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早年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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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生物。

     尤金笑笑。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指什麼。

    可是他不知道她把貞操問題和她想在藝術上成名的問題之間的沖突考慮了多久。

    她差不多可以确定,自己并不希望結婚來使她的藝術生活複雜化。

    她幾乎肯定,歌劇舞台上的成功——尤其對于新人在海外的那種大機會——總跟什麼隐私攪合在一起。

    有些人逃避掉了,可是逃避掉的并不多。

    她自己心裡很懷疑,不知道她能夠保持絕對純潔,是不是虧了當時的道德觀念。

    一般總認為,姑娘們應當保持清白并且結婚,但是這不一定适用于她——這應當适用到藝術家身上嗎?她母親和家裡人使她煩心。

    她是貞潔的,可是青春和欲念使她有時感到很難受。

     而現在,還有個尤金來加強這種情緒。

     “這是個困難的問題,”他同情地說,不知道她将來會怎麼辦。

    他強烈地感覺到,她對婚姻的态度影響到他和她的關系。

    她會犧牲掉愛而嫁給她的藝術嗎? “這是個大問題,”她說,然後走到鋼琴那兒去唱歌。

     随後有一陣子,他稍許有點懷疑,她或許正在考慮什麼過激的步驟——是什麼,他可不想對自己說,可是他對她的問題卻極感興趣。

    她思想上的這種特别的放縱使他吃驚,也開擴了他的眼界。

    他不知道他姐姐瑪特爾對于一個姑娘這樣談論婚姻——結婚還是不結婚——會怎樣看法?茜爾薇亞會怎樣看法?他不知道是不是很多姑娘都是這樣想法。

    他所認識的大部分女人在這方面似乎都比他想得合理得多。

    他記得有一次問璐碧,她是否認為非法的戀愛并不錯,她回答道,“是的,有些人認為那不對,但是我可并不覺得那樣。

    ”這兒又有另一個姑娘,抱着另一種見解。

     他們又談了不少戀愛的問題;他不知道她幹嗎要他夏天上佛羅裡賽去。

    她不可能是在想——不,她非常保守。

    然而他開始懷疑,她不會嫁給他——目前她不會嫁給随便什麼人。

     無疑地,她隻想給人愛慕上一陣子。

     五月來了。

    随着它的到來,克李斯蒂娜結束了在紐約的音樂會工作和聲樂研究。

    整個冬天,她都在這座都市裡進進出出——上匹茲堡、布法羅、芝加哥、聖保羅去。

    現在,辛苦地工作了一個冬天之後,她跟母親一塊兒到哈吉屯去休息上幾星期,然後出發上佛羅裡賽去。

     “你應當上這兒來,”六月初,她寫信給尤金這麼說。

    “一新月照進了我的花園裡;玫瑰花正在盛開。

    哦,真香,還有露水!我們的窗戶有幾扇朝着草地,和草地一般平,我唱歌! 我唱歌!!我唱歌!!!” 他想跑到那兒去,可是又管束住了自己,因為她告訴他,在兩星期内,她們就要動身上山去了。

    他有幾幅畫要替一家雜志社完成,他們急着要。

    因此他決定畫好再走。

     六月下旬,他到賓夕法尼亞州南部的藍嶺去,佛羅裡賽就在那兒。

    他起先以為會被邀去住在錢甯家的平房裡,但是克李斯蒂娜預先通知了他,說住在鄰近一所旅館裡對他比較妥當些、好些。

    在附近山崗的斜坡上,有好幾家旅館,房金每天從五塊到十塊錢。

    雖然這對尤金未免太貴,可是他還是決定去一趟。

    他想跟那個妙人兒呆在一塊兒——去瞧瞧她所說的希望他們一塊兒呆在山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大約積攢了八百塊錢,存在一家儲蓄銀行裡。

    他提出三百塊來作這次小旅行,又帶了一本裝訂着很漂亮的韋隆①詩集給克李斯蒂娜,因為她很喜歡韋隆。

    另外,他還買了幾本新詩。

    這些詩大部分都是根據他最近的心境所選擇的,意趣極其憂傷;它們盡管優美無疵,卻全闡揚着生活的空虛和可悲。

     那時,尤金已經十分肯定,壓根兒就沒有什麼來世——除了盲目的、黑暗的力量毫無目的地移動之外,什麼玩意兒都沒有——以前,他曾經模糊地相信有個天堂,并且曾經思索過可能還有個地獄。

    他的閱讀領着他穿過了邏輯和哲學的一些大路和一些零星的小徑。

    那會兒,他已經是個泛覽博涉的人和一個相當有條理的思想家了。

    他已經認真讀過斯賓塞的《概論》②。

    這簡直把他連根拔了起來,任他飄浮。

    從這本書,他回溯到馬喀斯-奧裡力阿斯③、愛皮克蒂忒④、斯賓諾莎⑤和叔本華——這些人把尤金心裡的全部理論都推翻了,叫他搞不明白,生活到底是什麼。

    在看了些這種理論之後,他曾經在街上兜了好半天,沉思着力量的運轉、物質的腐朽,以及思想形态并不比雲的形态更穩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