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情丐垂憐多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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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疊指猛伸,便點住了添香的麻啞兩穴。

     添香翻倒在地。

     白依雲殺神似的,從懷中掏出了那把匕首,對添香說道:“你真的是好大的膽,竟敢诳我,這不是在自尋死路嗎?”說完之後,一伸手,便拉開了添香的衣襟,露出了那一抹酥胸。

     添香被點中了麻啞兩穴,動既動不了,叫又叫不出,直吓得面色死灰,魂飛魄散。

     白依雲匕首一順,狠狠地喝了一聲:“死丫頭,我倒要看看你對我是何居心呢?” 話聲未了,纖手一落,那柄雪亮的匕首,便插進了添香的胸膛,跟着使勁向下一捋,振腕一挑,便把添香一顆血淋淋的心,挑了出來。

     可憐添香丫頭,連哼都沒哼上一聲,便白白地送了性命。

     白依雲殺了添香,這才怒氣全消,就着溪水,洗淨手上血迹,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房中,把衣服也換了。

     過了一會兒,便一疊連聲地,喊起添香來。

     添香那裡還會來到? 司環聞言走來,問:“有何事?” 白依雲裝模作樣地說道:“我要添香,誰喊你啦?” 司環無奈,轉身去找添香,喊了一圈,也沒聽到添香答應,以為添香是出園去了,再轉身回明白依雲。

     白依雲便故意罵了添香幾句,并且裝做賭氣,上床睡覺。

     尚翠娥以為白依雲是想向添香打聽消息,不由暗暗好笑。

     其實白依雲見已瞞過他們,心巾也自暗笑不疊,隻是在一覺睡醒之後,便又把殺添香的事f情,忘個幹幹淨淨。

     司環不知就裡,又到園外去找添香,當然也沒找着。

    直到日落黃昏之後,這才發現了添香的屍體。

     消息傳出,自家便又亂了起來。

     白守德聞訊趕來,急得直跳,連說:“這還了得,青天白日,竟敢到我園子裡來殺人,這還有王法嗎?” 白依雲聞言也大吃一驚,并且在看到添香的屍體時,“嘤咛”一聲,便不勝驚駭地昏了過去。

     因此再無人懷疑到她便是殺人兇手。

     “但兇于是誰呢?”這問題不隻是困擾了白守德,便連尚翠娥也猜不出是誰來。

     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曾懷疑到俏郎君的身上去,可是俏郎君已随陸瑜東下巫山,根本不可能分身來此殺人。

     直到最後,還是白守德不顧一切地把泯江漁隐請來園中偵查。

     泯江漁隐仔細地把現場四周看了一遍,當時并未開口,直到回家之後,這才對白守德說道:“此事看來頗奇,言來也許會駭人聽聞呢?” 白守德道:“此話怎講?” 泯江漁隐命白守德把左右一起喝退,這才說道:“依老夫判斷,此事恐非外人所為。

    ” 白守德吃驚道:“仁兄看出了什麼迹象了嗎?” 泯江漁隐道:“尊府的那個園子,向來不準任何生人進去,并且聽說,那死去的丫頭,武功也還不弱。

    老夫适才看來,那丫頭是被人迎面破膛而死,并未有争鬥發生,據此推測,殺那丫頭之人,必是和那丫頭極熟之人。

    否則的話,那丫頭絕不緻于束手待斃,甚至連喊都沒喊一聲了。

    ” 白守德猶自不信,問道:“兄長說沒有發生過争鬥,也有依據嗎?” 泯江漁隐道:“當然有了,這種事又焉能亂說呢?” 接下去便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畫了一個簡單的殺人現場舊,一面指着,一面說道:“這是一片草地,這是一條小溪,對不對?” 白守德點頭道是。

     泯江漁隐便又說了下去道:“老夫細察過那塊草地,豐草不偃不亂,當然可以證叫,并未有人在那兒交過手,此其一也;從兇場到牆邊,無絲毫人迹可尋,足見兇手行兇之後,并未出去,此其二也。

    ” 說着又指着畫上所繪的那塊大石頭道:“尤其是這塊石頭,甚透着奇怪,這不明明是行兇之人怕被畫樓上的人看到,才選擇上這麼一個隐避的地方嗎?” 說着又向白守德面前一湊,把聲音格外放低下去說道:“所以老夫認為,兇手必是住在那畫樓之中的人無疑。

    ” 白守德大驚道:“仁見以為是小女所為嗎?” 泯江漁隐道:“這一點老夫雖然不能馬上斷定是誰,但總不出那三人之中,已無疑義,因為老夫在通往溪邊的草上,還發現到幾點血迹,乃是由鞋子沾染上去的,當時老夫推測,可能是兇手在殺人之後,手沾鮮血,要到溪中去洗。

    因此在走向溪邊時,留下了血迹,果然不出老大所料,在水邊淤泥上又找到了r兩個清清楚楚的弓鞋腳印,這不就非常之明顯了嗎?” 白守德愁眉雙鎖,低頭說道:“她有什麼理由要殺她呢?” 泯江漁隐道:“賢弟且先不必難過,咱們這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以令媛來說,據那丫頭昨天所言,令媛曾有要處死于她之語,那麼令媛當然有可懷疑之處。

    ” 白守德連忙說道:“憑這一句話,就能認定是她了嗎?别說我已命那丫頭敷衍着她,她正希望那丫頭為她打聽消息,絕無殺害那丫頭之理。

    即就把今天她看到那丫頭的屍體的情形來看,也可以看得出,她絕非殺人之人,一見屍體,尚且昏倒,又怎能下手殺人呢?這似乎是不合理吧?” 泯江漁隐道:“所以老夫也不過說是有可能而已,賢弟不妨再去畫樓一趟,或許從腳印上,可以找出蛛絲馬迹,也說不定。

    ” 白守德聽了,心中好生不舒服,便向旁邊扯道:“仁兄認為尚翠娥也有殺人的可能嗎?” 泯江漁隐雖然知道尚翠娥是誰,但卻不知道住在園子坐陪着白依雲的,便是尚翠娥,因此不由一震,說道:“尚翠娥?你指的是誰?” 尚翠娥住在園中,本是一個機密,并無人知。

    所以泯江漁隐這樣一問,白守德立刻驚覺,自己在大意之中把話說漏,慌不疊地,掩飾說道:“天下同名之人極多,不足為怪。

    小弟所說,乃是另外一個人,這人是個一直在服侍小女的老婦人。

    ” 泯江漁隐是何等機敏之人,腦筋一轉,便已想到陸瑜前來的事,而确定了尚翠娥正是自己所想到的那人,更何況白守德欲蓋彌彰,因此格外肯定了自己所想的不錯,隻是因為這事和自己并無直接關系。

    所以當時也就沒有追問,隻由着白守德糊籠過去,并且由此知道了,這其中情形,複雜異常。

    正如白守德昨天所說:事出悟塵神僧安排,卻有許多難言之隐。

    因此在說話之問,也就籠統含糊了許多,草草帶過,不願再多管閑事了。

     白守德在慌亂之中,也沒介意,卻那知又伏下了禍根,招來了無窮的麻煩,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單表白守德聽了泯江漁隐的話,心中雖然不樂,但卻老擱在心裡,放舍不下,因此也就不由自主地來到園中,并且眼睛老是注意着尚翠娥和司環的腳下。

     尚翠娥和司環心地沉實,倒也沒覺得什麼,并且白守德也沒能找出任何痕迹來。

     這時白依雲因為受驚過度,仍自躺在床上,白守德藉着探問為名,踱進白依雲房巾,問道:“雲兒,你現在覺得怎樣?好些了嗎?” 白依雲蛾眉頻促,嬌弱不勝地說道:“爹!找怕得緊,眼睛一閉,便看到那可怕影子,這怎麼辦呢?” 白守德問話之際,業已坐下,并且搭眼便看到白依雲的兩隻弓鞋,一颠一倒地,脫在床前,入目之後,不由得為之大吃一驚。

     原來白依雲的那雙弓鞋,平放着的那一隻,倒還看不出什麼來,那底朝天的一隻,可不正是淤泥沾底,血迹染斑嗎? 白守德這一看之下,心中一亂,竟連和白依雲說話,全都忘了。

     白依雲見了,略一迷糊,也就想起了前情,立刻便以機警起來,起了疑心,順着白守德的眼光,再一落到床前的弓鞋上,也就不由得大吃一驚,暗自罵道:“這真該死,我怎的竟大意到這種程度,沒注意到腳上去呢?現在從爹的神色上看來,已經對我生疑,這便如何是好?” 白依雲這樣一想,小鹿兒不由得“蔔通蔔通”地直跳。

     父女兩個,全都愣在那兒,屋子裡立刻彌漫起一片寂寞,并且在寂寞之中,又包含着無限的緊張,無限的恐怖,以及無限說不出來的異樣氣氛,就這麼僵持着好大半天,并且兩個人的眼光,也不斷地在變。

     在白守德的眼光中,雖然是由驚異,而恐懼,而悲痛地在變着。

     但白依雲的眼光,卻已從驚恐之中,透出絲絲兇光。

     再一轉眼之間,便變成了殺氣滿面,一隻手也從被底移向枕下,摸到了暗器囊,中食兩指深入囊中,便夾出了一撮“雪絲飛芒”來,指向白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