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到手之寶又遁飛

關燈
言,立即轉口道:“伯父們請去用酒去吧!侄女們尚要追尋那鐵面烏爪,向他讨還秘笈去呢!……” 此言一出,多數人均不禁面目失色! 華蒼元表面上雖未顯出失驚模樣,心裡卻也實實在在的吓了一跳,他面色為之一沉,卻自皺眉責備道:“倩兒你這麼大啦!怎的還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他微微一頓,又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倩兒你詳細說出來,讓諸位伯伯聽聽,也好再作道理!……” 華倩倩受責,大感委屈,臻頭一垂,便自不再言語。

     韓茜茜見她不說,頓時莺聲曆曆的,将如何前往西傾山,如何設計由二女出面分散班禅活佛等人的注意力,如何那青海海心山主适時出現,與活佛大打出手,而羅天賜又如何下各取寶被騙,而鐵面烏爪在得到了秘笈之後,如何顯身發話等經過,一一說了出來! 她語聲本來嬌脆,此際叙述這一番說,又詳細又麻俐,直似是珠走玉盤,曆曆而出,卻又能令人隻字不遺,聽得一清二楚! 廢中群豪聽見她這番話,一個個忍不住又驚又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向她身邊擠去。

     故此在她的話音落後,她的前面,已然站滿了一片人群! 中間華蒼元、孔儀,聽了這話,既驚且奇,似信又疑。

     皆因,若說不信,一方面此女言之鑿鑒,二來也見過羅天賜适才施展身手,當真是不同凡俗。

     但若說全信,為什麼他不怕冷,為什麼鐵面烏爪會曉得他下陰風谷,而适時出現,以花言巧語,騙去了他的秘笈? 按說鐵面烏爪,為當今無人能制的第一魔頭,近年來雖說很少再顯蹤迹于江湖之上,但以他的功力,卻能絕對用不著去巧言騙人的啊! 難道說他曉得羅天賜的底細,而自忖不能與之抗衡,才使出這下流的手段來嗎? 他們一個個默不出聲,沉重的想著。

     突然孔儀開了口,他問羅天賜道:“大俠功力,有目共睹,果然高明,但卻有一事令孔某不明,可否請大俠指點一二?” 從這聲稱謂上,便顯然可見,羅天賜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己大大的提高了! 羅天賜微微一笑,道:“前輩有事隻管請教,何須如此客氣?” 孔儀道:“據傳那陰風谷中,陰冷無比,人入其中,立即僵死,大俠你……” 下面的你字,拖得很長,下文也盡在其中了! 羅天賜微微一笑,道:“前日羅某偶然在諸位前輩面前,發表過一番謬論,以為那陰風谷中寒氣雖重,若能以陽剛配以陰柔,互濟互溶,則必不懼于谷底的奇寒!……” 一旁未開過口的九宮劍客石駿明,突然“啊”的一聲,叫道:“對,對,羅大俠果然說過,難道大俠本身,就具俱這兩種形似水火的功力不成?……” 羅天賜瞥見衆人,均面呈疑惑之色,想了一想,隻好承認道:“羅某對這兩種功夫,僅能稍具皮毛,倘談不成火候,請諸位前輩多多指教!” 此言一出,不啻是承認了果然如此,一時四周衆人,都忍不住像發現了奇迹似的,驚“咦” 出聲! 須知,這兩種功夫,果然是勢如火之于水,水之于人一般,古今往來,倘還無一人,曾大膽的同時鍛煉過這兩種相克的内功與武術! 而今,羅天賜不僅發表過一段大出衆人意外的言論,更且确已練成,這叫人如何不驚不奇? 石駿明長長的歎息一聲,望著羅天賜道:“大俠文質俊秀,根骨佳上,小小年紀,已然如此不凡,日後江湖之上,何圖不能拔出侪輩,領袖群倫?老了,老了,吾等垂垂皆老,這世界當真不再是我們的了!……” 他似是稱贊羅天賜,又似是為自己的年華老去而傷感。

     他像是對羅天賜說話,又像是對别人,或僅對他自己! 他說完之後,沒有再轉别人的意見,又自長歎一聲,分開衆人,竟自揚長而去! 華蒼元、孔儀等人,似乎是受了石駿明的傳染,一個個神态蕭條,像在一時之間,都刹時老了十多年! 隻有敗事老人,沒什麼感觸,他獨自哈哈一笑,道:“小子,老魔頭行蹤無定,你到何處去找?依我老頭子說,你們幾個晝夜行來,尚不曾休息休息,此時到不如先借主人個地方,飽餐一頓,多睡一夜,将息一番為是!” 他這番大笑大嚷,發生了作用,最起碼韓、華二女,都覺得饑腸嘶叫,有些餓了! 孔儀、華蒼元也回過神來,正待讓客,卻突然聽一陣涉履之聲,“咚咚”的跑了進來! 衆人聞聲全部扭頭瞧去,隻見來的是孔府的二總管,蘭州犀向大可,疾步而入。

     孔儀見狀,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立即揚聲排衆而出,問道:“大可,什麼事!這……” 向大可一縱躍過來,不及行禮,便即附在他的耳邊,悄悄細語,孔儀聽罷,回過身來,面上布滿了一種奇怪而又複雜的表情,對衆宣布,道:“各位兄長,據兄弟手下探報,西傾山黃教一行,已于昨日全部撤往藏境,看他們的神色,一個個垂頭喪氣,想來必是吃了敗仗……” 他頓了一頓,又接著道:“這消息與适才羅大俠、韓女俠、華家侄女的話,相互對照,則陰風谷的藏寶,果然被那魔頭騙去屬實!……” 群豪在過去還有些将信将疑,此際一聽這話,那還有半絲疑惑?不由得齊齊唏噓起來! 華蒼元當然也免不了失望之情,但是他權衡輕重,心想能得著羅天賜這等青年,做自己的女婿,卻也比拼死奪回的秘笈要強! 因此,他表面上若無其事!一等孔儀說罷,立即招呼女兒,與羅、韓、敗事老人、戚戚翁等,向後堂而去! 于是,後堂的大廳中重新熱鬧了起來,一時間杯盤交錯,猜拳行令,放懷痛飲之聲,嗡嗡而起! 隻是,就隻不過前後相差了半個多時辰,每一個與會的心事,都起了很大的變化,而且各不相同! 在以前,他們為著同一個目标,聚會在一起,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将來西傎出的浴血苦鬥,與入谷取寶! 但現在呢? 寶物已被天下第一魔頭鐵面烏爪取了去!他們之中,别說無人曉得鐵面烏爪的落腳之處,便是知道,也無人敢去一撚虎須! 因此,那取寶的目的,在無形之中,都紛紛的放棄了,代之而起的,是賦歸之後,如何安身立命,确保無恙的問題! 因為,鐵面烏爪在過去數十年中,已無人能敵,如今他又幸運的得著前人留下的秘笈,則又有誰能夠去制服他呢? 因此,他們在潛在的意識中,為自己以及整個武林的命運憂慮,惶惑!……但,今日,在賦歸之先,在良朋齊聚的酒席間,卻不願意顯現自己的愁容! 的他們都放量的開懷暢飲,大聲的叫,大聲的笑,生似是過了今天,便永遠也不能如此似! 然而,正中一桌上,卻不是如此! 他們除了羅、韓及華家父女、敗事老人、戚戚翁之外,倘有京都一霸董奇、太白神叟白向明,以及那隴西一堂蘇治泉! 蘇治泉和太白神叟白向明,本來不和他們坐在一起,但重新入席之時,卻又調整了一下位子。

     入席之初,蘇治泉有說有笑,對羅天賜表現得毫無常介,他跟著其他的人,向羅天賜舉杯敬酒! 羅天賜本不善飲,但初初覺得情不可卻,二杯下肚之後,心情卻忽然變得格外的豪爽,而喜歡起酒來! 酒過三巡之後,華蒼元突然問起了羅天賜的師承家世,他道:“羅賢侄仙鄉何處?尊師想來定是江湖知名之仕吧?” 羅天賜哈哈朗笑,道:“區區少小孤陋,無家無師,曾在蘇大場主門下,做過二年牧童,其後無意進入祈連山區,機緣巧合,在一絕地,得蒙恩師收養,教羅某練了一點見不得人的功夫! 恩師……唉,恩師他老人家,一生隐于荒僻之地,未入塵世,說出來也是鮮為人知,還是不提也吧!……” 說著,打了個酒咯,複又哈哈大笑,看樣子已有了七分醉意了!………華蒼元見狀,如他因飲過量之故,心有所感,才會如此失态,連忙岔以他語,道:“羅賢侄這次是來自塞上吧?若要前往中原,可到秦州華家堡稍駐數日……” 羅天賜瞥了華倩倩一眼,笑道:“小侄正是由塞上入關,到中原去的,伯父你威鎮秦州,小侄我一定要去拜訪的!……” 蘇治泉一直注意著羅天賜的神态,看見他對華倩倩眉目傳情的樣子,突然有一絲狠毒的光芒,閃過面上! 他一手抓起面前的酒杯,放在羅天賜的面前,站起來,歎了一聲,方道:“羅賢侄前途似錦,未可限量,正可去中原闖名立萬!但此去數千萬裡,不知那一天能夠重回塞上,共圖快聚,想起來當真令人傷心!故此,老夫敬賢侄一杯酒,借花獻佛,就算是老夫替你送行!……” 說著又端起另一杯來,一飲而盡! 羅天賜不疑有他,舉起适才蘇治泉放在他前面的那杯酒,也跟著一飲而幹! 那知酒已下肚,太白神叟,與董奇、孔儀等,也跟著敬了起來! 羅天賜一連又吃了幾杯,俊面愈變愈紅,再停一會,全身一軟,竟自往桌下溜去! 坐在他旁邊的華、韓二女,本來就有點兒替他擔心,此際見狀,雙雙伸出纖手,将他拉住! 那知不拉還好,一拉之下,觸手處但覺羅天賜周身其熱如火,燙炙人手,不由得大驚變色,尖聲驚叫了起來! 桌上諸人,聞聲一瞥,這才發覺到羅天賜雙目緊閉,呼吸急促,俊臉其紅如火,竟比那廟裡的關二爺的臉孔還紅! 敗事老人與戚戚翁,與在座的數人,都是見多識廣,曾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故此,就在這一望之下,已然斷定羅天賜,乃是中了奇毒! 敗事老人與戚戚翁,對這位小老弟,可說是愛護倍至,此際發現這種怪事,豈能不急! 故此,敗事老人一反常态的收起嘻皮笑臉,與戚戚翁雙雙一跳而起,跑到羅天賜的椅後,一人一手抓住了羅天賜的雙腕,為他品察脈象! 戚戚翁忍不住開口大罵,道:“媽的皮,怎麼搞的,這酒裡有毒……” 蘇治泉與主人孔儀聞言,突然面顯異色,但瞬即恢複正常。

    孔儀沒有出聲,蘇治泉卻裝做一付關心焦急的模樣,道:“唉!羅賢侄,你怎麼啦!……唉!我想,八成是中了寒毒,如今多吃了幾杯酒,把寒毒給引發啦!……這,這……可怎好?……” 桌上一幹人的注意力,多半都集中到羅天賜的身上,尤其是韓、華二女,都急得淚珠滾轉,跺腳擇手,著樣子都恨不得以身代替! 隻有秦州一君華蒼元,見多識廣,心思如發。

    故此他不僅汪意著暈迷的羅天賜,同時也注意著桌上每個人的表情! 他發覺這事情十分蹊跷,他看見愛女倩兒,與韓茜茜兩付相同的表情,不由得又是憐惜,又是奇怪! 因為,顯然易見的,他女兒華倩倩對這位功高莫測的俊美少年,已然是傾心相愛! 可是,她為何又和韓茜茜如此要好呢?按說兩人雖一般麗姿天生,我見猶憐,足以産生惺惺相惜的情感,但女子善嫉,自古皆然,在對立的情敵之間,那能再在著什麼友情呢? 因此,他覺得奇怪! 然而,在目前,他為著愛屋及烏,顧不得去想這個不甚緊要的題目,卻趕緊澄清思慮,去分析當前的問題! 敗事老人稍通醫理,他替羅天賜略一品脈,頓時确知果然是中了毒! 他不敢怠慢,一把将椅子拉開,面對著躺在椅上的羅天賜,牽手駁指,接二連三的,直往羅天賜胸臆之間,包心脈絡中七處大穴點去! 熟料一指落下,點在羅天賜的“期門”六上,指間隻覺得如觸棉花,羅天賜胸前的肌肉,竟應揩陷了下去!毫不著力。

     敗事老人大吃一驚,一試再試,不由得了然長歎,道:“這小子練成了“移宮化穴”,軀體已如金剛不壞之身,如今我老頭兒,封不住他的穴脈,他在此内毒侵蝕之下,若不能及時找到解藥,怕是過不了十二個時辰呃……” 說吧,唏噓不止,一臉戚容,大異于往日的為人。

     敗事老人此言一出,首先韓、華二女,再也忍耐不住,雙雙一齊撲俯在羅天賜的椅背上,痛哭失聲! 廳堂中群雄,起初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經過這一陣紛亂吵鬧,都紛紛起身過來探視! 戚戚翁怒火勃發,一臉哭像,雙目中卻射出無比的兇狠光芒! 他虎視眈眈的環視著每一個人,生似是想從其中,尋找出暗下毒手的兇手,替羅天賜報仇! 孔儀身為主人,可大大的感到難堪! 皆因以他的地位身份,竟有人敢在他宅中暗施辣手,下毒傷人,則不僅有損于他的面子,傳将出去,無法見人。

    便是這種天衣無縫的下毒手法,也當真可怕得緊! 因此,他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隻氣得呆呆的盯著桌上盤盞,反倒失去了主意! 董奇與太白神叟自然也同樣的覺得尴尬,但是除了知道自己的無辜之外,又能做什麼呢? 這一番叙述,寫來頗費篇幅,事實上,前前後後,整個的過程,發生在同一瞬間,因此就在那敗事老人,點穴然效,戚戚翁憤恨填膺,蘇治泉關切詢問,韓華二女,傷心欲絕之頃。

     華蒼元卻突然略有所悟的,用力點了點頭,道:“孔兄,請速著人将羅賢侄擡入靜室休養,華某或能設法解救……” 華、韓二女,不約而同的擡起螓首,望向華蒼元,尤其是華倩倩,一雙滿含淚珠的點漆大眼中,更是充滿了希求焦灼,感激等各種不同的情緒! 華蒼元與她四目一觸,由于父女情深,骨肉連心之故,竟也忍不住受了她的感染,覺得非設法速速将羅天賜治愈不可! 孔儀被他一言揚醒,輕一鼓掌,立刻上來了兩名健仆,不待吩咐,便連椅将羅天賜擡了起來,直往後堂走去。

     華、韓妹妹,亦走步趨,緊随椅後,兩張明豔之極的花容上,卻布滿了愁雲慘霧,雙目直視,直似是一對土塑玉雕的玉人一般,與片刻之間,竟而是判若二人! 一旁圍觀的群雄,雖然與羅天賜并無感情,但受了兩位佳人的感染,不由自主的,感覺得十分悲傷! 故此兩妹經過之時,均紛紛讓出一條道路,讓她們過去! 敗事老人稍一遲疑,唉歎了一聲,也跟上前去! 隻有戚戚翁,他站在當地,不言也不動。

    他隻用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掃視著全廳,生似其中每一個人,卻有可能是下毒的兇手! 這是一付多麼尴尬的場面啊! 身為主人的孔儀,除了搓著手外,一時還有什麼好法子呢! 華蒼元下面的話沒有說完,被孔儀的掌聲及這一串的動作打斷。

    他略微一停,卻轉頭對蘇治泉,道:“蘇兄請借一步,兄弟有點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 蘇治泉臉上神色微微一變,迅即堆下笑臉,道:“什麼事?…………” 華蒼元疾步走出座位,向廳外行去,口中卻道:“蘇兄請随我來…………” 蘇治泉眉頭微皺,望望太白神叟白向明,及一旁的京都一霸董奇,略一遲疑,方才目不斜視的穿過一群疑惑的目光,也往廳外行去。

     孔儀瞥見戚戚翁那股殺氣騰騰的神色,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

     他有心上去勸勸他,又怕會撞個釘子,故此隻好暫不理他,而迳自揚聲對廳中群豪,道:“在下無能無德,不知得罪了那位朋友,竟在大廳之中及諸位仁兄的面前,暗施手腳,非僅不将孔某放在眼内?………隻是事已發生,尚請諸位仁兄,稍安勿燥,孔某雖則無能,卻必還諸位一個明白…………” 此言一出,衆人均紛紛歸席坐下。

     隻是,坐雖坐了,還有誰敢開懷暢飲? 孔儀交待以畢,對董奇等道聲:“失陪!”又望了站著未動的戚戚翁一眼,欲言終而未言,唉聲一歎,匆匆轉身向後走去! 戚戚翁待他過去,突然似一個木雕的人像,活了起來。

     迤轉頭四面眺望,一跺腳,“嗖!”的一聲,疾如飛矢驽馬一般,掠出廳去! 他在廳口,身形略頓,目光四掃,卻見那蘇治泉的身形,已穿入左方的樹林! 他毫不遲疑,輕輕一掠,亦即縱進林子,向左方轉去。

     那知,此際他氣急之下,心思已失去往日的平靜,一陣亂闖,不但未找著蘇治泉,反而陷在了樹林之間。

     他一連兜了十多個圈子,若按腳程計算,起碼已奔出了七八裡路,那知,仔細一瞧,卻似乎仍在原地! 戚戚翁略有所悟,平心一想,才想起這林子乃是孔儀布下的一座陣式! 他往日來來去去,均有人為他帶路,如今獨自闖進來,那能走得出去! 故此,戚戚翁心頭大恨,隻是,他心中明白,著急也是無用,幹脆先靜下來,按著平日的一點經驗,先找著出路再說。

     他于是停住了腳步,細心的端詳身傍的十幾株巨大的樹木。

    看了片刻,雖仍未尋出頭緒,卻突然聽見,一陣低微的争論之聲! 那聲音不但十分飄渺,叫人拿不準是從何方傳來。

    更且細微異常,生似在數十裡外,随風飄來的一般! 戚戚翁心中一動,趕緊盤膝坐在地上,傾耳靜聽,頓時辨别出說話之人,正是秦州一君華蒼元! 此際,隻聽華蒼元語氣頗為沉痛的道:“蘇兄,你和兄弟乃是兩橋至親,故此兄弟我不願當衆揭露此事,不過…………” 下面的話,沒說出來,卻被“嘿嘿”的笑聲代替。

     但這種笑聲,不但包含了下面的話,同時也含有些許威脅的意味在内! 蘇治泉似乎發了極啦! 他口不擇言的,急道:“老弟你别血口噴人,那小子中毒,我和你一樣的莫名其妙,你怎可以找過去與他有些宿仇,而肯定是我做的?…………” 戚戚翁聽到此處,暗自“哼”了一聲,氣得差一點跳起來,沖上前去,找他拚命! 但是,他望見身畔的巨木,卻隻好将一口氣拚命忍住,耐心的再聽下文! 秦州一君華蒼元,果不愧名列五霸之一! 雖則蘇治泉口不擇言,他卻毫未動氣,仍然低聲而言,道:“蘇兄何必如此,前面我不是說過嗎?隻要你交出解藥來,兄弟我保證絕不洩露此事,同時也絕對保障蘇兄你的安全。

    ………………” 他頓了一頓,複又意味深長的,一字一字的道:“至于證據,雖然沒有,但華兄你在敬酒之時,預先将左手伸入懷中,而後複以小指,暗暗擾弄酒杯,随即又斟上酒,端給羅天賜的動作,豈能瞞得過兄弟這一雙老眼?…………” 戚戚翁不由得大為佩服,果然這秦州一君華蒼元,不是個等閑人物! 蘇治泉這回該認了吧?他想。

     那知,還未想完,卻又聞華蒼元語聲忽高道:“蘇兄你快點回來,此林外觀雖則是樹木無多,但經那孔儀精心布置,卻當真能将不明底細的朋友迷住呢!” 戚戚翁初則一怔,繼則恍然忖道:“哈,這家夥設想得果然周到,蘇治泉啊!蘇治泉,看你還能跑得了不?” 果然,蘇治泉和戚戚翁一樣,跑不出去了! 他停了片刻,想是已兜了幾圈,複又回到了原地,“啊”了一聲,卻又恨聲咬牙道:“老弟,這事就算是我幹的,關你何事?那小子害了我的女兒,使得她………” 他語氣至此轉為嗚咽,以至不能成聲,停了好久,才又按著說:“燕兒她也是你的侄女呀! 難道老弟你竟幫著外人,不替你侄女報仇嗎?” 華蒼元沉吟了! 戚戚翁不由得心中大急,生怕這話打動了華蒼元,使他不忍逼迫蘇治泉,不救治羅天賜! 他差一點想出聲點破,告訴華蒼元,不可聽信他這番花言巧語! 然而,他不敢,他怕若真的出了聲,驚了兩人,反而更擔誤了羅天賜的性命! 因此,他隻好一動不動的等著,等者華蒼元自己去下決定? 幸好,功夫不多麼長,華蒼元長歎了一聲,又開了口啦!他道:“燕兒的事,你不肯對我細說,我也不願多問。

    不過依我的推測,必無什麼生命的危險,對不對?” 大約是蘇治泉點頭默認啦!所以華蒼元又接著說道:“可是,适才的情形你也看見啦!茜兒她一見羅天賜中毒的樣子,那麼悲痛,别說是我作父親的,便是其他稍有人心的,也得動心!茜兒這孩子的性情我最明白,她一向眼高于頂,孤芳自賞,從未正眼看過男人,這一次對那姓羅的,這麼癡心,我這個為父的,若不成全,我們爺兒倆,後半輩子,目前就可以想見是多麼凄慘,所以,蘇兄你無論如何,也得放過這次,使……” 蘇治泉久久不言,此際突然冷笑著道:“老弟,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那姓羅的小子,早娶了親啦!” 華蒼元似乎不信,又似乎吃了一驚,急道:“什麼,真的嗎?” 戚戚翁本來已放下的心,霍的又被這一問答,提到了腔口,猛跳不休! 隻聽蘇治泉“嘿嘿”冷笑,答道:“這事我怎能騙你,不信可以去打聽打聽……啊!不用問别人,隻問問茜兒就可以啦!” 華蒼元似乎未介意他的譏笑,自言自語的道:“問茜兒去?難道她也知道,姓羅的已然娶了媳婦?” 蘇治泉大約又在點頭。

    華蒼元接著卻換了一種語氣,道:“這事茜兒既已得知,卻仍然與他如此親密,就更可見它是多麼的癡了……因此,老兄你無論如何,也得賞兄弟一次臉,救那姓羅的一次……” 戚戚翁如吃下定心丸,忍不住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那知……那知,蘇治泉竟也長歎失聲,苦澀的說道:“唉!老弟,早知如此,我,我就不下手了!我,我,我實在沒有解藥,可以給你的啊!” 戚戚翁心頭忽又提起,卻聽那華蒼元急疾問道:“什麼?沒有解藥,那!那,那這藥你是從那裡來的……叫什麼名字?” 蘇治泉似乎是被迫無奈,方才一字一頓的,道:“是……子……午……化……骨……粉……” 戚戚翁一聽“子午化骨粉”五個字,頓時隻覺得心頭如遭捶擊,腦中“轟”的一聲,差一點暈了過去! 另一邊,華蒼元的聲音,也充滿了驚疑之情,飄飄傳了過來,道:“什麼?子午化骨粉?這,這……怎麼可能,你,你,你是從何處得來,那魔頭的毒物?……” 戚戚翁心裡明白,他所指的魔頭,正是人人聞名落膽的“鐵面烏爪”。

     據傳,這“子午化骨粉”,乃是一種極其惡毒的毒藥,無色無味。

    隻要是吃進步許,或嗅入鼻孔之中,非僅無救,更且在十二個時辰之内,見子不能見午,見午不能見子,全身腐爛,化成一堆骨灰,死于非命! 那鐵面烏爪,早年便以此暗藏在一對烏鐵手爪指甲之中,在與人對敵之中,暗暗彈出,曾害死過無數武林中人的性命! 後來,鐵面烏爪之名,大鎮武林,無人再敢輕撚他的虎須,隻要是鐵面烏爪本人出現,則武林中人,無不避道而行,或是俯首聽命。

    這才使“子午化骨粉”少在人間逞其毒威! 此際,事隔廿餘年,這“子午化骨粉”的兇名,重在蘇治泉口中傳出,而已施之于羅天賜之身,這兩個耳聞著,一個為了女兒情有所寄,一個是為了小友身體平安,豈不大大的震驚無已? 戚戚翁挺腰而起,雙目為之盡赤! 他一展身形也不管是否能否通達,便直往林中奔去。

     就在他起步之頃,蘇治泉若含傷感與得意的聲調,忽又傳來,道:“正是那魔頭遺贈于我,著令我施之于那小子的!” 華蒼元更吃一驚,道:“他“他……” 下面的沒說出來,顯然的,他已經想到了。

    羅天賜在西傾山時,已然與鐵面烏爪,結了仇恨。

     而戚戚翁比華蒼元更多了一層了解,那便是羅天賜等人與他的徒弟王梅,在臬蘭山颠,也結下不可化解的怨仇。

     但,為什麼會找蘇治泉替他執行呢?蘇治泉一向遠處邊塞,按埋說和那鐵面烏爪,相距有數千萬裡,又怎麼能搭上線呢? 戚戚翁這麼想著,不由止步,隻聽華蒼元已然提出疑問,道:“他怎會找上你?你……” 蘇治泉語聲變轉黯然,他道:“燕兒已被他們搶走了哇!我,我還有什麼話說呢!” 華蒼元與戚戚翁,雖然不在一處,卻同時“啊”了一聲,都覺得十分黯然!替他們父女的遭遇傷心! 好半響,華蒼元莫可奈何的長歎一聲,說道:“唉!老哥你快走吧!我這就送你出去……” 戚戚翁聞言大急,高呼一聲!道:“華蒼元!你不可放走這萬惡的賊子,我要拿他的狗命,為我那小老弟報仇雪恨!……” 喝著,早已看準了一條小徑,幌身撲起,疾奔趕去! 就在他撲出的同時,華蒼元複又傳來一聲歎息,道:“老哥哥,你快回隴西去吧!……” 接著語聲寂然,再無半點聲息! 戚戚翁又急又怒,順那小徑,左沖右突,轉了半響,卻不但未曾找著兩人,甚且連方向也搞糊塗了! 他急得搓手跺腳,忍不住潑口大罵,道:“直娘賊,你這個破林子,真會作怪,老子先劈了你,著你還能擋住你老子不?” 口中罵著,當真停下腳步,凝功運掌,待要将樹木一一擊倒? 那知,這在此際,林隙中人影一閃,華蒼元已然施施然,走了過來! 戚戚翁一見是他,心中更氣,二話不說,暴叱一墼:“看掌!” “呼”的一聲,以一招最為平凡的“雙撞掌”式,雙掌合抱胸前,猛的翻腕,一推而出! 這一招含憤出手,勢子雖俗,勁力卻是十足! 故此刹時間,狂台驟起,銳響遽作,刮帶起地上的碎石細沙,呼嘯著直向華蒼元身上撞去! 華蒼元驟不及防,見狀心中暗凜,濃眉不由得一皺,敝聲大呼,道:“戚叟且慢,請先聽華某一言,……” 說話間,幌身飄掠,閃出一丈四五! 戚戚翁雙掌全力推出,一見他閃藏開去,想收回來,已然無及,隻聽得“砰”的一聲大震,雙掌掌風,全擊在一株粗可合圍的老松幹上。

     那老松幌了兩幌,“卡嚓”連聲過處,已然齊腰折斷了一半,向後倒去! 戚戚翁可也沒占著便宜,一時被老松反震之力,直震得雙臂酸麻,好半響,方才恢複過來! 華蒼元吓了一跳,心想:“這老兒果然有兩下子。

    ” 隻是他自知不該放走蘇治泉,心中有愧,故此在閃出之後,立刻又在另一方顯出身來,未曾開口,先搖手,道:“戚叟先請息怒,華某實出無奈……” 戚戚翁暗自調息運氣,聞言怒道:“什麼有奈無奈,老頭子不聽這一套……” 華蒼元一邊凝神防備他驟煞出手,一邊緩緩走近,苦笑著道:“戚兄為友複仇,義氣令人敬服,但一者羅賢侄,目前尚未身死,二者那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