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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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

    我擔任了布置會場及侍候這一班混帳東西的差使,因之,他們說些什麼話,讨論些什麼問題,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地。

    首由陶永清起立,報告開會的宗旨: “今天我把大家請來,也沒有别的,就是我們現在要讨論一個對付學生的辦法。

    學生欺壓我們商人,真是到了極點!今天他們居然把我們的招牌也劈了;這還成個樣子麼?若長此下去,我們還做什麼買賣?學生得寸進尺,将來恐怕要把我們制到死地呢!我們一定要讨論一個自救的方法——” “一定!一定!” “學生鬧得太不成個樣子了!一定要想方法對付!” “我們賣東洋貨與否,與他們什麼相幹?天天與我們搗亂,真是可恨已極!” “依永清你的辦法怎樣呢?” “大家真都是義(?)憤填胸,不可向迩!”一個老頭子隻氣得摸自己的胡子;小旦派頭的商務會長也亂叫“了不得”。

    陶永清看着大家都與他同意,于是便又接着嚴重地說: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學生對待我們的手段既然很辣,那我們對于他們還有什麼憐惜的必要?我們應采嚴厲的手段,給他們一個大虧吃,使他們斂一斂氣——” 我聽到這裡,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心中想,怎麼啦,這小子要取什麼嚴厲的手段?莫不是要——不至于罷?難道這小子真能下這樣慘無人道的毒手…… “俗話說得好,蛇無頭不行;我們要先把幾個學生領袖制伏住,其餘的就不成問題了。

    學生鬧來鬧去,都不過是因為有幾個學生領袖撐着;倘若沒有了領袖,則學生運動自然消滅,我們也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做生意了。

    依我的意思,可以直接雇幾個流氓,将幾個學生領袖除去——” 我真是要膽戰了!學生運動抵制日貨,完全是為着愛國,其罪何至于死?陶永清喪盡了良心,居然要雇流氓暗殺愛國的學生,真是罪不容誅啊!我心裡打算,倘若我不救你們學生,誰還能救你們學生呢?這飯碗不要也罷,倒是救你們學生的性命要緊。

    我是一個人,我絕對要做人的事情。

    餓死又算什麼呢?我一定去報告! “你們莫要害怕,我敢擔包無事!現在官廳方面也是恨學生達了極點,決不至于與我們有什麼為難的地方!會長先生!但不知你的意見如何?” 小旦派頭的商務會長點頭稱是,衆人見會長贊成這種意見,也就不發生異議。

    一忽兒大家就決定照着陶永清的主張辦下去,并把這一件事情委托陶永清經理,而大家負責任。

    我的心裡真是焦急得要命,隻是為你們學生擔心!等他們散會後,我即偷偷地叫了一輛人力車坐上,來到你的學校裡找你;恰好你還未睡,我就把情事慌慌忙忙地告訴你;你聽了我的話,大約是一驚非同小可,即刻去找人開會去了。

    話說完後,我也即時仍坐人力車回來,可是時候已晚,店門早開了;我叫了十幾分鐘才叫開。

    陶永清見了我,面色大變,嚴厲地問我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知道他已明白我幹什麼去了,就是瞞也瞞不住;但我還是随嘴說,我的表兄初從家鄉來至W埠,我到旅館看他,不料在他那兒多坐了一回,請東家原諒。

    他哼了幾聲,别的也沒說什麼話。

    第二天清早,陶永清即将我帳算清,将我辭退了。

     維嘉先生!我在W埠的生活史,又算告了一個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