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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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邪説暴行中者以好為人師故也當時之病一語而盡之然則好為人師徒以好勝之心耳使吾侪無此心則可入聖賢之域矣如其有之乃桀纣之心也得不深鋤痛掃求格物緻知之説以充大其所學乎此孟子之遺意也 樂正子從于子敖之齊樂正子見孟子孟子曰子亦來見我乎曰先生何為出此言也曰子來防日矣曰昔者曰昔者則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館未定曰子聞之也舍館定然後求見長者乎曰克有罪 士大夫之出處當與賢者同心樂正子欲見孟子此心可尚也然自魯來齊乃從子敖而來子敖何人哉孟子與之出吊于滕未嘗與之言者此人也又吊于公行子亦不與之言者此人也其為人可知矣今樂正子乃與之并辔而來夫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此萬物之理也茍氣類不與之同則交臂而千裡肝膽而楚越孟子未嘗與之言以氣類不同也樂正子逰孟子之門乃甘心與之同來是其中必有相合者合于子敖則緩于孟子矣夫為士大夫而與子敖相合亦可恥矣夫樂正子其來也果何為耶為子敖而來則在所不問為孟子而來則其至齊也當席不及暖突不及黔急造孟子之門以見其區區之意雖不擇出處己得罪于君子而好賢之急亦不失為賢士大夫矣今乃遲遲而來不知好賢之心何其懈怠而于非類之人何其眷眷也此孟子所以有子亦來見我之説也樂正子失路已深迷途難複乃猶未悟反曰先生何為出此言及孟子有子來防日之問亦可以悟矣不聞悔過之詞又有昔者之答孟子又有不亦宜乎之對亦可以悟矣樂正子方有舍館未定之言其為子敖所啖亦已深矣夫好賢之切食不求飽居不求安正樂正子所當然也子敖齊之寵臣今從之而來亦樂其順适耳于好賢之心自然懈怠而沉溺其中不知自省也至孟子有然後求見長者之問然後有克有罪之詞其失路已深迷途難複酬酢數疊方知有罪亦可謂不敏矣嗚呼樂正子善人也信人也其資亦已髙矣一離本位稍近匪人則起居失錯省悟後時甘安暖而忘道義急非類而緩大賢向非孟子有以警之則至美之資淪胥以亡必矣可不懼乎此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詩使人三誦不巳而擇不處仁之訓逰必就士之言所以士君子不敢忽也 孟子謂樂正子曰子之從于子敖來徒餔啜也我不意子學古之道而以餔啜也 餘嘗謂孔子之于門人其慮念所起平生所志雖未形于顔色發于語言夫子固已得之矣如曽子不問夫子見其何處遽提其名而指之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子貢不問夫子見其何事遽提其名而指之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子夏無一語也夫子忽斥其短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子路無一語也夫子忍斥其短曰由也不得其死然葢以聖人内明外映羣弟子至前顔色未萌語言未發其幽隠防宻夫子已坐照于不言中矣以此論孟子之謂樂正子徒餔啜亦可見聖賢之用也夫子敖齊之寵臣也樂正子賢大夫也豈有賢大夫而與寵臣同處乎不知樂正子所以從子敖防者豈以其言可法耶彼便嬖之臣耳何言之可法豈以其行可師耶彼便嬖之臣耳何行之可師豈以其識趣智慮與士大夫同氣類耶彼便嬖之臣耳安有識趣智慮此葢見齊宣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國而撫四夷以逢迎者也見齊宣好色好貨好勇而道之以自快不與百姓同者也使孟子不得行其道者此人也使稷下諸人得肆口辯者此人也其所為如此樂正子乃與之逰平時函丈之間指顧之際無非以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為説今一旦從子敖逰遽忘求安之義而求舍館遽忘求飽之義而徒餔啜彼亦有何術哉止以順适以悅于人耳用此術以啗齊王使齊王不悟而緩于孟子又用此術以啗樂正子使樂正子不悟而緩于孟子齊王則無可言者樂正子學古之道而為此人所惑豈不悲哉嗚呼便嬖之人其能亂人也甚矣非明哲之士其能斷然不惑乎宋公為太子之時惡寺人栁及即位以熾炭之适而喜之唐太宗玩佳樹折封徳彛及有何聊之言亦終不能逺之則樂正為子敖所啗夫複何疑天地不正之氣注之于人為便嬖為女子以敗人家亂人國亂人心術非孟子痛指之則樂正子髙明之質殆不可知也此聖賢所以有功于天地 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 趙氏引禮經三不孝之實曰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絶先祖祀三不孝也審如禮經使舜不娶是陷親不義也是絶先祖祀也豈非不孝之大乎夫為子 娶婦以大嗣續此父母本心也今瞽瞍不為舜娶此以人欲蔽之也豈其本心哉昔陳幹昔将死謂其子尊已曰我死必大為我棺使吾二婢子夾我幹昔死尊已曰以殉葬非禮也況又同棺乎弗果君子不以尊已為不孝葢将死之際疾病既深精神荒亂故君子從治命而不從其荒亂之語以此意而論則瞽瞍之不為舜娶其亦人欲荒亂而至于此也舜亦從其本心不從其荒亂此舜所以不告而娶也方其荒亂也倘舜以娶婦為請瞽瞍必不使之娶矣不使之娶則過在父母舜不告而娶則好論人過而不原其心者必以過舜矣善則歸親過則歸已此正舜之心也豈忍自全其名而置父母于不義之地哉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