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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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煌、陳函輝、陳潛夫列傳 餘煌 陳函輝 陳潛夫 ·餘煌,會稽人。

    天啟乙醜廷試第一,曆官左庶子。

    煌事封公極孝,登第後,猶跪地受杖;應對稍錯,則披其頰,煌仰面受之無忤色。

     乙醜,釋褐。

    魏珰用事,勢焰薰灼,凡在仕路,無不委蛇;诏修「梃擊」、「紅丸」、「移宮」三大案,掌院施鳳來題史官七人,煌與其列。

    「要典」成,大幹物議。

    思宗丁醜,煌在經筵,禮科給事中韓源疏劾禮部侍郎吳士元,詞連煌;有旨曰:『纂修諸臣,各有本末』。

    煌上疏辯曰:『纂修一事,臣之本末,鑒在聖明;臣冤久白,臣複何言!顧臣名節所關,有不能已于言者:臣以新進,控辭不獲;移延數月,乃始供事。

    纂修之始,不過因吏部尚書張問達彙刻成書,稍加裁節。

    迨總裁正副互相筆削、陸續進呈,先經奉旨删潤,後又有「更加詳慎」之旨;屢呈屢發、愈改愈詳,非複臣等所得而寓目矣。

    未幾,逆黨劉志選複有「要典功罪」一疏,請增入逆珰。

    臣等死拒,而史臣從此得罪:诘臣等以隐漏,逼勒原文;責臣等以私交,抗藐國法。

    同事諸臣,貶黜相繼;臣以剪桐之役,引退歸裡,始免竄逐。

    今目「要典」者曰「羅織」、曰「獻谀」。

    當逆焰孔熾,片詞未下,鼎镬先懸;臣等據事直書,可謂「羅織」乎?仕途速化,人競奔營;臣等纂修告竣,半級不加、乞差歸裡,可謂獻谀乎?後之諸臣,苛求不已,蓋以當時議論與擊逆諸臣相左;不知黃堯缵、韓爌俱忤珰被黜,其議論未嘗不與擊逆諸臣相左也。

    臣纂修始末,事蹟甚明;故十餘年間吹垢索瘢,不遺餘力,未嘗有加于臣。

    使果有纖瑕可摘,已在放流之列;何待今日之韓源哉』!上溫旨慰谕之。

     戊寅六月,請急歸省,賜銀币、馳驿,禮遇甚隆;遂丁封公戚。

    裡居數歲,不以一牍幹有司;郡中有大利害,辄攘臂言之,不少遜。

    己卯,修三江閘;庚辰,修麻溪壩;壬午,修郡城:皆科派田畝,未免築怨,緻來輿人之譏;然識者能亮其心也。

     甲申,北變,煌哀思悲切,便欲以死殉先帝。

    乙酉,北騎抵浙,檄紹郡士大夫歸款會城;煌獨不往,會議興兵起。

    魯王監國,起煌戶部侍郎、禮部尚書,皆辭不就。

    丙戌,各鎮挨戶打糧,民不堪命;廷議煌為兵部尚書,彈壓内外。

    固辭不獲,乃始受職。

    疏言:『藩鎮各自成軍,不相統率;司馬不得過而問焉,是綴旒也。

    如必相統率,則法紀久已淩夷;一旦繩之,将為射的。

    頃者田仰與鄭遵謙争饷,兩營格鬥,喋血宮庭;臣冒鋒镝,幸而解散。

    今若受事而搆怨不已,臣罪何辭!況兵丁肆橫,赤子流離;戢暴禁奸,非兵勿克。

    自非矻然環衛,不足以居重馭輕也』。

    監國然之。

    由此兵丁稍戢,民用稍安。

    晉吏部尚書,不受。

    時内外諸臣處堂自娛,請乞無餍。

    煌複言:『國勢愈危,民生愈蹙,朝政愈非。

    且恢剿未能,尺土未複;請祭則當思先帝蒸嘗未備,請葬則當思先帝山陵未起,請封則當思先帝宗廟未享,請蔭則當思先帝子孫未保,請謚則當思先帝光烈未揚』!時以為名言。

     五月,江上失守,各藩駭散;監國奔天台,二三迂儒,猶欲閉城死守。

    煌曰:『江上數萬兵,不能當一戰;欲以二三老弱守城,是聚肉待虎也』!亟開之。

    後清兵入,以城門不閉,兵不血刃,人皆歸德餘司馬。

    五月晦,入山,别其家屬。

    六月朔,複入城;晚,出宿石旗草菴。

    次日,至渡東橋赴水,舟人拯之起,複宿草菴。

    一日夙興,拿舟至大河頭,複赴水;時水涸,深不及腰,煌泅水入、泅而出者三四。

    舟人複欲拯之,有僕曰:『勿爾,好成就之』!乃止。

    比得屍,衣帶間有小木闆,書絕命詞曰:『穆駿自馳,老骓勿逝;止水汨羅,以了吾事。

    有媿文山,不入柴市』!棺殓,俟地方官看驗,暴城下者久之。

     ·陳函輝,初名炜,字木叔,号寒山;浙臨海人。

    父三槐,夢楊椒山過訪,舉函輝;迨長,拆以為字。

    三槐以壬午乙榜,授廣州同知。

    函輝随父任,甫十齡,為番禺令穆天顔所知;曰:『甯在來人,他日國家多事,時思吾言,幸努力』!解作「荔枝賦」及「仁物論」,一時以為異人。

    及三槐量移南康郡丞,方坐引茗,呼函輝語之:『持世無如忠孝,傳世惟有文章;勉之』!釋瓯而逝。

    函輝因信禅,果終身不忘此語。

    母課嚴,讀書山寺,三年不歸。

    丁卯鄉薦,居小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