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關燈
之所以不告而娶猶不從幹昔之荒亂而從其治命也夫何故為子娶婦本心也吾原父母本心而行之有何不可乎君子以為猶告者理葢出于此也然而舜為有過乎曰有過不告而娶是其過也豈可辯説哉過在一已而全父母之令名此舜所以為舜也故自君子觀則見其為無過自常人論之舜豈能逃不告之罪乎此亦聖人之不幸也于不幸中有造化之用以過歸已而全人道之大倫正嗣續之大事不遺父母以惡名舜亦可謂善處矣此聖人所以為人倫之至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 仁義禮智樂人之所固有也然其誰識之孟子親見其體故直指以示天下使知聖王之用在此而已其功豈不大哉夫仁不可得而識也孟子直指仁之所在曰欲識仁之實乎當事親時其心愛慕眷戀者是也欲識義之實乎當從兄時其心莊敬肅恭者是也則又直指智之實在知事親從兄之心初無去來者是則又直指禮之實在節事親從兄之心有隆殺者文事親從兄之心有儀物者是則又直指樂之實在事親從兄時其心歡欣怡愉者是夫識事親從兄時歡欣怡愉之心則仁義之道徹天理之本行放諸四海而凖塞乎天地之間仰觀俯察逺取近取折旋顧盼食息起居是皆事親從兄之心也故曰樂則生矣生則觸物而樂無物亦樂觸事而樂無事亦樂吾親吾兄在前此樂在前吾親吾兄未見此樂又在未見處也故曰生則惡可已也如此則樂即心心即樂富貴通顯亦樂貧賤患難亦樂樂之至極欲罷不能欲止不可是以足不知而自蹈手不知而自舞乃見帝王制作六律五聲八音之本鐘鼓管磬竽笙之用皆在我而已矣孟子自事親從兄而識仁義自仁義而識智禮樂之實自樂而上通二帝三王之心乾坤造化之用故其見諸侯也拳拳以仁義為言其論庠序也拳拳以孝弟為説則以其所得者在此也以其親見仁義之體而旁通貫穿無不見其體者故直指以示人使之領解于言下如指齊王易牛之心為王指蔂梩掩親之心為誠指好色好貨好勇為太王公劉丈王武王使人不移蹞步不動聲色不歴時嵗坐防于一息之間其轉移陶冶防有天地之用嗚呼其學如此而當時間之後世非之疑之至于詈之而不思其亦可悲也已 孟子曰天下大悅而将歸已視天下悅而歸已猶草芥也惟舜為然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 餘觀典谟所以稱舜曰濬哲文明溫恭允塞曰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納于百揆百揆時叙賓于四門四門穆穆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至孔子稱舜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至子思稱舜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迩言隠惡而?善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考孟子所稱則異于是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又曰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見之矣拳拳懇懇専以孝為言今此稱舜則言舜不以天下為悅而又論舜之神情以為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皇皇汲汲天下雖仰其道徳之尊而若無所容其身者則以親之未悅也夫父頑母嚚舜為聖人不幸而處于頑嚚之間其是非當否可不言而喻矣必舜為頑嚚乃合父母之心今舜由仁義行其所願欲其所取舍其所謀議其所去就必不合頑嚚之心矣然天下知其為頑嚚而舜止知其為父母耳舜不得吾親之心則徬徨恐怖以為不可立于天地間矣不順吾親之心則背違義理以為不可複稱人子矣嗚呼既曰頑嚚惟頑嚚乃可以得其心乃可以順其心今舜舍此何以得其心與夫順其心哉夫心不則徳義之經謂之頑口不道忠信之言謂之嚚舜之心以為父母所以至此者特吾事之未盡其道也使盡其道感于此必應于彼此自然之理也于是負罪以順适其心引慝以感動其意防防齋栗以發其悲憐之心順适則吾親喜心見感動則吾親仁心見悲憐則吾親天性盡皆見矣向也頑嚚與仁義相為阻絶今也人子與父母同歸天性瞽瞍底豫以言歸于天性也豫者天性也夫化吾親之頑嚚以歸天性則天下之頑嚚亦皆感格矣是以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當瞽瞍底豫時乃天下化之機也轉吾親憎惡之心為父母之慈愛則天下父子之性皆于此而定矣是故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是當瞽瞍底豫時乃天下父子定之機也夫天下化天下之為父子定止在吾親底豫而已豈不簡易乎是不得乎親誠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誠不可以為子孟子之觀舜乃在事親處其所以濬哲文明五典克從與夫烈風雷雨弗迷所以巍巍所以無為恭已所以為大智者皆自事親而發見也孟子當時所入其自事親入乎觀夫指蔂梩掩之以為誠指事親為仁智為禮樂之實指徐行之弟為堯舜之道指孝弟之義為王道其論舜也反覆以事親為言豈非自事親而入深見舜當日所以用心之微乎夫登泰山者知險阻泛滄海者識波瀾倘非身履其中目擊其事其言安得如此之切乎以此論舜則孟子所存抑可知矣 孟子傳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