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此倩自古已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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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個有名的怪癖人物,會對韓茜茜如此服貼? 韓茜茜瞥見戚戚翁面色瞬息數憂,微微一笑,算是安慰,又道:“當時,我想到老大哥哥你,既然與他,是幼年的朋友,當然也總有一份友情存在,雖然說後來因種種事故,導緻反目,但内心之中,未始不有悔意,故此我見他這麼誠懇?不禁替老大哥哥你一口答應下來……” 戚戚翁不由大急,道:“這,這怎麼……” 韓茜茜不等戚戚翁說完,伸臂握住了他的雙手,連拉帶搖的,顯露一付懇求的神色,道:“所以老大哥哥,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茜兒我失信于人哪!再說,再說……” 她好像沒有什麼辭兒了,羅天賜見狀,接上了口,勸道:“老哥哥千萬不可固執,想人生百年,如夢如幻,原不過是一場戲,老哥哥生具英雄肝膽,對這等事,何必這般看不開呢?再說茜妹妹,她也不是故意搗亂,她全是為著你倆著想,她覺得你們都待她好,都是好人,不該這麼彼此敵視,而令她左右為難的!……” 華倩倩對整個的經過,雖然不大清楚,但卻也不能袖手一旁,不問不聞的,因此,她也道:“老前輩,茜妹妹适才請你答應她的,也就是此事……” 她沒有繼續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卻是誰都能聽得憧,是在暗示戚戚翁,你适才百然答應下來,可不能出爾反爾! 戚戚翁垂下頭來,許久也不開口,他覺得,刹時間,一切的童年舊事,都兜上了他的心頭! 那已是塵封已久的事了? 這此際,自從他與敗事老人變成敵對的仇人之後,他便堅拒再去想它,他用厭恨與傷悲的塵土,撤在心靈的明鏡上,使它那明面被深深的埋藏了起來! 但,想不到,那他自以為厚重的灰塵。

    竟是這般的輕如無物,隻要是被人使用感情的手,輕輕一拂,頓時随之飛揚而起,露出了鏡中的一切! 他有些酸楚,然而,這種酸楚的分量,卻不敵追懷的喜悅于萬一! 他霍然感覺到一陣輕松,像一個肩負千斤的人,突然卸下了重擔一般。

     他長長的“籲”了一聲,這噓聲,連他自己聽起來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其中包含了這麼多的滿意之意? 羅天賜心思靈敏,他立即向韓茜茜施了個眼色! 韓茜茜會意,微微一笑,立起身來,卻又翩然下拜,道:“茜兒敬謝老大哥哥的恩準……” 戚戚翁驟然擡起頭來,伸手相扶,道:“小妹何必如此……說實話,老夫才是真正該謝你呢!……” 他目孕淚光,臉上卻一反悲戚之色! 羅天賜、華倩倩見狀,均皆大喜,同時内心裡對于韓茜茜的才能,又加重了一分估計! 蘭州城弧形劍客孔儀,最有名的當伸俠客!他府上,屋宇連雲,仆從成百,平常日子裡,已然人來人往,如今正當群雄畢集之時,便加是熱鬧萬分! 這日,離中秋還有三天,孔儀家前園後廳,已然聚集了不少客人! 下午,具有半個主人資格的秦州華家堡主的千金華倩倩,由外面陪同兩老二少,三男四女,返同弧形劍客孔儀的住宅! 本來華倩倩在此地居住了十幾天,進進出出,自由自在,如同在自己的家裡,根本用不著一般的傳禀禮節! 但今兒門房裡,望見她陪了客人同來,非同往日,立即傳進話去,通知大管家蘭州犀向大可。

     華倩倩接來的不是别個,正是那剛剛和好的敗事老人與戚戚翁,心上人羅天賜,以及活潑天真,美豔無比的韓茜茜等四人! 韓茜茜年紀最小,性情兒也最天真,她一到了弧形劍客孔儀的門前,遇見的許多武林人物,卻皆是第一眼便都是看她! 這且不算,那一幹人目光之中,除卻好奇驚豔之外,多半還含有懼畏欽服之色,這一點敗事老人著得明白,忍不住哈哈大笑,扭頭對亦是睜大了雙睛,左顧右盼的韓茜茜,道:“乖兒,你看你,臬蘭山二約一戰,已使你成了熱門的人物啦!” 戚戚翁如今已然是愁顔大開,他一反常态,高興的堆下笑容,道:“陰兄說得不錯,小妹你已煞名滿蘭州,成了個名實相覆的俠女啦!……” 他一語未完,孔府大管家蘭州犀向大可匆匆迎了出來! 蘭州犀向大可榮任孔府總管,可也有他的一套,他不僅體軀雄偉,方大如虎,更且有博識于衆的長處! 故此,他雖然很少離開這蘭州地面,對于江湖上,稍有名聲的武林人物,卻均了如掌紋,即便是從未識遇,但隻要經他看上一眼。

    頓時能從對方的穿章打扮,表情神态上,判斷出對方的姓名來曆,而八九不離其十! 此際,他一瞥當門邁步而入的兩個老人,不由得就是一怔,心中疑惑道:“這位可不是戚戚翁嗎?他,他,他怎的和敗事老人一齊來了?看他的樣子,不但非如傳言,與敗事老人有誓不兩立之仇,反到談笑生風,像是多年的朋友?這,這……” 故此,他不敢貿然肯定,那老人便是戚戚翁,卻自堆下一臉笑容,躬腰抱拳施禮,洪聲道:“鄙府今日得蒙兩位前輩,與兩位少俠連袂寵臨,誠令家主人戶蓬壁增輝……” 客套話交待過去,轉身請示華倩倩,道:“大小姐……” 華倩倩得他的意思,不等他把話說完,便接口笑道:“向管家就煩你費神禀報一聲,就說敗事老人與戚叟兩位前輩,與羅大公子、韓女俠連袂而至……” 向大可心中稱怪,應聲轉身往請奔去! 敗事老人望見這蘭州犀的臉上,充滿了驚疑之色,忍不住扭頭對戚戚翁眨了眨眼,笑道:“戚老兒,你看見了嗎!你和我如此出現,可真個令人吃驚不少呢!” 戚戚翁愁懷已開,心中受到敗事老人以及韓茜茜的感染,變得喜歡笑了! 他一聽敗事老人之言,想想果然有趣得緊,忍不住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敗事老人見狀,擠眉弄眼的取笑他道:“你看你這付樣子,當真是名不符實,依我說今後你幹脆改個名号,叫做“哈哈叟”好啦!” 其他三人聞言,不由都被他逗得大笑不止! 他四人邊笑邊往裡走,穿入遊廊直入内圍,一路上遇著許多英挺人物,都不由注目而觀! 諸人舉步迅速,片刻間,笑聲猶自未停,已走進了第二進内園的月洞門! 月洞門内,是一座寬大而且精緻的花園,花園裡林木深邃,飛檐隐露,氣勢較前面尤為雄偉! 非但不像一般城中住宅那般局促,便是在城郊野外,也是難得一見! 諸人除華倩倩外,都覺得有些出乎意料。

     那知,就在這一怔之頃,林深處,突然傳出數聲朗朗笑音! 那笑聲好生雄壯,笑聲起時,猶似甚遠,卻不料就在轉眼之間,便已經出了樹林! 羅天賜不由暗贊,發笑人武功不凡,定睛一著,那林中迎出來的,果然是兩個年逾六旬的老人! 隻見其中一人,紅光滿面,葛布錦袍,盼顯間閃射懾人威芒,氣勢十分威猛的老人,搶前一步,飄飄然到了敗事老人的面前,哈哈大笑,聲如洪鐘的道:“陰兄多年未睹,風彩如舊,好教華某羨慕……” 說著語氣一頓,又道:“大嫂如何不見?這位……” 他說著,那一雙棱芒四射的眸子,已然在掃了一圈之後,停在戚戚翁的面上,又道:“這位想必就是戚老兄吧!” 敗事老人也更是喜笑顔開,握住了那人的雙手道:“華兄何必給我老頭子戴高帽子,像華兄威鎮四方,有兒有女的,才真的令人羨煞呢!……” 說著,又扯對戚戚翁道:“戚兄快來見過,華家堡秦州一君……” 秦州一君華蒼元聽得他這麼說,不啻是正面答覆了他的問題,故此不待敗事老人說完,立即對戚戚翁抱拳為禮連道:“久仰!久仰!……” 與華蒼元同來的另一老人,面色姜黃,颔下三縷山羊須,稀稀落落,若非是有那一對精光四射的眼睛,别人還當他是個疾病纏身的老頭兒呢! 他與華蒼元出得林來,電目四射,對華倩倩微微一笑,目光卻迅即落在羅天賜的身上! 就在華、陰、戚三人,互相客套,說話的工夫,他已将羅天賜上上下下著了個清楚。

    面上顯露出十分驚疑的神色! 華蒼元對戚戚翁道罷久仰,扭頭招呼他道:“孔兄你身為主人……” 一語未竟,著清他這付神色,華蒼元心中暗奇,不由自主順著他目光一轉,落在羅天賜的身上,頓時也被他那清标風格,俊逸風度吸住目光,而一時忘卻下面的詞兒。

     倒是另一老人,被華蒼元半語提醒,驚覺自己的失态立時踏前一步,對敗事老人等抱拳敝聲笑道:“區區孔儀,不知貴客臨門,有失迓迎,倘祈海涵……” 華蒼元亦自接口對女兒道:“倩兒,這兩位想必是近日名震蘭州的少年俠客,羅少俠,與韓女俠吧?” 華倩倩向父親微笑點頭,卻又向羅、韓二人道:“茜妹妹,賜哥哥,這位便是此宅主人,孔儀伯父……” 羅天賜、韓茜茜一齊對孔儀行了一禮,又轉對華蒼元行禮拜見。

    羅天賜道:“小侄等來得冒昧,祈尚賢主人與伯父勿怪!……” 華蒼元一聽女兒對二人的稱呼,先是一愕,但旋即展顔大笑,道:“好,好,二位既與小女交厚,何必客氣,請,請……” 這後面的兩聲請字,卻是對四人所發。

     弧形劍客孔儀,也自舉手肅容,敗事老人與戚戚翁,本皆不耐俗禮,見狀亦不多話,立即當先向林中走去! 宅主人孔儀,搶前一步,走到兩人前面,道:“此林經孔某布下個小小的陣式,雖難人方家之目,但用于防範肖小,倒也稍具功效,諸位初來,尚不熟悉,孔某無禮,隻有先為前導了!” 說著人亦入林,衆人跟蹤而進,果然見杯中光線黯暗,岐道繁複。

    林木之間,交錯而生,有點予人以陰氣森森的印象! 衆人魚貫而行,曲曲折折,片刻之後,方始穿出林外,而來到了一所建築華貴的樓台之前! 那樓房白石為階,紅漆塗柱,釉彩塗牆,色彩十分鮮豔,石階上廳門四敞,傳出來嗡嗡的談笑之聲! 弧形劍客孔儀行至階前,這才轉身讓客,敗事老人一手挽著華蒼元,與戚戚翁并肩而進。

     羅天賜三人随後,步入廳内,但見那大廳廣大十分,中央雁形排開了兩列高背靠椅,椅子上共坐著四個人,均是年在五十以上! 這些人羅天賜就隻認得一個,那正是稱霸隴西的隴西掌蘇治泉! 韓、羅二人,不由得一怔,扭頭看著華倩倩,卻見她也是一臉疑色! 孔儀随後入廳,未言先笑,道:“諸位仁兄,兄弟為諸位介紹幾位好朋友……” 那幹人聞言,都打住了談笑,齊齊站起身來,孔儀迅速的朝了幾人的名字。

    同時又對他四人,介紹其中三位的姓名,正是太白神叟白向明,京都一霸董奇、武當的外家高手,與當今掌門人同輩九宮劍客石駿明! 羅天賜曉得那太白神叟白向明,乃是隴西一掌蘇治泉之長子,蘇泷的師父,故此特别注意! 隻見他并不多高,身穿葛衣,手執羽扇,白須白發白眉毛,既濃且長,且還胡發結垂相互糾結在胸前,披散在背後,面上白眉,則将他那紅光四散的臉孔,遮住了大半,顯得他那對出毛發糾結中射出的兩道目光,格外淩厲! 韓茜茜也覺得這位老頭怪得有趣,不過她可沒聽過他的名字,故此對于所知的五霸之一的京都一霸董奇,格外留意! 那京都一霸,不愧為京裡出來的人物,不但長得方面大耳,鼻直口方,一付貴人之像,便但著他那沉穩的舉止,與一口京片子官話,或是一身湖綢所制的衣衫,便令人感覺到,他不凡的氣質中,随時随地流露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嚴!華倩倩家學淵源,對武林掌故,早已耳熟能詳,故此她深深知道,那武當俗家的九宮劍客石駿明,雖未被列入“雙俠五霸鎮四海”内,其真實的功力,卻實不在武當掌門人萬法真人之下! 若論其輩份來,這九宮劍客石駿明,實乃是萬法真人的師兄,隻因他後來不曾出家,故此武當的掌門一職,才落在他師弟的頭上! 石駿明生性笃實,倒并不因為未得掌門的大位,而對師門不滿,隻是他家中人口頗多,下山回家之後,便在父母之命下,娶妻生子,主持其一家之政來了! 因此之故,他很少出現江湖,但有幾次與人發生沖突,後奉了掌門師弟之命,聯合少林寺群僧與蟠龍劍客等人之力,圍剿“鐵面烏爪”,與鐵面烏爪手下邀戰數次,均仗著武當絕藝,九宮劍法,将賊子殺了個落花流水,因而而赢得九宮劍客之名。

     不過,聽說他這人心慈面軟,一生之中,從未曾親手殺過一人,故此,那鐵面烏爪雖則兇橫殘暴,卻不會去找過他的麻煩! 華倩倩家學淵源,曉得這九宮劍客的故事,卻未見過其人,如今一聽孔儀的介紹,不由對他多著了兩眼! 那知道,不看尤可,一看之下,隻見這所謂的九宮劍客,一身粗布衣衫,足踏草鞋,裹著他削瘦短小的身材,十足的鄉下小老頭兒,不由大為失望! 但羅天賜一見這九宮劍客,不由心中暗贊這位老人家精光内蘊,分明是内家玄功,已達登峰造極之境。

     這一段算來甚長,實是不過一瞬之間。

     那三人聽來者是敗事老人、戚戚翁,心中均是一怔,表面上卻已哈哈大笑,互道仰慕之情!隴西一掌蘇治泉,此時卻十分尴尬,他站在一邊,漲紅著臉,不言不動,表情地分外木然! 秦州一君華蒼元,已然曉得了和治泉與敗事老人之間的糾紛。

     他一待衆人寒喧告一段落,立即将蘇治泉拉到敗事老人面前,半認真,半玩笑的道:“來,來,來,我替你們雙方和解一下,兩位仁兄,請看華某薄面,就此揭棄成見口重複舊好,共禦對敵之策如何?” 敗事老人一者因與戚戚翁握手言和,心情愉快,二者生性诙諧豁達,聞言立即接口笑道:“華兄之命,小老兒敢不尊從?蘇大場主也千萬别把過去之事放在心上,小女不是之處,待會讓她問賢父陪罪如何!” 蘇治泉聽他提起女兒,一絲狠毒之色,掠過臉上,旋即裝出一臉假笑,勉強的含糊應道:“陰老太客氣了,蘇某實不敢當……” 話罷,退回坐位,再也不發一言! 敗事老人頗氣,但暗想他乃是敗軍之将,自然是意猶未釋,于是便也不再發作! 那知,這由于他這一念之仁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