會招緻可怕的後果。

    他看着眼前這豐神絕世的少年,極端痛苦中滲着一絲欣慰。

     他怕他的語調會引起楊志宗的懷疑,他不敢再開口說話,淚水又自蒙面紅巾之後,悄悄滾落。

     雙方暫時沉灑在各自的痛苦領域裡。

     久久之後 楊志宗首先開口道:“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紅巾蒙面人似從夢中醒來般的“哦”了一聲,反問道:“孩子有什麼話要說?” “晚輩的身份,請代保密!“ “可以!“ “陰魔教何以遣教中高手追蹤晚輩,并且還肯定的指出晚輩不是‘殘肢令主’本人,前輩可知其中究竟?” “此事頗費猜疑,隻有慢慢查探!” 楊志宗頓了一頓之後又道:“陰魔教刑司殿殿主‘血魂劍邝宇’,不知使的是什麼歹毒陰功、晚輩隻覺鼻端吸人一股異香,便已……““血魂劍邝宇所恃的是他手中那柄‘血魂神劍’,該劍是戰國時代魔尊者所遺之物,不知如何落在他手……” 紅巾蒙面人說到這裡,似在思忖什麼,稍停又道:“血魂神劍的威力,主要是劍柄上的那粒‘血魂珠”,血魂珠本身能散發一種香霧。

    被香霧迷倒的人,需兩日夜才能醒轉,持劍的人,以本身真元由握劍的手掌逼出血珠,光華透過細身,攻力最高的人,可将血芒通漲到五尺,加上劍身與手臀之長,一丈以内可以傷人!” 楊志宗聽得神往不已,對紅巾蒙面人,武林典故的淵博,更是欽佩不已,同時也感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難道就沒有克制之物?” “有!不過很難!” “晚輩領教!” “如果能練成先天罡氣之類的功力,對敵之時,以愛氣護住全身,阻止傷人于無形的血魂精芒,再以至高掌力,連環拍出,使對方無法凝聚真元于握劍的手掌,香霧自然無法發出,但練有這類罡氣功力的人,百年來還不曾聽說有過!” 楊志宗聞言之下,心中暗叫慚愧不已。

     他從南海鳥石島“南癡愚駿釣叟”處,學到了“乾元真罡”,因為不明用法,沒有照法施為,險險喪失生命! 心中雖想,但他并沒有說出口來,紅巾蒙面人幾次想開口道出他心中的隐密,但話到口邊,又硬生的咽了回去,他顧及到那可怕的後果。

     心念百轉之後,他決定讓那慘痛的憾事,永埋心底,深深地吐了一口長氣之後,聲音微顫的道:“孩子,我們該分手了!” 楊志宗茫然的點了點頭! “孩子,如果你不拒絕的話,我想傳你一式身法?” 楊志宗突地想起武林雙奇南癡北瘋,各傳了他一樣絕學,目的是要他代表武林雙奇與武林一異“西嶽之主淩夷風”的傳人履約。

    現在紅巾蒙面人又說要傳他一式身法,不知是否又有什麼事要他去辦,當下慨然道:“前輩對我曾有兩次救援之思,如有什麼差遣“咦!孩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晚輩乃是出自肺腑之言!“ “哈哈!你以為我傳你武功是需要取回代價嗎?” 楊志宗使面不由通紅起來,他确有這種想法。

     紅巾蒙面人又道:“我傳你武功,隻是為了想讓你我之間留點紀念!” “留點紀念?” “是的,孩子,現在你也許不懂,但有一天你會懂的!” 楊志宗迷惘了,他不知道紅巾蒙面人說留點紀念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也不去深想,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

     如果這時候,楊志宗能注意到紅巾蒙面人的異常舉動,而追根究底間下去,他可能解決了身世之謎,可惜他沒有。

     于是,紅巾蒙面人開始口述手比,把秘訣授給他。

     楊志宗異禀天賦,聰慧絕倫,加上兩次奇緣,已具備百年功力,學起來輕而易舉,不到盞茶工夫,已經心領神會。

     紅巾蒙面人激動的道:“孩子,這一式身法,是我畢生精力的結晶,叫作‘移形換影’,等閑的江湖人物,對你将莫測高深!” 楊志宗這時已完全沉醉在這一式奇奧無比的身法裡,他愈想忿是奇妙無比,這種身法簡直可說與鬼魅無異。

     原來紅巾蒙面人,在“血魂劍邝宇”的手下,救出昏迷不醒的“殘肢令主”楊志宗,就是施的這一式身法。

     以“‘血魂劍邝字”的功力,竟然連人影都不曾發現。

     紅巾蒙面人,救楊志宗來到這絕壁突岩的目的,是認為楊志宗假冒“殘肢令主”之名行兇,手段殘酷,他打算要把他毀去,焉知事實大不以為然,他一方面同情他的作為,另一方面,他做夢也估不到這冷漠的少年,竟是他十多年來,一直存在他心中的影子。

     他沒有勇氣向楊志宗說出傷心的往事,他願意自己一個人,永遠的繼續承受這一份噬心的痛苦。

     他絕沒想到,這一來,又幾乎鑄成了大錯。

     日正當中,豔陽高照,照得死陰幽谷,也一片光明。

     楊志宗恭謹的向紅巾蒙面人一揖,道。

    “謝前輩授藝之德!’“孩子,用不着謝,這是緣!緣!” “前輩如果沒有其他的訓誨,晚輩想暫時告别!““好的,孩子,世上本沒有不散的筵席啊!” 這話說得凄涼至極! 楊志宗心中不由一怔,忖道:“怎的這位名震武林的一代神奇人物,竟然也如此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起來?” “前輩,湖海萍蹤,未始無再見之期!” “是的,孩子,走吧!願你自為珍重,除複仇之外,最好能少造殺劫,以免上幹天和!”’ “晚輩遵命!” 話聲中,兩條人影,一先一後,飛離那塊突岩。

     三天之後 神秘而恐怖的“殘肢令”竟在長沙出現! 這一次,三天之内,有三個不可一世的高手,在“殘肢令”下被殘喪命,他們都是名滿湘省的人物。

     一個是“七指聖劍吳淩南”…… 一個是洞庭湖三十六水寨的總舵主,“水鹞子西門俊德”,他破殘的地點是長沙城中最豪華的客寓“大鴻運客寓”。

     再一個是“九天飛鵬呂無香。

    ” 從“殘肢令”出現江湖迄今,已有十一個名氣顯赫的黑白道人物,在“殘肢令”下斃命,沒有一人能幸免。

     于是 長沙城頓時成了龍蛇混雜之地,掀起了軒然大波。

     無數的武林人物,齊湧向長沙城,有的是希望能見識一下“殘肢令主”的真面目,但大多數的人則另懷目的。

     尤其那些心懷膩病的人,有如芒刺在背,這恐怖的人物一日不除,他們一日不能安眠。

     就在“水鹞子西門俊德”被殘殺的第二天中午時分。

     長沙城第一大酒樓“正陽酒樓”,樓上樓下,三百多個座位,幾乎無一虛席,全被一些來自各方的江湖人物據滿。

     喧嚣盈耳,在高聲的談論着“殘肢令”的種種。

     “殘肢令”是否已經離開長沙城,或者是另尋對象下手,沒有人知道,他們漫無目的的在胡亂揣測。

     樓上靠街的窗口邊,一個座位上,這時正有一個俊美到極點也冷漠到極點的少年,獨個兒淺斟低酌。

     他就是楊志宗。

     他懷中的“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上的仇人名次,又銷去了三号,但他并不感到輕松,首頁之上所載的五大仇人“陰、陽、醜、怪、婆”,他隻與其中的“白面僵屍怪芮木通”朝過一次面,其餘的,他連影子都不曾見過。

     他先後下手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