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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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許這麼叫他。

    你知道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來,拿我這塊手帕去,要是你自己沒帶着的話。

    &rdquo 威爾遜說:&ldquo我的鼻子動不動就出血。

    我可不可以仰面躺一會兒?&rdquo他在桌子同食品櫥中間的地闆上、在爬來爬去的螞蟻當中挺直了身子。

    前一回是斯考比在彭德看着他淌眼淚,這一回是&mdash&mdash這個。

     &ldquo要不要我把一個鑰匙放在你的脖頸上?&rdquo露易絲問。

     &ldquo不,不要,謝謝你。

    &rdquo《老道恩海姆人》上的一頁詩也沾滿了血。

     &ldquo真的對不起。

    我的脾氣太壞了。

    這會把你治過來的,威爾遜。

    &rdquo但是如果一個人是靠浪漫調情過活的,他是永遠也治不過來的。

    世界上宣傳這種信仰、那種信仰的傳教士太多了,這些人被他們的信徒捧得忘乎所以了;因為比起在殘酷與絕望的可怕的真空中遊蕩,假裝信仰些什麼肯定更好一些。

    他固執地說:&ldquo什麼也不能把我治過來,露易絲,我愛你。

    什麼也治不過來。

    &rdquo他一邊說一邊用手帕擦血。

     &ldquo如果真是這樣,&rdquo她說,&ldquo那就太奇怪了。

    &rdquo 他在地上哼了一下,表示不了解她的意思。

     &ldquo我的意思是說,&rdquo她解釋道,&ldquo是否你才真是一個懂得愛的人。

    我過去一直以為亨利是這種人,如果我想得不對,你才是真正的這樣的人,那就太奇怪了。

    &rdquo在他即将按照自己對自己的評價被人接受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種無名的恐懼,就好像在部隊被擊潰時一個小參謀官聲言熟悉坦克,竟被人們信以為真一樣:現在再承認自己除了讀過幾篇技術性刊物上的文章什麼都不懂,已經太遲了。

    &ldquo噢,抒情詩般的愛情啊,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飛鳥。

    &rdquo他一邊往手帕上擦血,一邊緩緩地從嘴裡吐出一句泛泛之論的話來,&ldquo我想他也懂得愛&mdash&mdash用他那種方式。

    &rdquo &ldquo愛誰?&rdquo露易絲說,&ldquo我,你提到的這個海倫·羅爾特,還是隻愛他自己?&rdquo &ldquo我剛才不該提到那件事。

    &rdquo &ldquo不是确有其事嗎?讓咱們都說一點兒真心話吧,威爾遜。

    你不知道我對那些安慰人的謊話多麼厭倦了。

    她長得美嗎?&rdquo &ldquo噢,不美。

    她不是那種美麗的女人。

    &rdquo &ldquo她年輕,當然了,我可是已經到了中年了。

    她經曆了那些事,肯定有些憔悴。

    &rdquo &ldquo憔悴不堪。

    &rdquo &ldquo但是她不是天主教徒。

    她的運氣不錯。

    她不受什麼約束,威爾遜。

    &rdquo 威爾遜倚着桌子腿坐起來,他帶着真實的感情說:&ldquo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叫我威爾遜好嗎?&rdquo &ldquo愛德華,愛迪,泰德,泰迪。

    &rdquo &ldquo我的鼻子又出血了。

    &rdquo他凄慘地說,又重新躺在地闆上。

     &ldquo這件事你都知道什麼,泰迪?&rdquo &ldquo我想你還是叫我愛德華吧,露易絲。

    我看見過他在夜裡兩點鐘從她的房子裡走出來。

    他昨天下午又去了。

    &rdquo &ldquo他去作告解了。

    &rdquo &ldquo哈裡斯看見他去了。

    &rdquo &ldquo你一定一直在監視他。

    &rdquo &ldquo我相信尤塞夫正在利用他。

    &rdquo &ldquo太離奇了。

    你想得太多了。

    &rdquo 她站在他的旁邊,仿佛躺在地上的是一具屍體,手掌裡放着一塊沾滿血迹的手帕。

    他們兩人都沒有聽到汽車停在門外的聲音和從台階上走向房門的腳步聲。

    這間屋子對他們說來似乎已經變得像墓穴那樣嚴密、親切、密不通風;兩人都覺得很奇怪,突然有一個第三者從外面的世界對着這間屋子講起話來。

    &ldquo出了什麼事了?&rdquo斯考比的聲音問道。

     &ldquo沒什麼&hellip&hellip&rdquo露易絲說着有些慌亂地揮了一下手&mdash&mdash她要說的好像是:該怎樣從頭說起呢?威爾遜掙紮着想站起來,但是鼻子馬上又流出血來。

     &ldquo給你這個,&rdquo斯考比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放進威爾遜的襯衫領子裡,&ldquo你會看到的,&rdquo他說,&ldquo老辦法還是最有效的。

    &rdquo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威爾遜的鼻子真的不出血了。

    &ldquo一定不要仰面躺着,&rdquo斯考比蠻有道理地繼續說,&ldquo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用海綿蘸冷水擦洗。

    你的樣子看起來可真像打了一場架,威爾遜。

    &rdquo &ldquo我總是仰面朝天地躺着,&rdquo威爾遜說,&ldquo我一看見血就頭暈。

    &rdquo &ldquo要喝一杯酒嗎?&rdquo &ldquo不,&rdquo威爾遜說,&ldquo不喝。

    我該走了。

    &rdquo他費了不少力氣才從襯衫裡把鑰匙拿出來,弄得襯衫的後擺也從褲子裡面耷拉出來了。

    直到回到尼森式活動房屋,哈裡斯給他指出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襯衫沒系在褲子裡。

    他想:我就是這樣從他們家裡走出來的,他們肩并肩地看着我的這副狼狽相。

    他隔着一片灼熱的土地和凄涼的鐵皮屋頂小房遙望着斯考比的住房,仿佛打了敗仗以後重新在考察戰場的景象。

    他很想知道,如果他是勝利者,這一派荒涼景色該如何呈現在他的眼睛裡;但是在戀愛上是從來沒有勝利這種事的,在最後被死亡和冷淡擊敗以前,有的隻不過是幾場戰術上的小成功而已。

     二 &ldquo他要做什麼