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童年遊伴仇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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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茜茜聽敗事老人說起,凡具有六陰鬼脈的女子,不能生育,她天真純潔,想到就問:“為什麼有人可以生孩子,又有人不可以呢?你看看我可以嗎?” 這種話,在那時出自一個少女之口,可說是破天荒的大事,不過敗事老人,羅天賜倒了解她,隻覺得好笑,并不十分吃驚。

     敗事老人故意裝模作樣,左瞧右盼的,打量了她好一陣,方才點頭表示認可,那知,這一點頭見然點出了麻煩來! 因為,韓茜茜接著還有問題,她道:“什麼時候才可以生啊?” 敗事老人“啊,啊”兩聲,皺眉窘道:“以後,以後,再過幾年吧!” 韓茜茜這才放過了他,卻轉向羅天賜,溫柔的安慰他,無限深情的道:“大哥哥你不用愁啦!你的妻子雖然不能生育,但是我能,那麼等幾年之後,我就替你生一個肥肥胖胖的小子,好不好?你要不要?” 羅天賜大吃一驚,俊臉漲成紫紅,雙眼望著地上的毛氈,嗫嚅不能成聲! 敗事老人卻巧巧與他尴尬的表情相反,他瞥見韓茜茜面露不解之色,頓時“哈哈”大笑,道:“喂,小子,我幹閨女好心好意,欲送你一個自白肥肥的小子,你到是要哇?不要?” 羅天賜聞言,心中大不滿意,狠狠的瞪他一眼,卻不料瞥見的正是一付頑皮弄鬼的臉譜! 斡茜茜本來一時興至,随便說說,但經敗事老人這一火上加油,而羅天賜卻又遲遲不答,不由大為傷心! 刹時間,隻見她熱淚交睫,眩然欲泣,但仍然強行忍耐著,不肯讓淚流下! 敗事老人瞥見韓茜茜凄然之狀,頓時笑不出來了。

     他笑容一斂勸道:“乖女快别傷心!小……小子,你怎的呆啦!你若是再不說話,老夫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羅天賜垂著頭,本來未曾注意到,但聽敗事老人這麼一勸,擡眼瞥見韓茜茜玉容慘淡的模樣,不由吃了一驚。

     一驚之下,頓時忘了适才的尴尬,忙舒臂握住了韓茜茜右邊粉臂,疾急的道:“我要,我要,茜妹妹你千萬别哭,我!我!我!………” 韓茜茜一聽他要,已然是愁懷盡解,瞥見他這付關切焦急之态,芳心霍覺其甜如蜜,忍不住“噗”的一聲,嬌笑起來! 羅天賜這才大放寬心,長籲了一聲,回想起适才自己的情急,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 敗事老人望看這一雙璧人,深情款款的相望而笑,心中霍然一動,暗暗拿這茜茜,與遠在金泉園的茜倩,兩人相較,竟覺得兩人不但在容貌上,堪稱是春蘭秋菊,各擅勝揚,無分軒轅! 便是在性情上,除了韓茜茜的天真無知,與張茜倩的嬌弱多愁外,其坦率大度,能夠容物的風度,亦幾相等! 故此,這一生專喜敗人好事的老人,突然興起了玉成兩人的意思。

     隻是,目前他不便說,因為他對于目前的二人,到底還不太熟!同時,另一個問題,也還沒得到順利的解決! 敗事老人想;若是一切都按著自己的希望實現,則老婆子不僅得了個乖徒兒,我老頭子,可也比她強,憑白搶來了一女一婿! “哈哈”,他想到得意處,開懷的笑出聲來! 羅天賜聞聲隻當他笑話自己的忘形,俊臉一熱,不等敗事老人開口說話,頓時先開了腔,道:“茜妹妹,你還有什麼問題問老前輩嗎?” 韓茜茜“哦”了兩聲,這才記到整個的事情,她轉頭撞著敗事老人,嫣然一笑,還沒開口,敗事老人心裡便覺得直發毛,口中不言,心裡卻直禱告:“老天爺,千萬别讓她再提什麼罕奇古怪的問題……” 羅天賜瞥見敗事老人,面上的笑容霍然有點兒僵,同時也了解他的心情,不由得暗笑,這位喜愛捉弄人的,今兒個竟也遇著克星! 韓茜茜卻根本不理他反應如何,妙目一瞬莺聲呖呖的道:“我提的第三個條件,也是最後的一個,若是你能辦到,我就認你作幹爹……” 敗事老人不由一喜,忙問是些什麼,韓茜茜巧笑倩兮的望著他,說:“這條件很是簡單,就是要你和老大哥哥,握手和好。

    ” 敗事老人大出意外,沖沖而問:“為什麼?” 韓茜茜瞟視羅天賜,瞥見他日顯贊許之色,秀眉一揚,唇角隐含得意之笑,緩緩道:“老大哥哥是個好人,對我對大哥哥都好。

    你自然也是好人,過去你們雖然有點争吵,但現在已經過去幾十年,也不該再計較啦!何況多少還有點親誼呢!所以,我願意看你們和好!” 敗事老人與羅天賜都想不到,天真無邪的韓蓓蓓,會想到這些事情,說出這番道理二由這一點,可以證明,韓茜茜目前雖然是不懂事故,但其心思本性,細緻善良,隻要假以時日,稍事教導,必可理智大發,成為一名智勇雙全的女俠! 敗事老人垂頭不語,暗自思忖,一生所做所為,尤其是對于戚戚翁,也有不少過火的地方,如今雙方年逾耳順,兒時舊侶,多已作古,僅剩的一二人,見面非打即吵,豈非可笑? 他這麼一想,心中悔意漸生,不由得長歎一聲,誠懇的對韓茜茜道:“姑娘你這話甚是有理,想我與戚老兒,都是行将入土之人,兒時的一點怨隙,說什麼也不該再斤斤計較了,不過……” 他沉吟一陣,方道:“不過,這可不是我單方面的事情,若是那戚老兒不情願,我便是跪著求他,也不見得能入姑娘所願!” 羅天賜見他竟被韓茜茜三言兩語說動,慨然願意捐棄成見,那能不喜,立時答道:“這一點老前輩但請寬心,隻要你一聲承諾,戚戚翁面前,完全由我與茜妹妹去說就是!” 韓茜茜亦道:“對啦!老大哥哥對我們這麼好,我想,我們去求他,定然不會回絕!” 敗事老人見二人這般熱心,慨歎應許道:“好吧!老頭兒暫時答應,隻要是戚老兒點頭應許,我老頭兒,必與他握手言和,重修舊好。

    姑娘你滿意了吧?” 韓茜茜喜悠悠歡呼一聲,螓首連點,表示滿意,敗事老人亦自笑道:“那麼咱們這認親的事,該有著落了吧!” 韓茜茜轉眸一笑,脆喚:“幹爹!” 敗事老人,一手拂髯,漫應一聲,“呵呵”,開懷大笑,響如雷鳴,帳外俯地熟睡的銀牛巨鹿,均被驚起,引頸長鳴,互為唱和! 羅天賜瞥見他著實開心,心中也感染了一股無比的快樂,湊趣的提出意見,道:“茜妹妹拜認幹爹,可不能這麼簡單哪!” 韓茜茜詫異問故,羅天賜便告以須要行三跪九叩之禮。

     韓茜茜乖巧之極,聞言立即站起來,真個在敗事老人面前,盈盈的拜将下去! 敗事老人,嘴裡連稱:“免啦!免啦!”身子可樂得前仰後合的笑個不停。

     隻是,他雖然在笑,眼裡卻不知不覺的流下兩行熱淚! 韓茜茜拜罷起身,瞥見他這般情景,芳心一驚,急忙摸出一方素帕,俯身趨前為他擦抹,道:“幹爹,你怎麼哭起來啦!不高興……” 敗事老人被她這麼一來,方才驚覺,忙舉袖在臉上一陣亂抹,激動得喉帶咽聲,道:“沒有,沒有,我太高興啦!我……” 須知他一生與陰婆婆相依為命,傾心相愛,本無所憾,但可憾者,陰婆婆生具六陰鬼脈,雖則因禍得福,練成了一身絕學,卻無奈因此也天癸不至,不能夠懷孕,為他生育一男半女! 陰婆婆對這點,也實在抱歉于心,但由于天生的嫉念甚重,無論如何,竟不許敗事老人納妾敗事老人用情亦專,既知陰婆婆有此天性,便也不作那非份之想。

    但俗語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敗事老人,他雖則口中不言,而每在午夜夢回,或目睹他人,兒孩繞膝之頃,總不免亦是戚戚于心! 不過,這點兒憂愁之恩,卻不能讓陰婆婆曉得,否則,她既便不懷疑敗事老人,已生二心,也必得自慚無能為力,萌生短見不可! 故此,久而久之,敗事老人養成了隐憂于笑,将愁緒發洩于搗蛋惹事之中。

     但雖然如此,在有心人看來,他那頑皮的笑容,總有點不大自然,與真正開懷的歡笑,略有差異! 此際,聰明豔麗,天真無邪的韓茜茜,自願拜在他的名下,使他平白獲得了一個心地善良,武功卓絕,機智溫柔的女兒,怎能不大大的激動喜悅,而流下淚來? 因此,他雖則想否認,但眼淚卻硬是不聽指揮,抹去一串,又來了一串,甚至連嗓音也變得顫抖嗚咽,不能成聲! 韓茜茜見狀,芳心裡也覺得難過,她為敗事老人抹著滾滾而下的眼淚,不知不覺,她自己卻也跟著他滾下兩串淚來! 羅天賜望著這一幕認親與感情交流的真摯場面,心中大為感動,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已經作古的養父養母,與尚還不知姓名的生身雙親,頓時也覺得悲從中來,酸氣沖鼻! 不過,他卻強自忍住了交睫的淚水,而以“丈夫有淚不輕彈”的來鎮定自己,同時,移開思想,故意朗聲大笑,裝做輕松的道:“茜妹妹你哭什麼?還不向幹爹讨見面禮,等待何時?” 敗事老人聞言,思路一轉,頓時也抑住了兩眼的熱淚,探手入懷,一陣掏摸,摸出來一方小玉盒,道:“若不是你這娃兒一提,我這做幹爹的差點兒失去了幹爹的身份……” 說著,打開盒蓋,頓時顯出五顆其紅似血的長形蓮實,他連盒遞給韓茜茜,珍重的又道:“這一盒五顆血蓮子,乃是天山的特産,具有起死回生,補氣滋元之功。

    乖女你先收著,從明日起,每夜子時,在陰氣特盛之時,服食一顆,即按師傅坐功心法,調息練氣一個時辰,五日之後,必有妙用!” 羅天賜熟讀醫簡,對世間靈物異藥,知之甚詳,一見那蓮子形狀,頓知這血蓮子,乃是千年以上,極難尋求的珍物! 這血蓮生長于冰天雪地之下,五百年開花,一千年結實。

    結實以前,縮在冰雪之下,時期一至,裂冰而出,為時極暫,蓮實一經熟透,立即蒂落蓮崩,蓮子飛彈而出,著地即沒,若非機緣湊巧,在它已落未崩之際,弄到手中,端的難尋難求。

     想不到敗事老人這般大方,一出手就是五顆,由此足見他對于韓茜茜,确實齡愛如同己女,否則,任憑他再大方,也決不自以這般千金難買之物送人。

     羅天賜不由也為韓茜茜慶幸不已,因為她有了這五顆血蓮之實,隻要是運用得宜,不僅武功能突飛猛進,較前倍增,如再施以接引助力,更不難打通生死玄關,修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敗事老人瞥見他呆呆注視著五顆血蓮子,一聲不吭,不由會錯了他的意思,“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的運氣不好,我老頭子與我那老婆子,費盡千方百計,方才在天山弄到了二十幾顆,除了我們倆分食合藥外,就剩下十顆,分别帶在我們兩人的身上,這五顆我送了幹女兒,那五顆隻怕老婆子,也早就送給她那乖徒兒啦!” 羅天賜朗聲一笑,心中同時一動,不待敗事老人說完,便即接口道:“羅某不才,倘不須祈才于什麼異藥……” 韓茜茜手托玉食,鼻中嗅得陣陣的清香,沁人心肺,知道是好東西。

    正待收起,聞聽敗事老人之言,頓時将盒兒蓋上,往羅天賜手中一塞,道:“大哥哥,這東西幹爹既送給我,我就送給你吧!” 羅天賜心中大為感動,他深深的望了韓茜茜一眼,将玉盒放在她左腰所挂的百寶囊内,輕握住她的玉手,道:“謝謝茜妹妹的好意。

    不過這一者是你幹爹給你的見面禮,不宜轉送,二者對我并無大益,對你則有大助,所以你還是自己留著,按照老前輩所囑,依時服食為是!” 韓茜茜見他不要,還想再讓,羅天賜見狀,又道:“茜妹妹怎不聽話,再這樣大哥哥可要生氣啦!” 韓茜茜這才作罷,不敢再提! 敗事老人瞥見這相敬如賓之狀,想取笑他們幾句,卻又覺如今的身份不同,不宜再與幹女兒為難。

    故此隻好忍住,打了個哈欠起身,轉邊二人進城進餐! 此際,外間天色早已黎明,三人雖則一夜未眠,但一者都有絕學在身,一天二天不睡,不拿著當事,二者經過這許多波折變化,也都十分興奮,想睡也不見得能夠睡著。

     經他這麼一提,韓、羅二人,頓時覺得有點肚餓,立時同聲附議! 黎明,永遠是清新可喜的! 九月的清晨雖然已有了涼意,但那濕潤而微帶涼意的空氣,卻更能煥發人們的精神! 臬蘭山沐浴在濕涼的炀光之下,雖則有點兒凄清,但山腳下、林木邊,臨時搭建的蒙古包,與袅袅升騰的炊煙,歡騰無羁的各色名駝,以及忙碌的蒙裝大漢,卻和諧的組成了一付生機活潑的畫面! 敗事老人,帶著羅天賜、韓茜茜二人,轉出隐秘的營地,呼吸著清新濕涼的空氣,輕快的踏昔薄霜,直奔蘭州! 一路上,羅天賜注意到,凡是遇看的身體健壯,類似江湖人物的,都紛紛向他們投以隴奇與羨慕的目光i他當時并未在意,因為在過去,他的英俊,與韓茜茜的嬌豔,也同樣吸引過所有相遇的人! 韓茜茜更是不以為意,人家看她,她也照樣的看著人家,她因心地純潔,除了好奇,别無其他的感覺,但别人卻似是對他們,頗含懼意,一瞥見韓茜茜目光掠來,頓時垂下頭去,疾步走開! 敗事老人見多識廣,頓時覺得這種情景,大為可疑,隻是,目前身在通衢要道,又不便揪住人家,眉頭一皺,頓時被他想出了一個主意! 他看準前面,有一個背插長劍的動裝大漢,正随著人潮進城,心中一動,疾走兩步,身軀微歪,向那人左肩撞去! 那大漢既然公然帶劍,自煞是個會家,他步行之間,霍然覺得有一陣疾風撞來,雙腳一挪,卻未避開,“砰”的一聲,頓時被敗事老人撞得直往前搶出數步。

     那人直氣得“哇哇”怪叫,破口大罵,道:“入娘偷?瞎了偷眼,敢……” 罵聲中,回頭一瞧,看清了敗事老人,及他身後一男一女的像貌,頓時噤聲罵不出來,轉頭便要開溜! 敗事老人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嘻嘻”笑道:“對不起對不起,老頭兒年老目力不足,不留神了兄台一下,真對不起………” 那人在敗事老人抓他之時,本能的移步閃避,那知竟然躲不開敗事老人看似緩慢的動作,被他抓個正著。

    故而刹時間竟吓得面目變了顔色! 及至聽清敗事老人,向他連聲道歉,同時腕脈間亦不覺對方運功施力!這方才放心不少,連忙堆下笑臉,細聲回答,道:“沒關系,沒關系!” 說著,用力一掙,企圖收回被制的手腕,趕緊走開,卻不料一掙之下,腕脈上那未施功力的敵手,卻霍地緊如鋼箍。

     他不由神色又是一變,雙睛一瞪,還未開口,卻貝那敗事老人,撓著他的手臃,與他并肩前行,口中卻又“嘻嘻”而笑著,道:“這怎麼成,我老頭兒無意之間,撞著了你,心中實在不安。

    再說,這街上這麼多人,我撞不著别個,偏偏會撞了你,可見得咱們也确有一段緣法。

    所以,我說就由我老頭兒作東請你吃上一頓,如何?” 這番歪埋,說得那人哭笑不得,但最要緊的,如今受制于人,想不去也是不行,無奈何,一邊與敗事老人,并肩而行,直抹頭上的汗水,一邊裂嘴客氣,道:“老爺子你太客氣啦!我,我快刀鐵頭,可,可擔不起……” 羅天賜與韓茜茜可不大明白,敗事老人的用意,但瞥見他那付調皮搗蛋的樣子,與一番歪理,均不由相視而笑。

     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