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得怪師習奇技

關燈
到,銀牛距離這遠,故而都找不著。

     銀牛在坡頂望見,竟頗得意,遂“-”的又叫了一下。

     羅天賜見狀,心想如此正好将韓茜茜驚動,出來察看,而自己即便不便與她交談,也可以打個照面,表示自己已然來過。

     故此,并未阻止。

     那谷中群鹿,在銀牛第二次暴吼出口,順聲仰視,一瞥見陡坡頂,銀牛飒然而立,不由得發生了一陣大亂。

     祗見群野鹿,引頸亂叫,似知大禍已臨,紛紛撤開四蹄,向池邊茅舍奔去。

     但其中卻有一頭,正是那巨大的異鹿“駒兒”,不僅未逃,反昂頭長嘶,其聲清昂,上拔雲霄,亦震超空谷四響,超拔于群鹿驚鳴之上。

     那驚逃的鹿群,一聞這一聲清鳴,霎時間似肥氣驟壯,一隻隻聚向草坪,轉瞬間又布成一座鹿陣。

     羅天賜見狀,大為歎服,心想:“不但那駒兒靈異不凡,威武不屈,便是這鹿谷之主梅花仙姑,所下的訓練功夫,也真驚人!” 須知,天下萬物,無不珍惜一己之生命,那鹿群遠遠望見銀牛,立即撤退飛逃,這現象,分明銀牛是它等天生的克星對頭,早已吓破了膽。

     但豈料那巨鹿“駒兒”,不僅未逃,反而發号司令,震懾住群鹿畏懼之心,令它等強忍住喪命之畏,回來布陣,若無有嚴格而長久的訓練,豈是易事? 羅天賜念頭電轉,尚未想完,陡見谷底茅舍邊人影一閃,飛掠出一大一小,兩條人影。

     羅天賜不用細看,但知那兩人必是韓茜茜,與她的師父梅花仙姑。

     他心中一涼,心想:“怪不得不見紅巾,茜茜的師父真回來啦!這一下與茜茜同遊之約,真個吹啦!” 但是,他卻不願意就走,他要讓茜茜看看他,讓茜茜曉得他來過啦! 那谷底兩人,身法似電,瞬息間掠入草坪,一躍跳落在“駒兒”的背上。

     那“駒兒”長鳴一聲,立時便放開四蹄,風馳電掣般,越過坪邊深溝,往陡坡之上奔來! 羅天賜話高臨下,谷中的一舉一動,入目清晰,祗見那巨鹿上馱兩人,竟然毫不吃力,四蹄齊動,踏著陡坡的堅冰厚雪,“叮叮”響如珠落玉盤,疾行如箭,令人分不清口鼻耳目,筆直的向上沖來。

     銀牛見狀,巨頭一低,獻出一對-角,前蹄踏地,喉中發聲,便欲沖将下去。

     羅天賜大吃一驚,忙勸止道:“阿銀不要打架,那鹿都是我朋友養的,若是你把它傷了,我那朋友,豈不怪我?” 銀牛聞言,果然止住沖勢,但仍然怒目而視,似是心有未甘。

     巨鹿“駒兒”就在這功夫,己駛十丈之内。

     羅天賜閉目一掠,看望鹿背上前面端坐的正是韓茜茜,但後面一個,卻大出羅天賜意料之外,竟是個發髻高挽,其白如銀,面色烏黑,其醜無比,似男似女,身著玄衣道袍的怪人。

     羅天賜因聞茜茜稱其師梅花仙姑,以他想來,必然是人如其名,長得十分漂亮,故此初見老道姑,疑惑她非是茜茜之師。

     但是再看看,韓茜茜秀眉緊皺,春花秋月般可愛的面龐上,如被冰封,秋水雙目,隐閃出焦急與關心之情,玉雪般小手,在胸前輕輕的揮動著,似在暗示他趕快離去。

     便立即照料八成,這老道姑必是那梅花仙姑無異。

     他暗自忖度,正拿不定主意,是否撤身就走。

     卻霍見老道姑一聲暴喝,在鹿背上突的掠身而起,高拔十丈,挾帶著一股勁風,往上撲來! 羅天賜心中暗贊,若道姑功夫果然不凡,腳下一動,己霍然往後移了尋尺! 韓茜茜驟見她師父淩空拔起,還當她乃是攻擊羅天賜,祗急得一聲驚呼:“師父!”也立時跟蹤著,躍離鹿背,向坡頂搶掠上去。

     眨眼間,雙雙皆達。

    老道姑垂目瞪了韓茜茜一眼,冷然詢問:“幹什麼?” 韓茜茜快生生搖搖頭,卻不開口,一雙欲語的眼睛,忙示意羅天賜趕緊退去。

     巨鹿此際也上了坡,它一上來便與銀牛相距二丈,怒目對視。

     羅天賜怕它們真打起來,趕緊招呼:“阿銀小銀,到這邊來!” 銀牛“-”的一叫,緩緩的護著小牛,跑到羅天賜身邊,老道姑見狀,冷“哼”一聲,責問羅天賜道:“小子,這頭笨牛是你養的嗎?看你适才輕功,也像是會兩下子,快說你到底何人門下,受誰的指使,敢到這鹿谷附近,縱獸撒野,鬼叫示威?” 羅天賜瞥見老道婆雙目精光電閃,面寒如水,口氣冰冷,更不客氣,一上來便問他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不由大起反感。

    本待不予理睬,轉身就走! 但回頭一想,對方是茜茜師父,自己既已與她交成好朋友,無論是明是暗,也不好意思給她難堪! 故此,強忍下厭惡之意,躬身施禮道:“這牛隻是小子的一個朋友,并不屬于小子,小子羅天賜,乃是戚右戚左兩位仙師的門下,敢問大娘,可是梅花仙姑嗎?” 他不懂江湖過節稱呼,戚右戚左,也還不能曾遇他這些,故此聽見老道姑叫他小子便也自稱是“小子”。

     至于他稱那戚右戚左仙師,則是因聽到茜茜告訴他,她的師父,叫做仙姑之故! 以他想,像你這種人都配稱仙姑,我師父為什麼不能叫仙師呢? 至于最後那一聲大娘,則是他幼時在牛家灣子,對年長的女人,習慣的尊稱。

     那知此時使用出來,不但有些文不對題,反頓時惹起那道姑,一腔怒氣! 須知,“大娘”一詞,以用在年長有夫的女人身上,方才切合,那道姑自幼出家,那裡嫁過,她雖說年已老邁,但心中仍存著女人特有的害羞之性。

     此璨驟聞羅天賜稱她大娘,内心不僅是羞,而且誤會羅天賜故意遊詞羞辱。

     皆因外表觀之,羅天賜英挺俊拔,若似十五六歲,更是身具上乘武學。

     雖則他所言:“戚右戚左兩位仙師”名不見于經傳,那梅花仙姑不知,但以徒測師,亦必是山林隐逸的奇人高仕。

     如此,怎能不教導羅天賜應對禮法,分辨佛道-俗名家之理! 再說,那銀牛雖是異種,世所罕睹,卻也決不會聰明到與人類分庭抗禮,交起朋友來。

     就事論事,這小子豈非是一派胡言,有意相戲嗎? 梅花山姑如此一想,愈加大怒。

     祗見他頭頂銀發,倏然無風自動,霍地沖開髻結,根根直豎起來!厲色冷笑,聲攻夜鳥,道:“小子你既知本仙姑之名,尚敢出言放肆,分明未将本仙姑放在眼裡,今日本仙姑若不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當本仙姑好欺負呢!” 羅天賜暗吃一驚,一來不知自己何處不當,觸怒了她,二來實料不至,這梅花仙姑的功力,如此精純,喜怒之情,竟能貫進發梢! 韓茜茜依在梅花仙姑的身邊,望見她發怒之狀,已知要糟,及至聽她所言,分明已然動了殺心,更加大吃一驚。

     但她身為弟子,常處于積威之下,既不敢承認與羅天賜相識訂交,亦不敢明白勸阻師父,不要殺人。

     她正在颦眉籌思兩全之策,卻見羅天賜一怔之後,遂既朗聲抗辯道:“仙姑你休要誤會,小子适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冒犯之處,亦是無意,望仙姑看在小子年幼無知,不會說話,包涵一二!” 羅天賜并非懼怕她功力深厚,實因她乃是茜茜之師,因此一聽她責備自己出言放肆,雖不知自己所言,錯在何處,卻立即聲叨,表示歉意! 韓茜茜聞聲他侃侃而言,神态真摯潇酒,自具有一種雍容大度的風雅,不由得心中暗贊,首肯忖道:“對啊!師父怎能同他一般見識呢!他頂多也不過十五歲,那裡懂什麼江湖禮數?再說早先他雖在縱牛挑釁之歉,人家可到底不曾入谷,侵犯禁地啊!這罪總不緻死吧!……” 想著,靈機一動,不待梅花仙姑回答,便即嬌聲插言,纖纖小手一指,道:“喂!這話若是早點說,姑娘恩師看在你年幼無知又未侵入鹿谷禁圈之内的份上,尚可饒你一遭,但如今可有點晚了。

    ” 說著扭轉嬌-,盼了她師父一眼,低聲對梅花仙姑請示:“師父你身為長輩,不便對這小孩出手,待徒兒上去,打他一頓替師父出氣可好?” 梅花仙姑适才雖已怒極,但果然自忖兩人身份懸殊,有些兒勝之不武,遲疑未曾動手。

     後聽羅天賜抗辯道歉,怒氣漸熄,心猶未甘,如此便放他歸去。

     故此際一見徒兒自告奮勇,代為出陣,便隻略囑韓茜茜小心應付,立即答應! 韓茜茜方才的一番話,實意在點醒梅花仙姑,别人未犯禁地。

     那知-花仙姑竟而首肯,同意讓她出陣! 韓茜茜微微一怔,心知箭已在弦,不得不發,嬌應:“遵命!”恍肩縱落在羅天賜面前五尺,故意扳著小臉道:“喂!看你功夫不錯,咱們來比劃比劃,若你能赢得姑娘,師父決不會難為你,立即放你走路,若是輸于姑娘,隻要你肯服輸,向姑娘的師父,叩頭陪罪,便也放你回去!” 說罷,右掌骈指,微提胸前,左掌一翻,在右手至腕上一搭,腳下不了不八,道一聲:“請!” 羅天賜靈智雖開,卻一向不懂得使用心機,故此,他不僅未體會到茜茜對他的好心,反而大惑不解,愕然尋思,她為何突然翻臉相向,要與自己動手。

     故直到韓茜茜翻腕亮掌,道出“請”字,才猛然回過神來,焦急的倒退三步,雙掌亂搖,道:“不,不、我不要與你打……” 梅花仙姑睹狀,怒火霍又升起,疑他看不起自己徒兒,不肖與她動手。

     頓時厲色大喝,從中插言:“好小子,你不要自視過高,目中無人,隻要能手敗本仙姑親傳弟子,本仙姑決不會讓你失望就是!” 韓茜茜心中大急,真怕他惹怒恩師,親自動手,她深知恩師手段,功深手辣,動辄傷人性命,到那時真想維護,亦怕力不從心了! 故此,也不管羅天賜願不願意,腳下蓮步細碎,似緩實速,往左一閃,竟用出師傅絕藝,“寒梅掌”法中起手之式,“寒梅吐蕊”。

     左手一亮掌心,直擊羅天賜胸“臆章門”大穴,似實實虛,未待招式用者,卻猛地撤回左腕,而迳以隐于左掌之後的右手二指,閃電般疾探而出,顫戰似梅花,罩住了對方頭胸等處,七處大穴。

     這“寒梅掌”法,當真是梅花仙姑,精研獨創的絕學,不僅威勢淩厲,更兼備掌法中狠辣迅捷四字要訣,深奧奇幻,端地攻敵不意! 羅天賜在茜茜舉步之頃,已然大感為難,皆因他年來練功,偏重神功輕功修為,隻練了一套“天羅神掌”。

     但這“天羅神掌”,練來不易,招式變幻,具有鬼神莫測之機,威力至大,勁力至柔,發掌時看似毫不著勁,實則與域外“無形拳”法一般,勁力内含,無聲無形,非擊在對方身上,不易察覺。

     故此羅天賜學習之初,戚右便一再告誡,将來出山涉入江湖,非不得已,不要使用。

     此際,新結情摯的異性小友,上來與他過手比試,羅天賜又怎好以“天羅神掌”對付她呢? 堪堪韓茜茜玉手所起的梅花,由四歸一,點向右肩井穴,羅天賜腳下一動,施展開“鬼影百變”的輕功身法。

     眨眨眼,韓茜茜突覺得眼前一花,羅天賜忽然一變為二。

     她本來便無傷他之心,出手一招雖疾,卻也是含勁未吐。

     此際一見他施出這等莫測其實的奇幻身法,小心眼裡,又驚又喜,嬌喝道:“好”,蓦地踏進一步,雙臂齊出,将第二式“雙枝競秀”,施将出來,同幻起六朵缤紛雪梅,向三條人影罩去羅天賜料不到韓茜蓓,小小年紀,功力高得出奇,一時童心驟動,先不還手,竟隻将“鬼影百變”,罕世身法,施展開來。

     祗見他眨眼間,由一變三,由三幻六,刹時間徑丈圈内,幻化出千百羅天賜,将茜茜圍在其中。

     韓茜茜又驚又羨,卻同時也激起了好勝要強之心,脆叱一聲,再不留情,瞬息間施展出師門絕藝,“寒梅掌”玉雪也似的一雙小手,幻化起千朵雪梅,萬道祥瑞,竟也是指風銳利,呼嘯生寒。

     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處子幽香,亦随風飄散而出,更像刹落花缤紛。

     梅花仙姑目睹羅天賜身形飄忽,幻出身影無數,任憑她徒兒韓茜茜施盡絕學,連人家衣袂也撈摸不著,不由大吃一驚,暗自猜度:“這小子使的什麼身法,這等奇幻絕倫?他雖未還手,看樣子時間一長,茜茜這丫頭,非被他搞得頭暈轉向不可!” 她雖然人老成精,在江湖中成名多年,見識過各派高人,熟悉各門絕藝,但此際用盡心機目力,也想不出看不透羅天賜藝出何門,系出何派! 須知,當年戚右戚左出道江湖,距今已六七十年,當時他但憑那付一身雙頭的怪像,便足以吓死對方。

     凡與他對敵的,皆無不心頭徨忽,忐忑不甯,一意想要逃之夭夭,那還有心思,注意他的身法門派! 再說便是當時有人注意,事過境遷,也多半同忘去一場惡夢般,遺忘幹淨了。

     故此梅花仙姑不但愈看愈驚,而且愈看愈怒,皆因她身為人師,眼看著徒兒使用自己精心獨創的得意絕學,“寒梅掌”與人對敵,而敵方竟然視同兒戲,不用拆解,但憑著身法,便能一一讓過,這如何不令自覺難堪,惱羞成怒呢? 因此,她暴喝一聲:“住手!”雙目閃閃射出兇光怒焰,看著聞聲縱開,氣定神閑的羅天賜,獰笑一聲,厲色戟指道:“好小子,怪不得如此張狂,果然有點門道,來,來,來,本仙姑到要試試,除了取巧一途,你還有什麼本頓。

    ” 韓茜茜小臉累得頰泛紅暈,兩鬓間漸見香汗,一頭未加梳紮的秀發,胡亂的披著,蕩起空中,風舞淩飛。

     一對盈然欲語的秀目,累緊的盯著羅天賜,小心眼裡充滿了又喜又佩,既關心又焦急的各種情緒。

     她自問:“大哥哥本領這麼高,和師父打起來,百招之内,可能還不會吃虧,但百招之後? 師父若一怒施出“寒梅玄玉”無上玄門罡氣,大哥哥怕擋不住的!那……” 她想不出解救的主意,卻聽梅花仙姑嘿嘿冷笑著,未待羅天賜開口,又道:“但本仙姑若是與你過招動手,日後傳将出去,人必批評本仙姑以大欺小,故此,本仙姑給你個便宜,讓你先打本仙姑三掌,本仙姑接下之後,便還一掌如何?” 羅天賜既厭她惡言惡色,又被她一再相逼,心知不動手決難脫身,聞言毅然點頭道:“仙姑你既然這麼說,看來小子不動手是不行了。

    不過小子可不願占便宜,咱們一人一掌,如何?” 梅花仙姑霜眉一挑,心中暗罵:“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尋死路。

    ”面上神色不變,同意道:“好小子,看不出你到蠻公平的,本仙姑依你就是,快動手吧!” 韓茜茜,女孩兒心細如發,自幼跟随梅花仙姑,那能聽不出師傅的用心:“她,她分明看出大哥哥身法奇幻,無法破解,所以了想出硬拼之法,令人舍長就短,這,……” 她急了一身冷汗,看看羅天賜,他竟然了無機心,準備動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