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慨贈奇珍俗眼難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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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棄馬之後,雖然雇着夫子,按站送貨,但那份麻煩,早已頻添了旅途上的無限苦惱。

     所幸俏郎君年輕力壯,又為着要向丈人峰讨好起見。

    不隻是把所以的麻煩,一起兜攬了去,并且把白守德和陸瑜,照應得妥妥貼貼,舒舒服眼,因此白守德對俏郎君又增加了一份好感,把過去的不快,一掃而盡。

     在路不隻一日,這才經裡塘、大朔、江卡、桑昂、宿窪、次拉、屈羅穆達,進入西藏,來到布達拉宮大活佛的所在地——拉薩城。

     拉薩古名邏娑,從吐薔建都以來,一直統治着整個西藏,布達拉宮便在城西北不遠。

     其實所謂城,四圍并無城牆,隻有西門有兩個圓塔,象微着城門。

     拉薩河流過城南,溪流清澈,不愧為佛教聖地。

     布達拉宮,位于山上,實即普陀山的異譯,有樓十三層,房屋數千間,金瓦銅牆,映日生輝,偉大宏壯,歎為觀止。

     俏郎君雖說另外有事,但到底是個年輕人,便向陸瑜說了,要在拉薩遊玩一番。

     陸瑜也覺得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便借着賣茶磚為名,把拉薩玩了個夠。

     他們本是想好了的,把茶磚賣掉之後,便揚言說是這來路上,太嫌難走,決定要走亞東,過天竺,打從海道,回轉甲華。

     藏人當然不明所以,誰也沒對他們起什麼疑心。

    他們三人,也就順順利利地向南走去。

    過了江孜,立刻轉向西行,經那爾噶、薩伽,來到西林,佛峰也就在西林的百裡之外了。

     他們便在西林買了一套爬山用的工具和幹糧。

    并且仗着一身輕功,隻問明了去佛峰的路,并沒就地雇用向導,休息了一天之後,便向佛峰而去。

     這時雖說才八月底,但藏地奇高,早已冰天雪地。

    尤其是那佛峰,上插雲霄,更是終年積雪不化。

    亘古無人行走,所以并無路可循,每上一步,總得靠着自己去探測,好不難爬。

     在山腰以下,雖說難行,總算還能夠看到石頭,隻要注意着腳下,不踩上活石,便可無事。

     但一到山腰以上,不止是一片白茫茫和積雪,并且山勢奇陡,峭壁千尋,仍不算是最好走的地方,有些所在,竟是山峰斜出,人便非倒爬上去不可了。

     這時下臨無地,隻要稍一失手失足,立即便非粉身碎骨不可。

     所幸他們都有一身絕頂輕功,因此雖然經過了好幾次奇險也都在互相協力之下,平安地渡了過去。

     兩天之後,這才到了佛峰的主峰之下。

     陸瑜便說道:“風巢便在這峰巅之上了,如果順利的話,再有兩天,便可以到頂,不過卻有兩件事情非注意不可,第一是雪光極強,不能逼視,否則便可能刺目成盲;第二是一進雪地,便不能發出高聲,否則便會引起雪崩,那就甭想活命了。

    ” 白守德和秦鐘唯唯稱是,便又向山峰上爬去。

     上半天倒也非常的順,那到了下午,便出了大事,竟幾嗎使三個人一起埋身雪峰之上。

     原來自守德到底年紀大了幾歲,半天爬下來,好不吃力,同時又急于要到峰巅上去找鳳巢,不肯休息。

    所以就在爬過一處險坡的時候,腳下一滑,人便摔倒。

     其實這種摔倒,也還算不了什麼,他們三人本已用一根繩子,束在三個人的腰裡,把三個人連在一起。

     所以一個人雖然摔倒,隻要其餘兩人穩住腰步,這個人也就不會滾下山去。

     但這時白守德以一個疲乏之身,突然摔倒,吃驚之下,一時大意,竟大聲叫出了一句:“不好。

    ” 這一叫不打緊,立刻四面群峰,一齊同聲響應,此起彼落,一聲接着一聲,一聲比一聲高,到了後來,竟變成了一片亂響,恍如驚雷,震得人雙耳欲聾。

     陸瑜一見,便知道不妙,連忙返身,拉住白守德和俏郎君說道:“趕快逃走,找一處凹擀去的地方藏身,再慢就要來不及了。

    ”說完之後,便不顧性命的,拉着白守德和俏郎君向山下直沖。

     一直下去了三四十丈,這才看到了一所凹進去的山坳,一頭便鑽了進去,緊偎着山壁,伏身在地。

     也就在這一刹那之間,山頭積雪,業已天塌地陷也似的倒了下來。

     四面山頭,也同樣的析離崩潰,滿天飛舞,頃刻之間,便變成了一片迷茫,聲勢好不驚人。

     尤其是狂風跟蹤而起,直似要把這世界整個吹翻過來一般。

     到了這時,他三人雖說是武功絕頂,但也都吓得面容變色了。

     俏郎君到底年輕,過了一會兒,見那雪崩之勢雖然猛烈無比,卻已不能再傷到自己,因此心也就慢慢地定了下來,反而認為這是一場不多郵的蔚然奇觀。

    笑着對陸瑜說道:“陸仁叔,這事雖險,但也是人生難得的一種遭遇啊!”說着便探身向前,打算看個真切。

     陸瑜連忙一把拉住喝道:“你要做什麼?你想死嗎?” 俏郎君道:“這裡無妨,我并不遠去啊!” 陸瑜道:“你以為在這裡便無妨了嗎?雪崩太烈的時候,便右能引起山崩,萬一這上面的石頭崩落下來,那就要死得更慘呢!” 白守德聽了,吓得不住的口直念佛,卻不敢出聲,并問陸瑜:“這雪崩要到何時才能停止?” 陸瑜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且等着吧!” 他們就這麼等了整整半天一夜,那雪崩這才平靜了下去,重又恢複了一片甯靜。

     陸瑜歎了口氣說道:“這一遭可算是二次為人了。

    ” 白守德聽了,連忙阻住陸瑜,不叫他開口。

     陸瑜笑道:“現在倒反而無事了,一次雪崩之後,浮雪已淨,剩下來的都堅如鐵石,你便是想它再崩一次,在短時間内,也不可能了。

    ” 白守德聽了,這才放心下來,叫了一聲:“我的媽啊!” 接着說道:“這不要吓死人了嗎?” 陸瑜一笑,重行上路,這一路之上,果然堅實好走多了,直到峰巅,再沒出什麼岔枝。

     陸瑜道:“這兒已到,我們休息一會兒,也就可以開始去找了。

    ” 白守德當然惟陸瑜之命是從。

     惟有俏郎君還不覺得累,便一個人在峰頂亂走起來。

     陸瑜知道這峰頂上已無危險,也就沒去管他。

     誰知沒上多久,便聽到俏郎君喊道:“師叔和陸仁叔,你們快些來看這是什麼?” 陸瑜和白守德不知何事,連忙走去,順着俏郎君手指處一看,便看到一個巨大無比的腳印,清清楚楚地印在積雪之上,深約數寸,寬可尺許,長竟達三尺左右,五趾顯明。

    看上去和人的足印并無兩樣,每步距離,則在一丈開外。

     白守德不由詫異說道:“這是什麼腳印呢?是人的絕不可在這樣的大,莫不是佛爺留下來的聖迹,這兒本來就是佛峰嗎?” 陸瑜一時也沒想得出個道理來,所以并沒開口。

     也就這時,突然一聲鳥鳴,起自身側不遠。

     陸瑜轉頭看時,便看到一雙五色斑斓,金碧輝煌的大鳥從峰頭沖天而起,不由自主地便高興得喊了一聲:“那不是鳳凰嗎?鳳窩一定在那兒無疑了。

    ”說着便向鳳凰起飛處奔去。

     可是就在這同時,另一邊又傳來了一聲巨吼,恍如晴天打了一個霹靂。

     三人再回頭看時,立刻吓得魂飛天外,魄落九霄,不知如何是好了。

     原來陸瑜、白守德和俏郎君循聲看去,一眼便看到山峰背後,轉出來了一個身高三丈開外,頭如栲栳,眼似銅鈴,混身白毛披拂,猩猩不像猩猩,人猿不像人猿的大怪物,咧着一張血貧大口,發出悶雷也似的吼聲,拖曳着兩支長臂,搖搖幌幌地撲奔了過來,那種兇狠無俦的樣兒,叫人看得心膽俱裂。

     白守德不由的吓得直念:“阿彌陀佛,” 俏郎君也脫口而出,喊了一聲:“哎啊,我的媽呀!這是什麼東西嘛?” 還算陸瑜經驗老到,見多識廣,一轉念,便想了出來,說道:“糟了,這是‘雪人’,我們遇上了‘雪人’了。

    ”說着不由分說,便拉住白守德和俏郎君向前狂奔。

     那知才奔出去三五十丈遠近,迎面吼聲起處,又是一個雪人撲了過來。

     三個人直吓得膽落魂飛,連忙轉身向斜刺裡奔去。

     雪人競好似布下了天羅地網,吼聲此起彼落,四面齊上。

    竟不下十來個之多,把他們三個,團團圍住,迫得走投無路,最近的一個雪人,已到了兩丈開外,探手可及。

     白守德吓得腳下一軟,滾倒在地。

     他們三個這對正在一處冰雪斜坡之上,白守德這一滾倒不打緊,立刻把陸瑜和俏郎君也一起牽倒,翻滾直下。

     這也真叫做他們命不該絕,就在雪人張着雙臂撲到之際,也就正是他們滑倒下墜之時,間不容發地從雪人的手縫裡滑了出去,這才逃出了性命,滾落到雪人的腳下。

     并且剛好雪人腳邊,便是一個雪窟。

    陸瑜眼快,一拉白守德和俏郎君,翻身滾落雪窟之巾。

     雪人一撲沒能撲得住他們三人,立刻暴雷如怒,低頭尋找。

    眼看到陸瑜等滾入雪窟中,便踞住洞口,狂吼不已。

    并且俯身探臂,仲入雪窟,亂掏一陣。

     陸瑜見了,那敢停留,拉住白守德和俏郎君,忙向雪窟深處鑽去。

     所幸雪窟洞口不大,雪人無法進入,所以陸瑜等鑽進去三幾丈之後,雪人也就夠不着了。

     陸瑜才一面喘息着,一面擦着汗說道:“天,總算又逃過了一次,若是落入這東西的手中,那這一輩子便算完了。

    ” 俏郎君問道:“這雪人到底是個什麼嘛?” 陸瑜道:“它們是個什麼東西,誰也說不出來,并且隻有這大雪山上,才有它們的蹤迹,平時以雪為糧。

    隻是兇殘成性,力搏虎貌豹,不是它們的同類,如果落入它們的手中,那就一定非被撕碎不可,若是一定要問它們是個什麼東西的話,大概也隻可能說是一種介于人獸之間,奇兇無比的惡物罷了。

    ” 白守德道:“這東西守住洞口,我們怎麼出得去呢?” 陸瑜皺眉道:“這的确是個問題,因為聽說這東西性固執已極,任何東西落目之後,不能攫取到手,是誓不罷休的。

    ” 俏郎君想了一想說道:“這也沒有什麼,我有辦法了。

    ”說着便從腰間拔出佩劍。

     陸瑜道:“你打算怎麼樣?” 俏郎君道:“一個惡物兒罷了,斬了它還不就完了。

    ” 陸瑜笑道:“那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