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絕谷風雲禍根深種

關燈
晨光之中,隻見谷寒香淚痕滿頰,山風吹飄着她的衣袂,像一株搖顫在風雨中的海棠,看得人大生惜憐之情。

     忽聽一人聲如巨雷般地喝道:“盟主夫人說的不錯,咱們綠林中人把殺人看成了賞心樂事一般,不知多少善良人家,夫死父亡,縱然咱們不懼國法,内心也難安穩。

    ”要知谷寒香天生尤物,美絕人寰,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無不如拂面春風,醉人若酒,群豪之中,雖有不少剽悍殘忍之輩,但亦為谷寒香絕代風華,豔麗容色所醉,心中迷迷糊糊,隻覺她這般嬌美之人,所說之言,自是無一不該,個個臉上憤怒之情,逐漸消去,情勢大見緩和。

     隻聽群豪齊聲說道:“盟主既有此等用心,我等願盡所能,一新天下耳目。

    ” 胡柏齡眼看谷寒香一席話,使天下群豪傾服,甘為自己所用,心中暗自歎道:“原來她的美麗竟有這等驚人的魔力。

    ” 胡柏齡略一沉吟,高聲說道:“諸位既願相助兄弟,兄弟感激不盡,我這裡先向諸位緻謝了。

    ”說完抱拳長揖。

     群豪齊齊躬身還禮,說道:“盟主這等待我們,我等如何敢當。

    ” 胡柏齡朗朗笑道:“諸位甘願放棄畢生心血創得基業,相随兄弟,理應受兄弟一拜之禮。

    ” 他每想到自己半生之中,造了無數罪孽,心中就忡忡難安,立志在餘年之中,盡全力作幾件有益于人間之事,現下既得綠林盟主之位,又得群豪承諾相助,以這遍布天下綠林的雄厚之力,為惡固是可怕,但為善亦當有所大成,—旦心願得償,内心中自是歡樂無比。

     且說萬曉光退出“迷蹤谷”後,心中甚是不安,他對義弟興改綠林積弊的豪俠氣概,有着無比的敬佩,但這幹百年沿傳而來的習風,一旦想以一人或數人之力把它扭轉過來,自非容易之事。

    是故,他對義弟的安危,一直萦繞心頭,如若這般兇悍成性的綠林豪客不受約束,以義弟倔強的性格,勢必要鬧出流血慘局,胡柏齡武功高強,但也難抵群豪聯手之力。

     他恍似聞得那千徑回繞的幽谷之中,響起了一片喊殺之聲,胡柏齡右拐左劍,獨戰群豪聯攻…… 他輕輕歎息一聲,停下腳步,回首望着谷口,心中惶惶難安。

     忽聞身後響起一陣低沉的笑聲,道:“萬大俠别來無恙……” 萬曉光聽那聲音,異常陌生,立時提聚真氣,暗中戒備,霍然轉過身去。

     隻見一個身着黑色道袍,肩上斜背長劍,胸飄墨髯的中年道人,面含微笑,站在六七尺外。

     此人面目陌生,萬曉光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此人是誰?但從他儀态神情中看,又似在哪裡見過,不覺怔了怔,道:“請恕在下眼拙,記不得哪裡見過鶴駕?” 中年道人拂髯一笑道:“貧道白陽,奉了敝派掌門之命,監視聚會北嶽的綠林群匪舉動,已到北嶽數日之久,本當早日登門拜會,但為保持行蹤隐秘,故不敢打擾!” 萬曉光一聽對方說出道号,立時想起半年之前,武當派掌門人紫陽道長假座武當山三元觀邀宴大江南北武林群豪之事,曾和此人見過,當下抱拳說道:“原來是白陽道兄,失敬,失敬!” 白陽道長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萬大俠夜臨荒谷,可也是為了監視這些聚會群匪的舉動嗎?” 萬曉光道:“這個……” 白陽笑接道:“這也難怪,他們如把這天下綠林總窯子(大寨)紮在‘迷蹤谷’中,和萬兄隐居的萬月峽近在咫尺,萬大俠如若對他們太過嚴峻,自難免引起他們仇視之心。

    ”語氣雖甚和婉,但卻含有譏諷之意。

     萬曉光心中暗自忖道:“他定是已見天下綠林群豪在我萬月峽中飲宴之事,又見我帶着群豪同入這‘迷蹤谷’中,自是難免有所誤會。

    意念及此,心中憤怒略消,但仍然冷冰冰地說道:“道長可是懷疑我萬某人,也應邀加入了綠林中嗎?” 白陽微微一笑,道:“這個貧道不敢妄測,但天下綠林群匪聚會你萬月峽中,該當是千真萬确的事了?” 萬曉光道:“這麼說來,道兄對在下相疑甚深了?”他乃生性孤傲之人,聽得白陽道長連番譏諷,心中怒火大熾,拂髯長笑一聲,接道:“縱然我萬曉光側身綠林之中,也輪不到道兄你來斥責于我,哼!當今之世,難道真還有管得老夫之人嗎?” 白陽道長臉色一變,道:“半年之前,貧道師兄邀宴天下英雄之時,萬大俠也是應邀赴會之人,想不到言猶在耳,萬大俠卻已側身綠林了……” 萬曉光生性淡泊,自隐居萬月峽後,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除了友好相訪時,和他談起一些江湖事迹之外,對武林形勢,知道甚少,但他的飛梭絕技,出神入化,早年行道江湖,俠名甚著,雖然他已隐居萬月峽中,但武林一提起他,大都對他十分敬重。

    是以,紫陽道長宴請天下英雄聚會武當山三元觀時,特派專人奉邀他參加大會。

     他雖是不重名利之人,但卻為人孤傲,最不願受人悶氣,此刻連受白陽道長譏諷責備,不覺大怒,冷笑一聲,道:“令師兄紫田道長名滿武林,望重一時,但他對人是何等謙恭,道兄年不及老朽,望不及令兄,怎的說話待人,一派老氣橫秋之态,哼哼!不是看在令師兄的份上,像你這等對待老朽,實該教訓你一番才對!” 白陽道長年紀雖然不大,但他在武當派中輩分甚是尊高,乃上一代武當派掌門人廣松道長最末弟子,甚得師父寵愛,廣松羽化之日,曾把接掌門戶的大弟子紫陽道長召到榻前,面囑他妥為照顧這位小師弟。

     紫陽拜受遺命,接了武當門戶之後,對這位小師弟自是另眼看待。

     白陽幼天資聰慧過人,對武當派内功心法劍術,均有甚深造詣,因受師父過于寵愛,養成一股驕橫之氣,紫陽道長因師父臨終遺命,對他也未免稍為放縱。

     不過紫陽道長乃一代武學宗師之才,對這位師弟雖然放縱,但卻不讓他下山行道,一則因為年少藝高,傲氣淩人,二則他生性喜沖動,易露鋒芒,故始終把他留在武當山上,度過了二十年悠悠歲月。

     此次天下綠林聚會北嶽,争奪盟主之位,紫陽道長忽然想到這位身懷絕技的師弟,二十幾年來一直未曾離開過武當山中一步,特地派他潛來北嶽,暗中窺探綠林大會的情形,在紫陽道長想來,此行貴在行蹤隐秘不露,白陽劍術、輕功,都有極深造詣,自能勝任。

     可是天下事情變化,往往難以使人預測,紫陽道長萬沒料到,白陽道長沒有和聚會群匪沖突,卻與望重一方的萬曉光造成一番誤會。

     且說白陽道長聽得萬曉光一番訓責之言,隻覺一股憤怒之氣,直沖上來,大聲喝道: “我們武當派乃武林間堂堂正大的門戶,江湖之上,誰不景仰,綠林中人,無不聞名退避,你敢這般對待于我,難道看貧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