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狹路逢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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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常所親授,“生死玄關”也系佟公常親手所打通,因而其内功掌法,殊非劍法所能比拟。

     谷寒香這一掌雖然隻用六七成功力,勁道之強,已足驚人,白陽道長求勝心切,一時誤算,竟然出掌相接,雙掌一觸之下,白陽道長當場被震退三步。

     白陽道長驚怒交集,飛快地提起一口氣,在胸腹間略一流轉,發覺内腑尚無大礙,頓時長嘯一聲,欺身探臂,劍光電閃,暴出滿天劍花,直向谷寒香刺去。

     但見谷寒香冷森森一笑,劈手一掌,直對劍身拍去。

     白陽道長悚然一驚,看那掌勢,飄忽詭異,虛實莫測,自己手中的長劍,卻陡地嗡嗡一響,不禁閃電般地思念道:“這女人的武功,當真邪門的很。

    ” 同時,長劍劃了半環,一招“風卷長草”,反削她的手掌。

     谷寒香雖然劍未練成,眼光卻是銳利無比,一見白陽劍式,暗含粘、卷、拿、引之力,剛柔并兼,氣勢非凡,情知他已用出武當太極劍法,心中冷冷一笑,滑步旋身,倏地往他身後轉去,快如飄風,霎眼已至他的背後,玉掌一揮,疾拍而去。

     白陽道長眼見她身法之快,為自己前所未睹,不禁戒心大起,旋身揮劍,連使“杏花春雨”,“雲麾蔽日”,“鬥柄南指”三招,脫出了她的掌勢之外。

     二人乍分又合,眨眼之間,打得慘烈異常,隻見掌影縱橫,劍光閃閃,攻拒之勢,危機疊出。

     鐘一豪立在場外觀戰,突然向麥小明附耳道:“夫人自昨日起,一直未曾歇息,如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打來不免有點心浮氣躁……” 麥小明左手正抓着張敬安的臂膀,以防他突然上前插手,聞言笑道:“這老牛鼻子雖然有劍在手,三百招内,仍然要死在師嫂的掌下。

    ” 鐘一豪暗暗一蹙眉頭,低聲道:“世事難料,我身上有傷,你留神在意,随時準備接應。

    ” 麥小明微微一笑,滿不在乎的将頭點了一點。

     片刻之間,雙方已力搏百餘回合。

     另外一邊,範玉昆忽然移步走到青陽道長身側,愁眉苦臉的道:“道長快點設法,将兩位拆開,再打下去,必有一方傷亡。

    ” 青陽道長慘然一笑,道:“胡夫人對敝派成見已深,貧道的話,她半句也聽不進去。

    ” 微微一頓,接道:“如果白陽師弟喪了性命,貧道也無臉回山,就煩範公子走一趟武當,将神鞭飛梭萬曉光與開封命案無涉的事,代為禀報敝派掌門人得知,至于青陽等喪命之事,務請委婉陳詞,以免加深了兩方的仇隙。

    ” 他說話之際,雙目神光炯炯,緊随着白陽道長劍訣閃動。

     原來他見識淵博,目光極為犀利,一看谷寒香所帶衆人的身法步伍,即知這批人個個均是一流高手,每人的武功,都與他在伯仲之間,單打獨鬥,他就未必全能勝過,混戰起來,他這一方更遠非敵手,因而打定主意,即使眼看白陽道長不敵,他也不加援手,反之,萬一谷寒香失手,他卻有救援之意。

     激戰中,忽然谷寒香嬌軀電閃,飛快地在劍影之下盤旋遊走,形如鬼魅,飄忽之極,白陽道長招招連綿,如抽絲剝繭,劍劍如擦身而過,看得敵我兩方的人,俱都目眩神馳,震駭不已。

    此時場中劍氣彌空,掌飚奔騰,劍掌呼嘯之聲,如雷電交作,頃刻後,二人惡戰已近三百合。

     武當派以劍術名世,尤其太極劍,虛實相生,剛柔互濟,為内家劍法之翹楚,其精妙之處,在一招出後,不論對方如何招架退避,第二招順勢而出,不需收回再發,圓通混暢,如太極圖。

     白陽道長劍上的功力,已至爐火純青之境,意在劍先,念動劍至,如珠走玉盤,了無空隙。

     谷寒香使“三元九靈玄功”與“摘星步”,掌法身法之奇奧,無與倫比,劍來掌去,奇招疊出,直使敵我兩方的人目不暇接,眩惑不已。

     蓦地谷寒香玉掌翻飛,妙着連發,瞬眼之間連攻二十餘掌。

     這二十餘掌變化玄詭,迅捷無匹,掌掌間不容發,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下,逼得白陽道長回劍自守,退讓不疊。

     激戰中,忽聞一聲冷哼、暴喝,兩條交錯盤旋,疾轉如輪的人影,倏然分了開來。

     在場之人,都為之心頭一震,定神看去,隻見兩人對面而立,中間相距約四五步,各自微閉雙目而立。

     兩面觀戰的人,俱都心頭狂跳,凝神朝自己一方的人看着,除了鐘一豪黑紗蒙面,麥小明滿臉笑意之外,所有的人都面容肅然,顯露出緊張惶恐之狀。

     青陽道長跟看白陽左手劍訣向天,右手劍尖微翹,擺出了太極劍中最後一招“紫府雲封” 的架式,情不自禁地,脫口浩歎了一聲。

     陡地,谷寒香蓮步輕移,斜走兩步,右掌一揮,遙遙對白陽道長拂出一掌。

     這一掌擊出的勢道,十分緩慢,毫無破空的風聲,但是白陽道長卻似大難臨頭一般,瞪目一喝,猛将長劍一舞,一片耀眼寒芒随劍而起,布滿身前。

     隻見谷寒香拂出一掌後,嬌軀突然如風擺楊柳,前後一陣搖晃,白陽道長則雙足拖動,連退兩步,嘴角沁出了兩道紫血。

     此等變化,大出群豪意料之外,不禁瞧的一呆。

     蓦地,隻見谷寒香左足橫移半步,走“無妄”,進“訟”位,轉西北“歸妹”,緩緩一掌,對着白陽道長推去。

     在場之人,多是武學行家,且見她足踏伏羲六十四卦,出掌如推山填海一般沉凝,都知這一掌是她全身功力所聚,白陽道長如果功力不敵,勢必非死即傷,無法再戰,但若功力勝得過這生死一擊,則谷寒香勢必為自己的掌力所反震,當場殒命。

     但見白陽道長須發猬立,雙目暴張,長劍震動得嗡嗡作響,顯然也已将畢生修為的功力,凝聚在劍身之上。

     就在這掌劍真力一發,生死存亡即判之際,忽聽範玉昆顫聲道:“姑娘,冷面閻羅胡柏齡,乃是在下親手所殺!” 這幾句話,宛如晴空霹霹,谷寒香、鐘一豪、麥小明,以及一叟二奇等人,都不禁身心為之大震! 要知冷面閻羅胡柏齡雄霸綠林,劍拐之下,罕逢敵手,其武功造詣,早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這範玉昆雖是名家之後,身手不弱,但要與胡柏齡相較,縱無天壤之别,亦難以相提并論。

     因而,胡柏齡含冤慘死後,谷寒香等猜來猜去,始終未曾想到範玉昆頭上,此時聽他親口供出,怎不令人大出意料,驚詫欲絕。

     谷寒香蓄勢凝功,正待全力一掌,置白陽于死地,為死去的亡夫和萬曉光複仇,聞言之後,隻感到腦中轟然一響,嬌軀一晃,搖搖欲墜。

     忽聽白陽道長大喝道:“範公子,走!” 走字出口,人已快若電掣,閃到範玉昆身側,左手疾探,抓住他的膀臂,掠出數丈之外。

     麥小明手持寶劍,形若長虹經天,飛越二人頭頂,直往兩人的前方射去。

     霍元伽、宋天铎、多爪龍李傑,俱都身形電射,朝二人身後縱身疾躍,鐘一豪和搜魂手巴天義二人雖然重傷在身,也都急抽兵刃,飛快地撲了過去,衆人一則激于義憤,再者全都本能地感到,今夜如果放走了範玉昆,谷寒香必定遷怒到自己頭上。

     然而,谷寒香卻如泥塑木雕,牢牢地站在原地,隻将兩道陰森可怕的目光,冷冷地罩住範玉昆的身形。

    兩條深探的紫紋,倏地在她雙眉間出現,閃閃跳動,令人看在眼中,不禁膽戰心寒。

     另外那十餘名大漢,俱是範玉昆所率的從人,一見麥小明等人追撲自己的主人,頓時紛紛喝吼,随後撲上。

     這都是同時間的事,白陽道長手抓範玉昆的膀臂,一掠數丈,足點地面,又是一縱。

     隻見麥小明快如閃電,半空中身子一折,大喝道:“哪裡走!”一片耀眼精芒,鋪天蓋地而下。

    他的劍法,奇奧處較谷寒香小有不如,劍上的功力,卻深厚得多,白陽道長眼看漫天精芒,蒙頭而下,隻得猛施一個“七星步”,斜刺裡暴閃一步。

     但聽多爪龍李傑嘶聲喝道:“該死的小輩,還我大哥的命來!” 喝聲中,一對虎頭鈎揮舞如電,瘋狂似的向範玉昆襲去。

     白陽道長陡地厲喝道:“範公子,你不殺人,人家可要殺你!” 一陣金鐵相擊之聲同時響起,多爪龍李傑被震得連退數步,雙臂酸麻,虎頭鈎幾乎把持不定。

     突聽谷寒香冰冷的聲音道:“小明,先将白陽賊道剁掉。

    ” 這一句,冷得不能再冷,仿佛萬丈冰窖之下,吹來的一陣寒風。

     麥小明哪敢怠慢,寶劍一揮,大叫道:“牛鼻子,别走啦!”劍如驚霆迅雷,朝白陽猛刺而去。

     刹那間,兵刃相擊與喝喊之聲,響成一片。

     多爪龍李傑雙眼漲得血紅,虎鈎狂舞,二度向範玉昆撲去。

     範玉昆先頭一時沖動,自承殺害胡柏齡之事,說話之際,心中原是充滿了愧悔自責之意,這刻見谷寒香尚未動手,她手下的人卻與自己拼命,不由怒心暗生,私忖道:“孰是孰非,本難論定,範某便是該死,也不能死在爾等手中!” 轉念之下,倏的挫步旋身,避開了李傑的雙鈎,擡臂一掠,将寶劍掣到了手内。

     隻聽霍元伽沉聲一哼,潮湧而至,口中冷然道:“小子,你最好橫劍自絕。

    ”話聲中,慘嚎之聲,此起彼落,三個持刀大漢,被鐘一豪和嶺南二奇在一招之間,結果了性命。

     轉眼間,人影交錯,寒光耀眼,一場慘不忍睹的混戰,展露在雪地上。

     谷寒香殺機盈面,冷冷地向青陽道長望了一眼,陡地面龐一轉,朝着蹑足趨至身後的張敬安厲聲喝道:“滾下去!” 隻見張敬安駭得身子一顫,退了一步,露出一副惘然若失,手足無措的樣子。

     谷寒香氣得銀牙亂挫,玉掌一揚,便待一掌劈去,霍地心意一變,轉向混戰場中,猛地将手一揮,張敬安愣了一愣,好似明白了這個手勢,一聲不響,直往場中撲去。

     青陽道長滿面惶急之色,稽首一禮,道:“夫人明鑒,這般濫造殺劫……” 谷寒香截住話頭,冷然道:“你悲天憫人,何不揮劍上前,解救彼等之厄?” 話聲中,慘哼之聲,接連不斷的傳來,隻見張敬安雙掌狂揮,盡找範玉昆的那批從人下手,一掌一個,擊得衆人鮮血狂噴,直往場外彈去,幾句話的工夫,剩下的人,業已寥寥無幾。

    青陽道長突地猛一跺足,沉重地“唉!”了一聲,一拔長劍,飛朝張敬安撲去。

     這一場惡鬥,打得驚天動地,鬼哭神嚎,交手的人俱都舍死忘生,有進無退,猛惡之狀,似是敵對之人,全與自己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

     片刻時間,喝喊之聲已竭,滿地遺屍,散發出撲鼻的血腥氣味,範玉昆所率的十餘名屬下,竟然一個也不剩。

     隻見麥小明與白陽道長兩道劍光,翻翻滾滾,交織來去,燭天劍氣,沖起數丈高空。

    張敬安不知何時,拿出了那個金光燦爛的圓環,與青陽道長的長劍鬥在一起,他那左掌殷紅如血,招招不離青陽道長的要害,獰惡萬狀,睹之駭然。

     另外一邊,一叟二奇、鐘一豪、多爪龍李傑,五個人将範玉昆團團圍住,兵刃如狂風驟雨,大有将他亂刀分屍之勢,範玉昆雖然劍法了得,功力不凡,無奈這五人之内,四個是綠林中雄霸一方的高手,每一個的武功,皆與他在伯仲之間,李傑雖然較弱,但他奮不顧身,較其他四人更為拼命。

    以一敵五,他哪裡支持得住。

     青陽白陽二人,眼看範玉昆喪命在即,兩人一般心意,都想移身過去,三個人聯手拒敵,讵奈麥小明與張敬安招招緊迫,逼得二人無絲毫緩手的餘地。

     谷寒香見勝券在握,不由一聲冷笑,向鐘一豪等人道:“手足可以卸下,但要留下活口。

    ”語音冷峭,字字冰涼,叫人聽了,不由從心底湧起一陣寒意。

     話聲中,隻見霍元伽青龍奪帶起一片烏芒,蓦地向範玉昆左臂襲去,一面漠然道:“小子,你就認命算了!” 範玉昆四面受敵,雖知絕難幸免,卻也不甘束手就戳,百忙中,寶劍揮出千重劍幕,猛地迎面推去。

     讵料霍元伽變招奇速,青龍奪快如奔雷激電,一圈一吐,猛然向上一崩。

     隻聽範玉昆慘嚎半聲,左手五指,已被青龍奪砸得粉碎,血肉橫飛,怵目之極! 拘魄索宋天铎趁機搏進,大喝一聲,軟索一掄,照着範玉昆的右肩一抽而下! 隻聽白陽道長震天一聲怒喝,厲叱道:“谷寒香!你好毒的心腸!” 聲甫出,長劍一招“星河搖鬥”,蕩開麥小明的寶劍,雙臂一振,霍地往範玉昆頭頂射去。

     他情急救人,奮不顧身,這縱身一躍,原是迅捷無比,叵耐麥小明劍招詭辣,武林罕見,但見他怒吼一聲,寶劍倏然一轉,挽劍進擊,陡地向白陽道長小腹間刺去,聲出劍到,快迅駭人! 白陽雙足離地不過數尺,忽見一片刺目寒光,飛襲而起,不禁心膽皆寒,寶劍疾沉,施展一招武當絕學“法輪九轉”,猛然望下罩去,左掌拼力一揮,淩空劈下! 這一劍一掌,為白陽畢生功力所荟萃,麥小明雖然剽悍,亦不敢輕視,大喝一聲,連人帶劍,瞬眼閃出一丈之外,白陽道長雙腿齊腰以下,卻已血肉模糊,藏青道袍被絞得稀爛。

     白陽道長痛得渾身亂顫,人卻依然疾若勁矢,直往範玉昆頭頂撲去,半空中虎吼一聲,一招“法華傳旨”,朝拘魄索宋天铎猛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