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早年 第20章

關燈
滿意的結論,這真是一件美滿而了不起的事。

    碰着這種人,尤金總很羨慕地欣賞着,直到他的渴望滿足了為止——然後他才轉身走開。

    假如他再次渴望得着他們給予的那種感覺的話,他就會又回來——否則就此算了。

     直到那會兒,和他有關系的、具有這種品質的人隻限于男性,因為他還不認識什麼傑出的女人。

    從芝加哥寫生班的導師泰普爾-波耳和插畫班的導師文生-比耳斯開始,他先後遇着傑裡-馬修士、邁格爾-歌德法布、彼得-麥克休、戴維-斯邁特和喬薩姆-白露,都是具有強烈的個人情感和信念的人。

    他們全給了他很深刻的印象。

    現在,他第一次遇見一些同樣有才幹的很有氣魄而且真正特出的女人。

    絲泰拉-阿柏爾頓、瑪格蘭-杜佛、璐碧-堪尼和安琪拉-白露,都可以算是很漂亮的姑娘,可是她們并不為自己着想。

    她們不象米莉安-芬奇,不是有規律、有主見、能夠自我克制的人。

    米莉安完全可以立刻看出來,自己在理智上和藝術上要比她們随便哪一個或是全體都高超得多,而同時她也會對她們的美麗、大方和在社會結構中的相等價值,懷有一種同情的、鑒賞的諒解。

    她是生活的學生、感情和智力的批評家,有着很強的鑒賞力,可是又極度渴望絲泰拉、瑪格蘭、璐碧,甚至安琪拉所具有的一切——青春、姿色、對男子的興趣,以及臉龐和容貌上能夠挑逗起一位情人熱情的那種魅力。

    她希望有一個人熱狂而浪漫地愛上她,可是這卻始終沒有降臨到她身上。

     芬奇小姐的住處,或者不如說是工作室,是在東第二十六街,她和家裡人呆在一塊兒。

    她住在三層樓上一間朝北的房間裡,不過她雖然骨肉團聚,卻依舊保有一種獨立的個性和一種孤芳自賞的神氣,這是尤金覺得最為顯著的。

    她的房間粉刷成銀色、褐色和灰色,一個凝結着蠟淚的大蠟台整整五英尺長,放在一邊房角裡,一隻早期法蘭德斯雕刻的華麗的箱子放在另一邊。

    還有一張褐色的書桌兼書架,上面擱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書籍——佩忒①的《享樂主義者梅李阿斯》、都德②的《才子夫人》、理查-傑佛力斯③的《我心裡的故事》、史蒂文孫④的《铠甲》、理查-柏頓⑤的《卡西達人》、丹提-加布利爾-羅塞蒂⑥的《生活的屋子》和佛勒德裡奇-尼采⑦的《紮拉圖士特拉如是說》。

    尤金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和這間屋子之後,覺得這些書放在這兒就充分證明它們是大有價值的。

    他好奇地翻着這些書,随便看了幾段,玩味了一番,瞧瞧插圖,迅速把它們記在心上。

    這是個值得認識的人,他心裡這樣想。

    他想給她留下個相當好的印象,可以跟她更熟悉一些—— ①佩忒(1839-1894),英國文藝批評家和散文家。

    《享樂主義者梅李阿斯》是他著的一部哲學性。

     ②都德(1840-1897),法國作家。

     ③理查-傑佛力斯(1848-1887),英國博物學家和作家。

     ④史蒂文孫(1850-1894),英國家、散文家和詩人。

     ⑤理查-柏頓(1821-1890),英國旅行家和作家。

     ⑥丹提-加布利爾-羅塞蒂(1828-1882),英國詩人和畫家。

    《生活的屋子》是他著的一部十四行詩集。

     ⑦佛勒德裡奇-尼采(1844-1900),德國哲學家。

     米莉安-芬奇立刻就很喜歡尤金。

    她禁不住注意到,他有着一種強健、探索、鑒賞和理解的神氣。

    他似乎多少有點兒象一盞明燈,射出柔和的、含蓄的、軟綿綿的光彩。

    經過介紹之後,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看看她的圖畫、銅器、陶器,問問這是誰做的、那是誰畫的、另一件東西是打哪兒來的。

     “這些書我一本都沒有聽說過,”他看過了那一小批精選的書籍以後,坦白地說。

     “這兒有些挺有意思的玩意兒,”她自己這麼說,一面走到他的身旁。

    他的樸實坦率很合她的心意。

    他就象一縷新鮮空氣那樣。

    領他來的理查-惠勒并沒有因為自己給人丢在一邊而表示不滿。

    他要她欣賞一下他新發掘出來的人物。

     “你知道,”尤金說,一面從柏頓的《卡西達人》上擡起眼來盯視着她的褐色眼睛,“紐約把我弄得眼花缭亂。

    它這麼驚人!” “怎麼驚人?”她問。

     “這樣充滿了驚人的東西。

    那天我瞧見一爿店,裡面滿是舊珠寶、裝飾品、古怪的石頭和服裝,哦,我的天!我什麼都不知道——比我有生以來所見到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